就在一阵子之前,乐长义去找结义兄弟小放。
到了小放干活儿的货仓,人说小放和小工头出去喝酒去了。
听说是和工头出去喝酒,乐长义当时就有些紧张,他先问了一下那工头和小放去了哪里,又忙找到自己在这货仓的朋友,问那工头的情况。
朋友是个老搬运工,笑道:“长义,你放心,那小工头,我打保票,好人!他也就是个普通工人,带着几个弟兄一起扛包上货什么的,落了个工头的名声而已。你看我这人怎么样?好不好?”
乐长义说:“老哥你当然是大好人。”
“这就行了,那小工头,人比我还好,怎么样,你放心了吧?”
乐长义的心放下一大半,不过,他还是得找到小放,家里等着这结义兄弟去吃晚饭呢。
他向那朋友说的那小餐馆方向走。
这镇子,不大不小,几十条街巷,就是到那镇子另一头的餐馆,也要不了几分钟。
眼看走到一条小巷中间,乐长义站住了。
他的前方,并没有人,再走三十多公尺,就可以上一条小街,再一拐弯,就到了小放和人去喝酒的地方。
乐长义没有回头,沉声说:“朋友,找钱找错地方了吧?”
身后不远有人轻轻说:“不会找错,乐师傅,你手里攥的那颗钉子,丁师傅说,他替你淬的火,三道火。”
乐长义浑身一抖,心头激荡。
丁师傅,是他在厂子里,偷偷来往的不多的好友之一。
兵工总厂,有些上面定下来的规矩,工人为避祸,大多很少在厂子里有什么深交。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都有自己很好的朋友。
丁师傅突然失踪,记录小组通过各车间督导员宣布,丁师傅是暗藏的赤党,各位工友如果有他的信息,望速报上来,查实后,重重有赏。
工人们大多都暗骂记录小组,也不怎么相信这说法。
乐长义却是完全相信,因为他是丁师傅的好朋友。
他想:“如果丁师傅不是遇到了意外,再过一两年,我是不是也会成一个赤党?”
他和丁师傅之间的秘密,一是,丁师傅跟他说过,“那边”的百姓自己当家作主,扬眉吐气,“当官的”大多清廉至极;二是,丁师傅弄了根钢钉,加工了一番,送给乐长义当防身用。
宣传赤党好处的话,任何人都可以或真或假地讲,这根钢钉,却是唯有丁师傅和乐长义两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此话一出,乐长义立刻断定:“这是丁师傅那里来的人!是赤党!”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乐长义心头狂喜,立刻转过身来。
一眼看去,未免让人失望。
这人显得比乐长义自己上工时候外表还要窝囊。
这人,脸上还有些打工蹭的油污,身上衣服也油脏油脏的,好像刚从哪个榨油坊钻出来,头发也乱,也许因为工作环境原因,有点黑亮。这几乎是这个相貌极其普通的年轻人的唯一特征。
油坊小工笑嘻嘻地说:“乐师傅,刚才的话,就是我说的,没别人,你也不用东看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