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把酒祭英烈 妖邪会神兵(上)
书名:羲志 作者:胡鉴之 本章字数:3841字 发布时间:2023-10-26

双月高悬,零叮村的旷场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众人聚集在旷场(即广场)上的羲皇台前,举行公祭,祭奠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勇士们。

村正庞冲头戴笼首鹖羽冠,身披罩袍犀皮甲,内着麻布衫,腰插乌陨刃站在前端;村中的义勇们也身着皮甲,腰挎长刀;他们都装配上了最好的武备,军容威仪,以敬逝者!

其余村民则整齐站在后排,庄严肃穆,含泪默哀……

那些战斗中被冻成冰雕的义勇也早已被运回村中,村民们将冰块凿小,放置大锅中煮沸水融化坚冰,将他们救出,却发现除一人生还外,其余皆被冻死;

经此一役,老村正庞冲虽无大碍,但多年未遇强敌,疏于练功,突遇凶兽,一番激战之后,难免拉扯到筋骨,造成内创,回来后的这几天也不似平时那般整天和阿金切磋,而在家中静养;精疲力竭的洪锅足足睡了三天,今夜虽说有些恢复体力,不再鼾声如雷,却依旧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只是均匀地发出平顺的喘息声……

 

~~~~~~~~~~

夜幕沉沉,冷风萧萧,宽阔的旷场上,挂满义勇灵牌的羲皇台前,村众齐聚、共祭英魂。

“诸勇忠烈,除邪安民,黄泉一赴,祭慰英灵!”

一个洪亮的声音于羲皇台前响起,村正庞冲将三株长香插入巨大的香炉后,领着寨众向羲皇台行大礼叩拜……

“予酒!愿诸公安心上路!”

庞冲说着,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想起了村尉老李,想起了平日里出生入死却惨死林中的弟兄们,他手中酒碗一倾,在身前的地面上洒出了一道弧线,篝火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义勇和寨民们也将酒洒在了地上,默默地缅怀着这些逝去的勇士……

“启敬诸公,诸公安息!”

说罢,村正庞冲端起再次斟满酒碗一饮而尽,其余义勇及村民们也饮下碗中之酒,恭敬英魂。

“放天灯!”

老村正一声令下,村民们松开双手,无数白纸扎成天灯,缓缓升起,飘向天空,如同盈盈星火,将黑夜照亮,寄托着人们对逝去勇士的祝福与崇敬……

“骇月临空,果然再起风波啊……”角落里,老陶坐在轮椅上,看着夜空中的双月淡淡地道;

故人已逝,壮士战死,遥望飘散在空中的天灯,老村正庞冲心中五味杂陈,此次入林,村中精锐折损殆尽,真是一场惨胜;此刻,他想起了那些可爱的面容,想起了年少时曾经有过的乘风破浪的壮志,不由得吟唱起来:

“群邪出虚漠,

焦土漫城郭。

血雨染州郡,

关山映烽火。

与子同持剑,

纵马荡诸魔。

丹心永不灭,

碧血耀山河!”

这首歌名叫:“羲志”,传说乃上古诛魔大战时羲皇所传,用以激励士气,表达了诛尽妖魔邪秽,还天下太平的鸿鹄壮志,在华羲军中广为流传;

渐渐的,众人也随着老村正一起哼唱起来,唱着唱着,两行热泪不禁从老村正眼中涌出……

唱罢,众人默然而立,四下无话;老村正端着酒碗,望向天空,满面怆然;

张掌簿见状,来至村正面前道:“村正!不必悲伤!零叮村能在乱世安存,皆仰仗您老及各位勇士啊!”说着,张掌簿双手端起酒碗,肃然而立:“村正,启敬!”随即一饮而尽;

“村正启敬!”

“村正启敬!”

“村正启敬………………”

人群中响起无数声敬辞,旷场之上,人人齐举酒碗,一饮而下……

庞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泛暖,昂首而饮,碗中之酒顷刻见底;

“砰!”

“砰!”“砰!”

突然,只听数声脆响,酒碗坠落碎裂,无数义勇与村民们尽皆栽倒在地……

“糟了!!”角落里,烈酒方才下肚的老陶眉头紧皱,头晕眼花,双眼翻白,连忙点了自己胸前云门、玉堂两个穴道,随即也栽倒在地;

此时的庞冲也头疼欲裂,耳鸣眼花,身体愈发沉重,身经百战他的顿感不妙;

“难道酒里有毒?”庞冲思忖着,使用内劲,在腹部凝气一提,片刻之后,呕吐出一滩老酒,将地面腐蚀得呲然作响……

庞冲心中惊悸,他将腰间的乌陨刃拔出,昏沉沉站了起来;

“能喘气的,给我站起来!”

庞冲扬声道,旷场上寂静一片,没有一声回应。

躺倒在地的众人指甲发白,皮肤皆呈青黑之色,已无一丝活气。

老村正骇然,心中祈祷着,希望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忽听一声风响,只见鲜血飞溅,一块石子射入庞冲的右腿,将庞冲打得屈膝跪地;庞冲忙用乌陨刃护住身体,转身望向发石处。

“嗖!”

只听一声风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五丈开外跃至庞冲眼前;

庞冲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阿金。正疑惑间,只见阿金诡异地一笑,扬起一脚将庞冲踹起,庞冲当即凌空飞出,撞至一大树上后,弹落在地,口吐鲜血;

“阿金……你!”庞冲惊讶地道;

平日那个温柔可人的美人此时却满身杀气地走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让庞冲不禁自问:自己朝夕相处的爱人为何会此时出现?她清纯无害的外表下又藏着怎样的面目?

“为了把你们药倒!真废了老娘不少毒血呢!”阿金左手纤纤玉指翘起,上面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阿金!你我平日恩爱非常,为何要如此行事?”庞冲盯着阿金,面色凝重;

“呵呵!老糊涂!谁是你的阿金!你那个阿金早就被我夺舍了!”

“你,你是谁?”

“吾乃--姑获!”眼前的阿金淡淡地道。

原来,当时沐雪峰下中那只被老村正烧掉的九头活物乃是大妖姑获鸟,姑获生九头,每只头能施展不同邪术,分别是:附身、巨化、寒息、燃火、血爪、翼形、御禽、狂风、眩啼这九种法术。

传说上古诛魔大战时,姑获被封印在毋山沐雪峰内,功法尽失。一年前,山体因地震移位,附于山石之上的封条被撕扯开一道裂痕,封印之力随之减弱,姑获的主脑,即主附身术的头颅也开始渐渐苏醒。

那一日,那只雪豚在探地打洞时,不慎拱开了那封条一角,使封印结界受损,姑获趁机从结界缺口逃出,附身在那雪豚上,经过一段时日的进食,休养,渐渐恢复了些元气,姑获那只主巨化术的鸟头也慢慢苏醒了过来。

之后,姑获操控那雪豚在林中大肆捕食鸟兽,通过吸食林中鸟兽的精血增强气力,渐渐的,姑获项上那只主寒息术的鸟头也睁眼醒来。

姑获在山中肆虐无忌,诸多鸟兽不敌,被吓得逃出山林。

彼时,村尉老李带人入山,被姑获残杀。人乃万物之灵,精血比普通鸟兽更具灵气,姑获吸食了老李等人的精血后,内息大增,就在其主燃火术的鸟头即将苏醒时,老村正庞冲带人杀到洞中。

于是,附身于雪豚的姑获,以巨化术和寒息术大战老村正。被击败后,老村正以火焚烧姑获本体,情急之下,姑获主燃火术的鸟头应激惊醒,化作一道火光逃走。

彼时的姑获形如光秃秃的雏鸟,皆因其当年被封印时元气大伤,内丹尽毁,所以才退化成如此模样,其实力不足全盛期十分之一。

姑获化作火光逃走后,一只义勇的坐骑、战斗中逃散的角羚游荡而来,姑获便乘机附身于这只角羚,回到了零叮村中。

老村正回到村中后,几天来一直运功养息,疗愈内创,从而冷落了阿金。

这日,略感失落的阿金百无聊赖地依窗远望。突然,一只橘色的小花猫从屋檐跳下,落至窗台,萌态可掬地轻叫着。

阿金见此猫皮毛干净柔滑、身形圆润可爱,十分喜欢,便将小猫抱入屋内,正准备给它喂食时,阿金与小猫四目相对,一只秃鸟从小猫口中极速飞出,化作一道绿光由鼻孔钻入阿金脑中……

就这样,姑获鸟成功附身了阿金。此时阿金已怀胎一月,有了庞冲的骨肉。姑获附身阿金后,将其大脑、内脏、以及腹内的婴儿吃空。

男为阳,女为阴,阿金乃七月半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生辰八字暗含阴数,最适妖物附身;加上阿金腹中胎儿未成人形,为一团血肉的血婴,其饱含母体阴元,阴煞之气极为强劲。因此姑获附身阿金后,功力大增,主血爪术和主翼形术的两只鸟头也都苏醒了过来。

在零叮村举行公祭的前夜,姑获以阿金之身潜入库房,她伸出左手施展血爪术,整个手掌毒素凝结,变成暗红之色;她划破指尖,在地窖存酒的巨大酒瓮内滴入腐毒之血,毒血混入酒中,瞬间即融,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我,要为大家报仇!”

旷场上,老村正庞冲怒目凝眉,将乌陨刃横在胸前,望着眼前占据着阿金躯体的姑获怒吼着。

他顿感眼前之敌,远胜过往,杀气凌厉甚巨,威凌之势如山岳压顶,不容小觑,遂决定使出绝杀之真招拒敌。

突然,老村正抓起一把碎石沙土向菇获扔去,菇获将手一挥,将袭来的砂石打散。趁此间隙,老村正侧跃而起,跳至一草房之后,随即打开贴身系在脖颈上的护身锦囊,将里面的丹丸取出,一口吞下。

此但名为还胥丹,能短时间内提升服用者的体能、内力,但其含有毒素,会侵损脏腑、经脉;此时村正孤立无援,已至危急险境,面对强敌,已无余地,所以才会使用。

接着,庞冲调整呼吸,丹田暗暗运气,一股激流从丹田处散发开来,将激增的浑厚内力运转至周身各处经脉……

这时,菇获寻来,冷哼一声:“哼!老东西,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将死之人,就别再挣扎了!”

话落,姑获施展起血爪术,将一双玉手变成黢黑泛红的利爪。只见姑获将左手一伸,瞬间左手手臂伸长数丈,利爪也变得硕大,抓至老村正面前,要将老村正头颅抓碎。

庞冲忙将内力盘踞于手臂,那乌陨刃似与内力呼应,三抖之下瞬间由短匕化作三尺大刀,只见乌陨刃向上一扫、迎爪一划,刀气四溢,立刻将那爪尖齐齐削断。

姑获收回利爪,冷哼一声,望着被削断的爪尖吹了口气,那爪尖瞬间又重新长出,姑获正要再攻,新长出的爪尖却化作白色的石灰飘散……

姑获大惊,望着老村正手中的乌陨刃,心道:“此刀不同寻常,竟屡克我法术,不可小觑!”

乌陨刃自蕴真罡纯阳之气,能破法祛咒。姑获此时刚刚挣脱封印,元气尚未恢复,九头尚未全醒,战力大不如前,唯有十分之一;见识到乌陨刃的厉害后她决定减少近战,以远程法术击杀庞冲。

于是,姑获收了血爪术,利爪也迅速变回人手,只是左手指甲尖被削平。姑获施展燃火术,双手聚气,在掌心化出两团火球,向庞冲扔去。

庞冲持刀横扫,运转内力,划出一道刀气将火球打飞,又垫步上前,冲向姑获;那火球被打飞后,落至村正身侧的草房之上,将其炸成无数碎块……

姑获见庞冲靠近,连忙跳开,她施展出翼形术,背生双翼,飞至空中,在村正上方盘旋;又施展出寒息术,口吐寒息,一股强大的冰霜喷涌而出、从天而降将村正庞冲包裹,冻成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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