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叫进了兄弟三人。因子蔺承袭爵位,莫家的地位在朝里没有被莫煜的死受到影响。不止如此,年轻的侯爷随之应付的应是婚事了,毕竟才貌俱全。莫老夫人这点不担心,殷帝不会招揽拥有兵权年轻气盛的莫子蔺为婿,那样他就无法用他卖命了,毕竟殷帝连儿子都防着,何况女婿。
莫老夫人看着三个孙儿:“当务之急,除了婚事还有四万莫家军在明处,始终被皇上惦记防范,要想个法子把他们转到暗处。”
子蔺道:“明日上朝我递上奏章,如今边境鲜卑停战,梁国内部正乱,夏离我们又远,魏无战事正是机会。加上莫家商铺又受冤案牵连受损已无力支撑军队,也是解散莫家军的时机。若是皇上不准,也可能被调去北凌守边,那就把负担交给皇上。我们莫家几代人为皇上养军队,也该退了。等过段时期,封地安排就绪,祖母可想带全族迁去?”
老夫人笑道:“京城繁华与危险并存,有何留恋,偏居一隅粗茶淡饭倒也安稳。”
“那就这么定了,祖母与三婶一家和小孩子先走,我母亲暂时留下,一起走皇上怕要生疑。祖母和子敬一起去吧,封地的事祖母做主,子敬以后跟着您处理事务,他就借此隐退,莫家的根基就交给他吧。”
莫老夫人没有接话。一旁子敬问:“子蔺,你干甚么?莫家以后不是有你吗?我不管。”
“子敬哥,”子蔺认真道:“我以后不论是做个闲散侯爷,或是被皇上调去北凌守边,我就是莫家应对皇上的明棋,是在皇上眼皮底下,什么都不能做。而陵川是暗桩,经营好了就是莫家的堡垒,那是我们唯一的后路。子渊管着莫家的财路,那里还有我们几万军队,你不做让谁去做?”
子敬这才明白了:“放心,那里的军队交给我,大事我找祖母问,你放心。”
子蔺又对老夫人道:“矿的事先不动,免得被皇上察觉。陵川的两个知府都是父亲的人,别的都没问题。”
老夫人又提了一句:“走没问题,但是你们的婚事一定要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子蔺笑了:“我的不慌,还是给他两个定吧。”
子敬叫道:“你不慌?眼下给你说媒的马上要踏破门槛了。”
子蔺妥协:“好好,你也不慌,是他,”
他一指子渊:“他慌。祖母想想,如今子渊经商多年,商界人脉众多。皇上又不忌讳他兵权,怕是会想把他弄进皇家去?既有财源又能控制我。”
老夫人看着子渊:“蔺儿说得对,最要紧的是你,你的岁数也大些。祖母不专断,你可有喜欢的人?若没有,祖母这几天已经给你们选了几家,看看中不中意。”
子渊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要说喜欢,他在商界混,光认识的青楼名妓就不少,也有可称知己的。但他不能娶,也不想娶,至于名门闺秀反正都一样没见过,只要家里愿意就行了。
“一切都由祖母做主定吧。”
“好,好,”这是第一个如此听话的孙子,老夫人喜得不行,拉着他就去拿姑娘各家的帖子。这里面还有给子敬、子蔺备的,一高兴就都拿出来给子渊挑。
子蔺二人抽这个空溜之大吉。
出了春晖堂便碰上子期孤零零等在那儿。
子敬道:“四妹来找祖母吗,怎么不进去?”
“不是,我找,我给你们做了桃仁干果梅子酥,祖母不吃甜的。”
“那不是还酸了吗?我也不吃,噢!想起来了,三弟喜欢。”
子蔺白他一眼,打开子期手里的食盒,熟悉的感觉让他一时失神,随即拿起一块酥塞到子敬嘴里:“你不吃?是谁小时候来抢的。”
子敬一边咀嚼一边分辨:“我那不是看四妹光给你送我气不过吗。”
又是一块塞进子敬嘴里,子蔺袖子一甩:“还说,晚上训练多加一个时辰。”
“哎!”子敬被噎住了,半天才说道:“凭什么?我又不去北凌了。”
“就是因你不去北凌,才让你跟我练的。到了陵川你这身手能服众?他们服子渊是因他聪明,你呢?”
子敬无话了,莫家军除了信服莫煜,再就是子襄和子蔺,自己确实还差点火候。他干巴巴的笑笑:“我练还不成吗?”
俩人边说边走,走了几步后,子敬回头道:“咦!四妹呢?”
子蔺也才发现不见了子期,他知道四妹是为他来的,因为自从子期大胆包天说了那番话后,他就给她立了兄妹的规矩,子期便不敢随意在他房里呆到很晚,白日相处同子敬子渊也没什么两样。
到晚饭时,子蔺也没见到子期,子敬又拉着他去练功,他心不在焉的练到一个时辰就把子敬送走了。
在流畅院外溪水源头那里有个不高的假山,曲曲弯弯的是莫家小儿们捉迷藏的地方,子蔺在这里找到了子期。
她坐在山石上,怀里抱着食盒,一手一块桃仁梅子酥,正一边掉泪一边往嘴里塞。
子蔺在后面看了一会,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又心疼又胆怯。实在忍不住道:“你吃那么快干什么,小心噎着。”
子期身子一顿,突然把食盒推到地上,伏在腿上哭了,呜呜咽咽的好不伤心。
弄的子蔺进退不得,想了想,他走过去蹲下,开始哄道:“子期,子期别哭,是三哥不对,冷落你了。别哭了,当心哭丑了。”
子期小时候常被哥哥姐姐们逗弄,弄急了她就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子蔺就吓唬她说能哭丑了,这句话灵验,一直管到她大了才不信这句话。子蔺今天一提,却让子期哭的更狠了。
子蔺没辙,干脆起身道:“你再哭,三哥就走了。我真走了!”
子期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子蔺,不哭了,却还是抽抽搭搭的不说话。
子蔺叹气,不知怎么说,伸手抱住子期,深切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的熟悉感觉。小时他们经常藏在这里,依偎坐着,看月亮,数星星,那时丝毫未想过会生出不该有的情愫,当觉察到时已经晚了。
子蔺劝慰:“子期,回去吧,晚上风大。你看这里雪都没化,当心着凉。”
子期不吱声,也不走。
子蔺觉得今晚四妹又犯了毛病,管不住自己。一定得把话再给四妹说清楚,否则一旦家里知道,自己还好,就怕四妹活不下去。
他扭转子期的身子,面对面道:“听着,你又忘了给哥下的保证,以后不要再想此事好不好,我们是兄妹,以后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哥还是疼你护你,你还是以兄待我。别让人看到你这样,你会在家里待不下去的。”
子期紧紧搂住子蔺:“我懂,我什么都懂,就是你别走,再抱我一会儿。”
两人紧紧相拥,几乎听到双方砰砰的心跳声纠结在一起。
“是祖母要给你定亲了吗?”子期问。
“子期,别想太多,是子渊,子渊要先与我。再说我也许很快就会去北凌,这些顾不到。”
“那你带我走吧。”子期抬起头,认真道:“我就在你身边,我会听话,不会再做傻事。我就一辈子跟着三哥,帮着将来的嫂嫂给你带孩子。”她声音低了下去,如乞求一般。
“别傻了,”子蔺抚摸着她头发,像小时一样:“你也会出嫁,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我会背着你送嫁,会一辈子做你娘家哥哥,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可我,”子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三哥的脾气,她若再敢胡闹,连他妹妹也做不成了。她只能是紧紧搂着子蔺,享受三哥已经久违的怀抱,这一刻她真的希望天不再亮,月亮不再走,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