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往竹兰居跑去,路上将有些乱的发髻再弄乱些,衣裳的纽绊解开一些,让自己显得惊慌错乱。
一进竹兰居,小姐正好站在院内欣赏竹子。
夏果扑上前,跪下大声哭:“呜呜……小姐!您一定要替我做主,主君轻薄于我,我没脸见人,我……我……我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夏果起身向院墙上撞去。
千里寻一把拽住夏果,注意到她凌乱的头发和解开的纽绊,很是担心:“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夏果又跪下:“呜呜……主君找我问话,没问几句,把我抱到床上,他劲儿大,我怎么反抗都没用……呜呜……”
“林觉可得手?”
“呜呜……那倒没有,我踹了主君一脚,趁机逃走,呜呜……”
千里寻松口气,气愤道:“竟然敢欺负我的人,看我怎么削他!起来,跟我一起找林觉算账。”
苦荞拉住小姐:“您去必然与姑爷打起来,只怕和离之事遥遥无期……”
“林觉欺人太甚,顾不了那么多。”
千里寻执意找林觉算账,不管在哪个时代,她身边的人都不能随意被人欺负。
她气冲冲来到主屋门外,大喊道:“林觉!给我滚出来!”
林觉在屋内坐着,听到朱淑真的声音,还是有些胆怯,犹豫要不要出去,毕竟是丑事,闹到大庭广众之下,脸上挂不住,决定还是不出去的好。
没任何反应,千里寻干脆直接冲进屋内。林觉正坐在桌前拿本书,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她上前把林觉手中的书抢走,放到一边:“你这种人还有脸看王右丞的诗集!起来!给夏果道歉!”
林觉质问道:“凭什么给一个下人道歉?”
“她是我的丫鬟,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我是主君,欺负个把丫鬟你又能把我怎样?”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被我打一顿,要么乖乖道歉!”
林觉装作和颜悦色的样子:“朱淑真,不要为一个丫鬟伤你我和气,小心我不同意和离,耗着你。”
千里寻说:“哼!我已经决定,不会把夏果送给你,至于不同意和离那是你的事,在我心里早已与你和离。耗着我是吧?我也耗着你!本来打算早些搬出林府,此时我改变主意,偏偏要住在林府西院,以后你别再想把任何商妓带回林府,带一个我打一个,更别想纳妾,我会闹得没人敢给你当妾室,你要是出去逛青楼,我会随时派人盯着,你去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看哪个青楼还敢接待你!”
林觉被激怒:“你……你……陈浩宇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母老虎!小心我休了你!”
“休我?求之不得!如果不想挨打,老老实实给夏果道歉!”
打又打不过,至于道歉,林觉一百个不乐意。可总不能这么僵着,得有人低头,目前的情形只有他低头的份儿,毕竟他非礼了夏果,有错在先。
林觉忍住怒气,好言相劝:“我是主君,怎么能向一个丫鬟道歉?大不了我当着你的面发誓,以后不再动她,不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你觉得如何?”
千里寻历来最讨厌好色之徒,见一个打一个,绝不会轻易饶了林觉。
“不行!必须道歉!”
“朱淑真!来劲了是吧!”
“你说呢?”千里寻举起拳头在林觉眼前晃晃。
林觉逼不得已:“好!你厉害!我道歉,行了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闹到青楼去。”
千里寻在心里冷笑道:“一句假话,还真把他吓住。”口中说道:“我答应你。”
林觉走到夏果跟前,很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对不住。”
夏果没有理会。
林觉瞧着她的头发比刚才乱了些:“把头发弄那么乱干什么?好像我得手一样,我也没落上什么好,被你踹得生疼。”
千里寻见好就收,不愿与林觉计较太多,走之前好心叮嘱:“你我耗着对谁都不好,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尽快与我和离。”
说完带着苦荞和夏果离开。
林觉被逼道歉,心里很不爽,对着朱淑真的背影:“我就不同意和离,耗死你!”
夏果之事让期待的和离遥遥无期,千里寻的内心感到很无助,难道竹林之行带来的运气很快被消耗殆尽?她想起净光法师说的改变观念和行为之事,她的观念和行为与朱淑真不同,只有身体是她的,为何还不能过上属于千里寻的生活?
又仔细一想,如若是朱淑真,只会被林觉欺负;而现在,林觉只有被千里寻欺负的份儿,不就证明已过上千里寻的生活。想到这些,千里寻又有一丝快意,剩下婚姻这堵墙需慢慢攻克。与净光法师聊天儿的过程中,她已猜到终将会结束这段婚姻,还是耐心等待时机到来。
第二天午时,千里寻来到观景亭,西湖的观景亭位于水色天光之中,她再次被西湖美景吸引……
亭中有位男子的身影,远远看去,身姿挺拔,那背影优雅中不失力度,散发出的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他身上的魅力
千里寻再仔细观察周围,亭中除那背影再无一人,心中纳闷:“不是诗会吗?东方尘泽他们为何不见人影?”
怀疑归怀疑,还是向苦荞询问:“他可是乔文仙乔公子?”
苦荞笑道:“正是,没想到乔公子是借诗会之名约小姐出来。”
夏果心里想:“唉!一个逛青楼,一个出来私会外男,难怪闹到和离。”
千里寻向亭子靠近,边走边在心里想着如何与乔文仙开口。到达亭子跟前,谨慎地唤了声:“乔公子。”
乔文仙转过身,面带笑容,快一年了,他的心里一直装着淑真,此刻真真切切地见到,她丝毫未变,还像以前一样美……
当乔文仙转过身时,千里寻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管是身姿还是五官,比例恰到好处,无论视觉触及到他身上哪一处都觉得无比舒畅。她实在想不通有这么一位尤 物当知己,为何朱淑真会挂念徐公子?反正她千里寻已心跳加快,脸色微红,想要恋爱的想法愈加强烈。不行,得尽快和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眼前的美男子?
夏果也被乔文仙吸引,她多次在梦中梦到的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眼前的公子满足了她对男子外形所有的美好想象。
朱淑真称他“乔公子”,乔文仙想起失忆之事,看来她真的忘记自己,连平日对他的称呼都不记得,于是强调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文渊吧。”
千里寻回过神来:“哦,是该称呼文渊。”
她带着羞涩和期待走进亭内。
夏果想要跟进去,被苦荞拉住,拽到远处。
夏果很不满:“为何不能跟小姐进去?”
苦荞解释道:“主人说话,我们当丫鬟的还是少听为妙。”
夏果立刻笑着说:“苦荞姐姐,问你个事。”
“问呗。”
“乔公子的家世如何?”
“问这做什么?”
“我刚给小姐当丫鬟,总得了解小姐身边的人,以后碰见就知道该如何应对。”
“给你说说也无妨,乔家是皇亲国戚,家世当然好。”
“啊!皇亲国戚!”夏果更对乔文仙充满向往。
观景亭中,千里寻忍住花痴的表情问道:“不是诗会吗?怎么只来你一人?”尽管苦荞已给出答案,可千里寻还想问,她想听乔文仙如何回答。
“我很想光明正大单独约你出来,可你已成亲,总得顾及你的名声,只能以诗会为由。”
千里寻故意装作严肃的样子:“以诗会为由约我出来,难道就能保全我的名声?”
“我顾不了那么多,只想见到你。你知道吗?我离开临安是因为你成婚我太过伤心,以为离开后会渐渐把你忘记,可在汴梁没有一日不想你,听说你被夫君毒打,我更是痛心疾首,想回来将林觉打一顿,后来又听说你打算和离,我已无心在汴梁待下去,便匆忙赶回来。”
千里寻第一次对异性的表白动心。男女之间哪有真正的友情?所谓的“知己”,不过是一方想要接近另一方的由头。朱淑真心里没有乔文仙,她千里寻却在瞬间把乔文仙装进心里,也许是她太想谈恋爱的缘故,怪只怪乔文仙出现得恰到好处。
“没想到你对我是这等心思。”
“你心里一直有徐公子,我不敢向你表露心迹,后来你又无缘无故嫁人,我更不敢向你说明。发生这么多事,我不想再错过机会,才忍不住把你请出来,向你表明一切。……听东方兄说你失忆,可否还记得……”
千里寻猜出乔文仙的意思,红着脸说:“我已不记得徐公子,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估计在大街上遇见只会把他当成陌生人。可我却记得文渊,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淑真隐晦的表白令乔文仙开心,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话,他想上前抓住她的手,或是抱住她,考虑到她的婚姻,还是控制住冲动:“和离之事是不是很难解决?”
千里寻点点头:“是很麻烦,不过我会想办法。”
“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等着我的好消息。”
“淑真,你能接受我的感情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开心,在陌生的时代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我很珍惜。”
乔文仙沉浸在表白得到肯定的喜悦中,没有心思追问“陌生的时代”背后的含义:“我想找知府大人,劝说他同意和离之事……”
“千万不要!你去找他只能将事情搞得愈加复杂。你有这份心思,我已心满意足。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无不答应。”
“能不能在我和离之前,我们尽量不要见面?我怕林觉抓住什么把柄,再来刁难我。”
“虽然我很不情愿,还是会答应你,放心,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等着你。”
千里寻行礼道:“文渊,就此别过,定要等着我。”
望着淑真离去的背影,乔文仙兴奋不已,终于得到心仪女子肯定的答复,他要赶回去把好消息告诉仪王,也让他替自己高兴高兴。
临行前,仪王想要跟着一起来。乔文仙没有同意,只说出去与朋友见一面,仪王在一旁不太方便。
仪王一下子猜中,问他该不会去见朱淑真。乔文仙并未承认,推脱着迅速出了幽林别居。因怕被朱淑真拒绝,当着更多人面子上挂不住,他甚至连南双都未带在身边。
没成想一切顺利,乔文仙从心里感谢淑真失忆,要不是失忆,她又怎会接受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