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男孩是谁呢?”李绍云听完这段故事,心中有些紧张。
“当然就是你啦~我亲爱的男主角。”少女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听不出一点悲伤,而他的心里除了吃惊还有些兴奋。
转眼间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小区名叫“嘉航北里”。自从母亲跟父亲离婚后,母亲就带着他搬离了龙湖小区。当初的房产父亲没有一丝计较全部留给了他们,而母亲却选择离开并在这里重新买了两室一厅,这一住就是六年。
李绍云看了看小区的名字,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刚走到自家门口,李绍云突然感觉自己身后好像站了一个人,他猛的一回头,背后站着的就是在学校与哥哥厮打后跑走的那个女鬼。
李绍云愣住了,他手无足措地背靠着门想往后退。
“弟弟,你现在开门让她进去,她可能有事想跟你说。”
他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血红的眼睛望着李绍云。但仔细一看,这次的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怨恨恶毒,却多了一丝凄凉与哀怨。
在他发愣之时,楼下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他颤抖的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摘下打开门。门临关闭的时候,女鬼从缝隙挤了进来。
打开屋内的灯,原本明亮的灯光变得闪烁,还发出好像接触不良似的电流滋滋声。黑衣女鬼就这样低垂着头在门口站着,哥哥现身出来,拉着女鬼就往屋里拖。而李绍云看见,女鬼的手在被哥哥握住的一刹那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之前那么凶的女鬼会害怕哥哥呢?李绍云不明白,但现在这个场景显然容不得他乱想。
随着一人二鬼进入卧室,屋顶的灯光也恢复了正常。
李绍云走进卧室并关门坐到床上,哥哥则拉着女鬼站在对面墙边,“今早之前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知道你有苦衷,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跟我弟弟把事情说清楚,看看我们能帮你做什么吧。”
女鬼听到哥哥说可以帮助她,浑身颤了颤,然后低着头走向李绍云。李绍云紧张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双手早已握紧了床边的被角。
“亲爱的,瞧把你吓的,都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一脸幸灾乐祸地调侃着,李绍云瞬间憋得满脸通红。他低声哼了一声,对哥哥的信任让他选择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女鬼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额头,刹时李绍云眼前一片漆黑。
渐渐地,视线回复了,李绍云看到“自己”正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批改试卷,旁边的老师们也都在专心办公。看向试卷,左上角的封条上写着高二5班,这才醒悟,原来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就进入了女鬼生前的记忆中。
李绍云想翻看一下试卷,却发觉这身体无法控制,此时的自己就只能像观众在观看一场电影,看着“自己”按部就班的工作——批改作业,修改授课大纲。最后在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拿出手机,给一个备注是“亲爱的~”的人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一个从略有磁性但又不甚正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哎呦亲爱的惠儿宝贝,终于来电话了~我都想你一整天了。”
这肉麻的声音让李绍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但这身体竟然捂住了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怎么啦?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好事啦?说来听听~哦对了!咱们晚上去星港大桥吧,一起去那附近玩玩,你说怎么样惠儿?”
“可以啊~咱们晚上还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夜景~好耶!”李绍云明显感觉到听到电话那头话语之后,心里涌起了浓浓甜密,这甜是甜在心里无法言说的甜。
此时眼前又是一片黑暗,这次李绍云的视角变成了真正的旁观——飘在半空中,看着大桥围栏上正吹着风互相依靠的两个人。女人已经换下了白天的职业装,穿着一条米色连衣裙双手交叉垫在下巴处,靠在围栏上看着桥下不时经过的船舶与岸边灯火。而男人双臂搭着背靠在旁边,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女人,嘴里吹着口哨似在挑逗。
女人转过头,面颊羞红的问男人:“伟霆......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的父母呀?”男人靠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都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去见。”
女人一下子推开他的胸膛,回头看着他,满脸气呼呼地回问道,“又是这句话,每次问你都是这句话,到底多久嘛?”
男人笑呵呵的又将女人搂过来,“好嘛好嘛,你看啊,咱们以后呢,就在市中心那边学校附近买个房子,然后每天晚上就去那边,欸就那边,带着咱们孩子去那个公园里玩,给你买好吃的,带咱们孩子玩过山车,你就负责吃喝玩乐,我就负责养家养你养孩子,怎么样?”女人瞬间被转移了话题,和男人开始一起东聊西聊地畅想着未来......
又是一黑一亮,李绍云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些肿,涨涨的好像眼皮都抬不起来,泪水还在不断地流。这是在她的房间里吧,坐着的床边不远处还放着这对男女的合照。
此时屋子里充斥着小声的哽咽声,李绍云看见自己手里正拿着手机,上面正播放着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正和一个清秀女人合欢的场景。随着一声比一声大的喘息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出了那段情话,一模一样,只是对象换成那个女人:“晶晶,我打算以后在市中心买一栋房子,然后咱们生一个宝宝,咱们可以一起去公园玩,我出去上班赚钱,你在家照顾宝宝,好不好?”
这句话好像压断了心里那最后的一根弦,心脏剧烈的疼痛收紧又松开。手机被用力地丢了出去,撞到墙上又摔落到地面。手紧紧的抓着胸膛又用力地锤下去,一下又一下。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发出嘶哑而痛苦的哭喊声。
此时的她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肉体上的疼痛,也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自己的愤怒缓解,反而一切情绪都愈演愈烈。
厕所响起了冲水声,男人光着上身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疑惑,好像在问发生什么事了。但紧接着看见的,是自己满脸的愤怒,还有墙边屏幕碎裂的男人的手机,上面污秽的影像还在继续,暧昧的声音直传入耳中。
男人先是诧异,随后露出了一副讥讽的笑容。
看见男人这样的表情,自己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跑过去一巴掌扇在了男人脸上,拿起鞋子跑出了房间。
当场景再度转换的时候,李绍云已经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昏暗的傍晚却只借着窗外月光看着手中的画册,那是教师节班上孩子们一起送给自己的画册。上面写着:祝宋老师天天幸福快乐!
上面还画着老师摸样的小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喊着“大家排好队!咱们一起去春游~”。在他身后,还站着好多孩子,背着书包,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良久看着这个蜡笔画,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画上,原本美好祝福的话语,被散开的泪花浸湿后一片片变得扭曲,带着凄凉与哀怨,仿佛孩子们都在为自己哭泣。
她颤抖的放下画册,小心翼翼的合起放好,又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原本的昵称“亲爱的~”在此刻好像一笔一划都在嘲笑她的单纯痴傻。
电话接通了,她大声怒吼着:“陈伟霆!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还有那个叫晶晶的婊 子!”
陈伟霆讽刺道:“臭婊 子你以为我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真话?你就是个好骗又好笑的傻子!现在我也不需要你了,我会跟我的晶晶白头偕老的,不用你的祝福了,快死吧你!别再恶心我了!”
……
电话被对方狠狠地挂断了,之后是整个办公室里死一样的沉寂。再然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令人脊背发寒的刺耳吼声。
就这样持续了好久之后,她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她搬起办公桌前的凳子,走到靠走廊一侧的窗边,用力的将它砸破,好让自己的身影能被外面看到。又推过附近的办公桌,对着正上方的电风扇,踩上去,把早已准备好的红绳甩到电风扇上。
使劲地拉了拉绳子确定稳固之后,又搬过一个凳子放在桌上踩上去,将绳子系了个死结。
李绍云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他感受到了一种绝望传遍全身。头穿过绳结,眼泪已经从眼中流出,流到抓着绳子的双手上,带着不屈、倔强,还有最后的屈服,与对这个世界的绝望与憎恨。以往的一切在脑中迅速地闪过,没有一丝犹豫地踢开脚下的凳子,伴随着疼痛与窒息感,李绍云感觉到自己失禁了。
恰在此时恢复电力的办公室又亮了起来,电风扇开始了转动,头上的绳子随着电风扇不断收紧着,收紧着,不知多久,她的头也被卷了进去,硬生生地被削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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