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登平坊,南平王府后花园,花萼亭台绿水新,数竿幽篁静待风。遍种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名贵树木傲然屹立。风动花落铺地数层,如雪初降甚是清丽。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琉璃瓦的凉亭映出夕阳余辉,汉白玉的柱子金龙回旋盘绕。
此时的南平王赵恒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正站在凉亭内看着脚下清澈的池水发呆,管家、仆人、丫鬟在亭外小心翼翼的伺候,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一名王府的家奴小小翼翼来到管家前,低声道:“王管家,宫里来人了,看样子是有急事。”
王管家先是一怔,随即问道:“何人?”
“内直太监总管何良。”
内直太监负责皇上的个人生活起居,包括饮食起居、服侍穿衣等,天天围在皇上的身边,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秘事。而何良正是赵恒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一名探子,为了收买他,南平王不惜花费万两黄金,事后也证明,这笔钱花的非常值。
王管家不敢大意,忙问道:“在哪?”
“已请至书房。”
“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何良说要见到王爷才能言明。”
王管家摆摆手,家奴退下。他整理下衣袍,轻手轻脚走到凉亭外,躬身施礼道:“王爷,内直太监总管何良来了。”
赵恒闻言脸色微变,何良身为内直太监总管,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将听到的、打探到的一些重要情报,利用每天到御膳房巡察的时机,将消息传给其他内线,再由御膳房内线传出宫外,源源不断送达至南平王府。
这一次何良绕过内线,亲自登府说明宫中肯定出了重大变故,赵恒的心里油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良久,他才长叹一声:“看来宫里出了意外。”
南平王府书房,何良急得像热锅蚂蚁,随着脚步声传来,他转身见南平王赵恒来了,立刻跪倒施礼:“见过王爷!”
“起来吧,何公公这么急匆匆出宫,可曾被他人看见。”
何良起身道:“我是借采办名义出来的。”
赵恒点点头:“宫中出了何事?”
何良满脸焦急道:“王爷,皇上午睡醒来突然容光焕发,随即在御书房召见了大学士徐广陵、御史中丞林国安、殿前司都指挥使欧阳靖。他们在里面密谈了两个时辰,期间只有大内总管李公公一人伺候,其余人等不得靠近,所以咱家不知内情。”
“哦?”
赵恒深感不妙,太医院几乎已经断定皇上活不到年底,按何良的说法,皇上要么就是回光返照,要么就是一直在装病,前者还好说,要是后者,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并且召见的人,还偏偏是他南平王的对头。
想到这里,赵恒愈发不安,立即问道:“皇上有什么举动?其余几人有什么异常?尤其是欧阳靖。”
赵恒不怕徐广陵和林国安,文臣在耿直他也有办法对付,他怕得是欧阳靖这个手握重兵的禁军首领,这个大老粗对皇上忠心耿耿,也深得皇上宠信,不仅在军中威望颇高,更是个瞪眼就宰人的主。
“皇上倒是什么异常,吃了一碗莲子粥,饮了一杯龙园胜雪,还...”
“啪!”
赵恒的大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吓得何良一哆嗦。
“我不关心皇上的吃喝,我想知道他有什么安排?”
何良暗自叫苦:“这个...咱家就不知道。只看到李公公他们急匆匆出了皇宫。”
赵恒沉思片刻后,目光一凛,笃定道:“看来这几个人是领皇上口谕出宫的。”
到底是什么口谕?是针对他?还是太子?赵恒一时间也无法得出准确的判断。
一脸焦急的何良扭头看了看窗外,见天色渐暗,便躬身施礼道:“王爷,咱家出来有些时辰,该回宫了。”
“如有异常立刻来报。”
赵恒说完,便挥挥手。
何良走后,王管家躬身施礼道:“王爷,何良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隐瞒。”
赵恒不屑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岂能瞒过我的眼睛,这个没种的阉人,不过是怕受到牵连而已。咱们的钱也算没白花,他还知道给我示警。”
“王爷的意思是,皇上要对您不利?”
赵恒冷笑一声:“现在能确认皇兄是装病无疑,到底是人王天子,好大的手笔!不仅能瞒过满朝文武,还能牢牢堵住太医院的嘴。如果我所料不错,皇兄是想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我和太子争斗,待时机成熟他再出手。”
“既然如此,王爷要早做打算。”
赵恒沉吟片刻,开口道:“皇兄此举不仅是针对我,还有东宫。”
“东宫?太子赵熙?”王管家一脸不解。
赵恒点点头,一脸鄙夷道:“我这位侄儿,表面看起来忠孝仁义,处处与人为善,实际上他的手段不亚于本王。知子莫如父,皇兄岂会不了解他儿子是什么秉性?
远的不说,就说巡检司的南宫羽,算得上一员得力干将,对赵熙也是忠心不二。但此人入狱时,他何曾出面力保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犯不上与本王直接开战。不仅如此,他还将东宫詹事王师集调至巡检司任巡检使,可见其人品。”
王管家立刻谄媚附和道:“王爷言之有理,皇上如果真放心太子,也不会下令解散无常军。”
赵恒刚表露出一丝得意,又立刻按捺住了,他眼中杀机浮现,沉声道:“只要南宫羽这只跳蚤一死,所有的证据链就会断掉,御史台就是想弹劾本王,也没有办法。你马上安排人前往康平楼转告赵管家,务必除掉南宫羽。”
“是!王爷。”
“等等。”赵恒叫住刚要离开的王管家,略加思索后,开口道:“再密调三十名死士前往永安大街,以防万一。”
王管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道:“王爷,职方司、巡检司、巡防衙已将永安大街围个水泄不通,死士似乎无法进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派人找到陶宗安,让他开一个口子放死士进入,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他就不用占着茅坑不拉屎。”
王管家躬身施礼后,立刻前去安排。
赵恒看着水面激起的涟漪,感到心中的担忧似乎没有减轻多少,扭头冲一旁的家奴道:“叫鬼灵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