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人宿儒南知道,一些对事业主义赤胆忠心的过去弟兄,绝不愿轻易放过像他这样用同志头颅鲜血,换取荣华富贵的叛徒!
所以他尽量做得隐密又隐密,还特地一再求告特工好手哈家山,“不要在什么报告中,写我的名字。我争取有机会,为国民革命,再出力,如果一些秘密漏了出去,我的生命必有危险------”
哈家山答应了,并且将秘密保守得很好。
——“还是我自己不争气------”
这会儿,宿儒南躺在床上想,“老子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个吃喝嫖赌的人呢?这样,那么一大笔奖金,也就一年多吧,就给糟蹋没了-----
也不能说是糟蹋,那个‘一笑院’的头牌,那一对奶子,那白得耀眼的大腿,那柔柔的------
‘长好运’的骰子,他妈的好像有点问题——不过也不好说,要说是个什么空心的,中间灌了铅,或者水银,专门治赌徒,我为什么上次一下子就赢了八百多大洋?
嘿,那天赢了钱,到‘一笑院’那晚上,真他妈的销魂哪!难怪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哈少校先说这次事成之后,奖金也是一大笔,后来他说,那暗藏的赤党跑了。他妈的,我那过去的同志弟兄,怎么脑子就不灵活一些呢?你要是跟我一样,想这前途啊,生活啊,在哪一边合适,想好了,你还跑什么?
老子心里不踏实,在城里怎么都睡不着,到了这里,总算可以睡着了。
还得在这里多住几天。姑妈老两口到北江看姑父那边的亲戚去了,我正好在这里住几天------样样都好,唯一缺的,就是女人。这里山边的女人,也有天然去雕饰的,老子看看,等哈少校把老子的告密奖金发下来,哼-----”
他好的坏的来回跳着想,心情一阵好一阵差。
有人敲门。
宿儒南起床,嘴里说:“谁呀?”
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一看吓一跳。转身走两步,想想不对。
“妈的,老子也是自己疑心多暗鬼。很久以前,老子怕国民革命军,那是因为老子那时候,干的事情不能见光。现在老子还怕国民革命军,岂不是弄颠倒了?
我现在,应该是和国民革命军在一起,最安全!”
想清楚了自己的立场和处境,宿儒南嘴里说:“就来就来,长官等一等。”
他系好裤带,穿上上衣,边系扣子边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国民革命军的中尉军官和一个侦缉队员站在门口。
“请问,您是宿先生?”
“是,我就是。您二位是——”
宿儒南的话猛地刹住,他看见,侦缉队员的脸上抖了一下,右手伸向了腰间。
宿儒南心头剧震,话也说不出来,他这几年已经形成一个条件反射,见到政府军警特人员就紧张,即便自己现在已经投入了国民政府怀抱,也还没能从过去的习惯中完全摆脱出来------
这时候,中尉军官好像对侦缉队员使了个眼色。侦缉队员的右手停住了,脸上依然板着,毫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