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大内东宫,书房内,太子赵熙无法专注于手上的古籍,派出的人手每隔半个时辰就会传来消息,再由新任的太子詹事宋庆捡紧要的向赵熙汇报,所以东宫对永安大街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赵熙放下手中的古籍走到门前,背手眺望不远处崇政殿,良久后开口道:“师集应该到了怀恩寺。”
宋庆在心里盘算下时间,躬身道:“是的,殿下。”
“永安大街情况如何?”
“最新送来的消息称,南宫羽已连败暗八门数名高手。”
赵熙嘴角抽动了一声,转身道:“都说他武艺高强,在江湖上属于顶级的行列,看来并非夸口。”
“前年皇上检阅三衙禁军突发兴致,令南宫羽与殿前司指挥使欧阳靖比武,仅五个回合,欧阳靖就弃剑认输。”
说到此处,宋庆偷眼见赵熙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便话锋一转道:“江湖上有句话话说的好,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军机卫、安护卫都装备了强弓硬弩,南宫羽想活着走出永安大街,势必登天。”
赵熙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武功、才智均属上乘,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宋庆连忙躬身道:“殿下乃是有德明主,能侍奉殿下是南宫羽的福分,只可惜他不识时务,这就怨不得殿下了。”
就在此时,门吏匆匆来到书房,躬身施礼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谁?”
“内监副刘昶,看样子十分焦急。”
赵熙一怔,暗道:难道宫中发生了变故,随即道了句“有请!”
不仅是南平王在宫中安插眼线,太子赵熙一样如此,都是为了能及时得到第一手情报,以便应对。
片刻,内监副刘昶来到书房,倒身下拜:“殿下!”
“你这么急着见本王有要事?”
“殿下,皇上...皇上...”
赵熙的眼中瞬间充满光芒,立刻从交椅上弹起:“父皇怎么了?”
“皇上龙颜焕发,似乎已无大碍。”
失望的神色在赵熙脸上转瞬即逝,此时他心中五味杂陈,没细品刘昶话的含义,勉强挤出些笑容:“父皇乃是天授之子,自然有上天的庇佑。”
刘昶见赵熙没领会话中的深意,便再次开口道:“殿下,皇上似乎并未得病。”
“哦?”
赵熙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又马上弹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父皇是装病?”
刘昶看着面目狰狞的赵熙,吓得将头杵在地面上,哆哆嗦嗦道:“咱家失言了,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赵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内监副快快起身,本王是担心父皇的身体,一是失态。”
刘昶起身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垂手而立。
“内监副说我父皇似乎并未得病,这是太医院会诊的结果吗?”
“今日午时一过,大内总管李公公叫我们准备莲子粥,说是皇上要用膳,殿下是知道的,皇上近端时间龙体欠安,整日服用太医院调至的药膳,根本不需要准备御膳,咱家心中不解,便问了前来给皇上诊脉的太医徐铉素。”
“徐铉素说什么?”赵熙急不可耐道。
“徐太医说,皇上的脉象和缓流利,不徐不疾,根本不像久疾的病人。我还问他以前可是这般脉象,徐太医摇摇头,连说三个奇怪。”
赵熙听完点点头:“还有何异常?”
“皇上还在御书房秘密召见了大学士徐广陵、御史中丞林国安、殿前司都指挥使欧阳靖。”
“哦?”赵熙先是一怔,随即一脸自责道:“边境不宁,父皇不辞辛劳,身体刚恢复便忧心国事,相比之下,我这太子却是这般无用,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纵马保边疆,无法为父皇分忧。”说完,他不住地摇头。
刘昶怎会错过如此奉承的机会,他连忙躬身道:“殿下不必自责,殿下的忠孝仁义,朝廷上下无人不知。只不过这一次皇上召几人并非为了北境之事。”
赵熙心中冷哼了一声,但表情故作惊讶道:“哦?那是何事?内监副可否透露一二,本王也好为父皇分忧。”
“李公公下令准备莲子粥,是咱家亲自送去的。殿下明鉴,咱家就是个使唤太监,天天都得竖起耳朵听令,时间长了,耳聪异于常人。所以这话咱家就是不想听,它也能自己钻进耳朵里。当然,那些话该听、该说、向谁说,咱家还是拎得清楚的。”
说罢,刘昶指着自己的头颅,笑道:“要不然就把这吃饭的家伙混丢了。”
赵熙感到心中一阵厌恶,但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内监副的忠心,本王不仅看在眼里,并且记在心上。”然后,扭头冲宋庆道:“官窑不是送来一件刚烧制好的玉壶春吗?闻内监副闲暇之余酷爱收集瓷器,本王正好借花献佛。”
官窑烧造的瓷器,要经过层层挑选,上品御用,中品封赏,下品配发。太子是储君,送来的自然是上品无疑。
当宋庆用托盘将玉壶春呈现在刘昶面前时,这位老太监顿时双眼放光,釉青雅淳厚温柔如玉,周身灵秀、典雅静谧,彰显出皇族大气的恬静气韵。
刘昶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叩头:“咱家谢过殿下。”
“既然内监副喜欢,宋庆,叫人包好。”待宋庆下去后,赵熙一脸玩味地再次开口:“内监副,本王也是好奇之人,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些话能钻进你耳朵里。”
刘昶微微一笑:“殿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足为奇。今日送莲子粥时,咱家好像听到,大学士徐广陵在讲永安大街和南平王府的事,咱家就纳闷了,这永安大街在皇城根下,南平王则是一国的亲王,二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赵熙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内监副的耳朵果然是灵聪的很。”
刘昶尴尬一笑,起身施礼道:“殿下,咱家干得是听唤的差事,不能久待。”
赵熙点点头:“多谢内监副,本王心中有数了。”
看着刘昶欢欢喜喜拿着包好的玉壶春离开东宫,赵熙的脸也渐渐阴沉下来。
“备轿!”
“殿下要去哪?”
“东胜门,皇城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