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四正悠闲自得地靠在木桶边缘闭目养神。
耳边却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叽叽喳喳的鸟叫。
由于夜小四在外一直女扮男装,洗澡的时候,便严格告诫了府里的所有下人。
在她洗澡的时候,不许任何人在后殿周围徘徊!
包括鸟!
然而,由于整个府里的下人也不超过十个,还各自有各自的要事要做,根本就没有控制好尺度。
竟然在主子洗澡的时候,飞进来一只鸟。
夜小四勃然大怒。
一双上翘的狐狸眼怒气冲冲地看着这只站在木桶边上翘着尾巴,笼着翅膀,瞪着眼睛的家伙。
没错就是这只欣赏这夜小四洗澡,还一脸兴趣盎然的鸟。
夜小四连忙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窗户,是关着的。
再警惕地看了看门,也是关着的。
那么这只鸟……
抬起头,夜小四赫然在屋顶上看见了一个瓦片大的一角星光。
懂了。
夜小四怒发冲冠,在浴桶里猛地站起来。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就连站在木桶边沿的鸟被吓了一跳。
大鸟赶紧扑着翅膀急急忙忙地稳住了身子,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
随后,大鸟乌溜溜的小圆眼睛就兴趣十足地瞪着夜小四站在浴桶里,无比清凉的身体。
审视之后,这只鸟竟然爆发出一阵类似于人类嘲笑的笑声的鸣叫。
夜小四瞬间明白了,这个鸟,在嘲笑她的身材。
翻了个白眼,毫不矫情地跨出浴桶,在鸟的目光里,镇定地擦身,穿衣。
等夜小四一丝不乱地把衣服全都穿好之后,便背着大鸟,翘了翘嘴角。
夜小四赫然转身,手中历时出现一根玫红色长鞭,随着她一声轻喝,对着大鸟迎面抽来。
长鞭精准地卷上依然起跳在半空中惊讶鸣叫的鸟的身体。
夜小四手腕一振。
只见刚才还站在浴桶边沿得意洋洋的鸟儿便被鞭子一带,来不及多发出几声呼救。
“噗通——”
鸟儿就被扔进了装满夜小四洗澡水的浴桶之中。
“叽叽——叽!”
凄厉变调的鸟叫声立刻在耳边吵闹滴响起来。
夜小四神色淡然地趴在洗澡桶的边沿,安静地看着鸟儿在洗澡水里来回扑腾,尖叫呼救。
随着鸟儿在洗澡水里的上下翻腾,这鸟儿身上被包裹的泥水皆被冲洗了个干干净净。
竟然显露出它原本的样貌来。
只见它头上一根上翘的火红翎毛,细长油亮的脖颈。
脑袋上尖尖的喙,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一身火红的羽毛,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尤其是在他的身后,竟然还拖了三根长长的火红尾翎。
恩,颜值不错嘛。
还算可以带的出去。
夜小四伸手把这只鸟从水里捞出来,邪恶地倒拎着两只爪子,扯了扯屁股上的尾翎。
随后,赌气地一把把鸟扔在地上。
气哼哼地抱着肩膀说道:
“你,刚才看了我不该看的地方。我也看完了你不该看的地方。不过,我表示我吃亏了。我竟然没看出公母。不过我决定对你负责,我包养你就是了。”
说完,夜小四端着金主霸霸的架子,撇着地上的鸟儿,说道:
“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鸟了,赐你名字:‘赤鸢儿’。”
说完,夜小四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这只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鸟。
弹了弹爪子,表示自己还活着。
天啊。
你还有心情长篇大论讨论哥的性别。
殊不知,哥都快被你淹死了!
哥怕水啊——!
……
大年初十的晚上。
玉子城夜小四一行,经过四天的急行军,毫无拖累的长途跋涉。
终于在全身心都无限的疲惫中,抵达了位于越国西地的戍边军大营之外。
就在这夜色朦胧中,面前占地数亩有余的戍边军大营,看起来就像是从神话世界中搬出来的一样。
带着虚幻的影子,影影幢幢,飘飘悠悠地漂浮在大地之上一样。
夜小四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奇特的场景有些神情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肯定是饿晕了,出幻觉了。
原木捆绑的栅栏围绕起来的营地,远远地看起来安全系数的确很高。
营地里面一丛丛篝火正在燃烧,袅袅炊烟在半空中悠悠飘散,似乎正是晚饭的时间,军队的将士们都很和谐地在用餐。
再往里面看去,零星数十个小帐篷散落在营地里,一片安宁温馨的盛世之景。
这一切呈现在眼前,让此时站在营地外面,刚刚前来报到的西地联军们看起来感觉很安静,很祥和,很正常。
但是。
他们这一行十二万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来到戍边军大营的营地门口了,竟然没有一个士兵出来给开下大门?
客人都到门口了,没人给开大门也就算了,至少圣上连同兵部一起派发的文书和虎符也需要递交核实一下吧?
最让人感觉不正常的地方还不止这些。
人呢?
戍边军大营里面的人呢?
整个三十余万人的戍边军大营的营地里,此时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大营门口,没有守卫士兵。
大营内部边沿,没有巡视士兵。
就连大营里面也是一片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声。
面前夜色下的戍边军大营,安静的不像话。
刚刚长途跋涉到来的士兵们,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在戍边军大营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胜景,止步不前。
许久,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禁低着头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起来。
“格老子的,累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赶紧来给爷爷们开门。”
“都饿坏了,这晚饭到底有没有我们的份啊?”
“怎么搞的,也不出来迎接下,什么态度啊。”
……
听见身后的队伍里,士兵群众们的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喝。
领头的玉子城一脸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夜小四,沉着一张脸慢慢开始低头思考这种现象的可能性。
戍边军整体叛变?
还是被凌国士兵包围整体被杀?
或者说,是临时调整,整体弃营转移?
……
诸多的可能性在玉子城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可就在玉子城愁容满面,纠结不语的时候。
另一边的夜小四则是手挽着小白马的缰绳,看着面前的戍边军大营,咧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错。
这一手算是空城计,还是下马威?
夜小四突然有兴趣要认识认识这个布局的人。
笑够了,抬首扬着下巴,转头看着玉子城开口问道:
“可知道这戍边军,现在应该是谁在带领?”
玉子城沉默了下,心里盘算着,凑近夜小四小声说道:
“是定国将军袁烈的三子,袁天纪。听说是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自幼跟着袁老将军来了军营,几乎是被老将军天天罚着军棍长大的。不谋事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个毫无胆识的。第一次上战场就被吓得哇哇大哭。上次……”
寒冷的夜风中,玉子城侧着脸,微微低着头,小声地凑近了夜小四。
细细致致地给夜小四讲述着这位戍边军新秀将领的一桩桩,一件件惊世骇俗的“丰功伟绩”。
夜小四依然保持着一张笑脸,安静地听着玉子城的诉说。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有兴趣来会一会这个泼皮无赖的年轻将军。
突然一勒缰绳,引得胯下的小白马一声清鸣。
夜小四一声轻喝,小白马扬起前蹄轻松一跃,连带着肩头的赤鸢儿一声惊呼。
小白马飞身跨过营地前面的粗壮木栅栏,扬蹄向着戍边军大营的营地内冲去。
玉子城见状大惊失色,挥起马鞭,却来不及呼喊,也来不及追赶。
夜小四已然纵马杀入营地之中。
夜色中的戍边军大营营地内,一应摆设皆一切如常,除了没有一个士兵。
夜小四骑着小白马,慢慢地在大营之中来回巡视。
营地之中,三五步远便燃着一从篝火,篝火慢慢滴燃烧着,不疾不徐,很持久的样子。
在有些火堆的上方,被人刻意填了一大把枯叶干草,正冒着浓浓的一株烟气烟。
看来,大家在戍边军大营外面,看到的那些像是做晚饭的炊烟,便是这些火堆了。
只可惜,这并不是做饭的篝火,周围也没有任何做饭的炊具散落。
再转过身去,细看那些散落在军营另一侧的那些士兵帐篷。
帐篷的尺寸,也明显要比正常的帐篷要小上许多,明显不像是供人居住的。
夜小四一夹马腹,策马靠近离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帐篷,伸手摸上帐篷的棚顶。
夜小四不禁冷笑出声。
果然是用废弃的防水纸糊成的假帐篷!
的确。
这个戍边军大营,毫无疑问,就是一座空营。
探究到了真相,夜小四不禁有些哑然。
心里有丝丝的寒意层层上涌。
这一招所谓的空城计,到底是敌军巧妙设置引我军入伏,还是戍边军自己设置,来引我军入局的呢?
无论是哪一方设下的陷阱,对西地联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身边除了寒冷的夜风,就是被晃动的篝火所拉伸折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