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几处矮丘,庞冲一行人来至夜莺岭,此处驻立于皑皑雪山之下,蕴有几处温泉,坡度较缓,地势较为开阔,其间溪水潺潺,水草丰美,四季长青,倒是放羊的好去处。
岭子另一头,是雪山脚下的一片广阔森林,若不是出了此番怪事,平时无数野兽都栖息其中;可以说,夜莺岭这道山岭如一堵长墙,自然地划出了一道边界将人类与野兽隔开,算是人类和野兽领土之间的过渡地带。
洪锅带着众人来到之前遇见绿光的山坡上,道:
“就是这了,绿光就是从前面那片林子里发出的,我当时就在对面山坡上放羊。”
“没弄错吧?”
庞冲指着森林问道;
“没弄错!”洪锅确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森林深处很配合的发出几丝微弱的绿光,像是在证明洪锅所言非虚。
“大家随我入林!招子都给我放亮点!”
“诺!”
村正挺起长枪,双腿一夹,催动着角羚,率领着众人,跨过边界,开始进入野兽的领地……
众人行了数时,越往密林深处,错杂排列的树木则显得愈加的粗大高耸;在这些参天古木的顶端,紧密相连,枝繁叶茂的树枝叶遮蔽了天空。其间隙间,只偶尔透入几丝阳光,使得林中稍显昏暗;无数的藤条散布在地上,由树干延伸而上,缠绕在枝头,再如同长蛇一般垂钓下来,形成一处处青色的幕帘,将本不宽阔的空间无序的隔断开来……
“村正!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约莫三寸的积雪,上面点缀着如花一般绽放的冰棱,莹莹泛着白光,延伸向幽林暗处……
角羚缓进,一行人顺着积雪往前走。数时之后,阳光渐渐明亮起来,行至林荫边缘,只见成片成片的树木倒落在地,晶莹的积雪覆盖其上。这些树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被拦腰截断,无数尖长的冰晶、冰棱散布其间,延伸至沐雪峰脚下一处巨大的石洞中;
庞冲:“都下来吧,我们步行过去。洪锅,你留下,看管坐骑!”
“诺!”
众人应声,齐齐下了角羚,将其栓在树上,取了兵器便与庞冲一起向石洞走去……
一阵寒风吹过,呆在林中的洪锅哆嗦着,缩成一团;
“噗!”
心烦意乱之间,洪锅吐了口唾沫在指尖,随即涂在了一直跳个不停的右眼皮上。
“嗡-嗡!”
便在此时,洪锅胸口的月牙坠发出奇怪的声响,闪烁着蓝光,向洞穴方向频频蹿动;
“老村正他们,不会有事吧?”洪锅自言自语道;他拿起醋葫芦呷了口醋,望着远处那幽黑的洞口,长长呼出口闷气,化作一团白雾萦绕于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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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巨洞中,庞冲和民团义勇们才发现这洞内十分宽敞,比想象中更加开阔。
环顾四周,石笋如同矛尖一般倒悬于洞顶,被冰霜裹了厚厚一层;结满冰晶的洞壁和石柱表面,无数箭只凌乱地插入其中;地面厚厚的积雪上,印着无数人类的脚印;断弓及折断的长矛,短刀胡乱的散落着;数处冻硬的血迹及数道不规则的划痕在雪地上无序地铺展开,显然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庞冲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一柄断刀上,他捡起那断刀,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这刀是铁蛋他们的!”
“李村尉他们?”
“嗯!没错!他们在这里发生过大战!!”
庞冲说着,随即望向地上的血迹,那血迹在地上划出数路拖痕,延伸至漆黑的巨洞深处;
庞冲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前进,义勇们用火镰打了火,举起火把随庞冲进入巨洞深处……
在火把的映照下,义勇们巨大的黑影被无限拉长,显于洞壁之上,形同鬼魅,愈往里走,洞壁则越狭窄,光线也越暗,又行进数步,只觉一股浓郁的腐臭之气扑鼻而来,腥风辣眼,令人做呕……
“啊!”
突然,一只猛虎纵身扑来,惊得一名义勇大叫一声,将火把掉落在地。
众人纷纷抽出腰刀迎战,可过了半天,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洞中寂静一片,只听得到义勇们各自的喘息声,那猛虎却没有丝毫动静;
其中一名义勇向前,拿火把一照,却发现原来那猛虎被冻在冰中,呈跃起的姿势,成为一座冰雕;再往前探,又发现一些斑豹和野狼被冻结在冰中,分布在深洞两旁,呈现或战斗,逃跑或恐惧的姿态!
“咯-咯!”
黑暗中,一名义勇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物,他拿着火把凑近一看,随即惊出一身冷汗,转而又泣不成声!
村正庞冲听得动静,连忙拿着火把凑近那硬物一看,当即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铁蛋……你!”
白发苍苍的老人发出低沉的悲呼!
原来那硬物乃是村尉李冈的头颅,血淋淋被啃去了半边脸,露出森森白骨。
不远处,一具身着皮甲,被冰霜冻结了大半截身体的无头尸,纵身前据,呈持刀突刺的状态,显然李冈生死前仍在力战,至死方休!
其余义勇手持火把四下探照,只见若干野兽的尸体堆积在四处,除了鹿,獐子,兔子等草食兽类以外,也不乏一些虎豹及野狼等猛兽支离破碎的残躯;
无数人手人脚,残肢断臂散布在周围,撕裂的皮甲、衣物及腑脏、大肠混着鲜血流趟在冰冷的雪地上,被冻做一团;
“啊!”
突然,一名望向角落的义勇悲鸣道;
众人借着火光望去,只见几截长长的石笋下,前日入山同伴的头颅及遗骨被聚在一处,堆积成一座小山,四足兽类的巨大脚印环绕在小山周围;
“好大的脚印啊!村正,我们要不赶紧回吧?”
望着雪地上的巨大脚印,一名民团战士不禁言道;
“嗯!此地不宜久留!先撤出去!”庞冲眉头紧锁地道;
“呃~~~~~”
话音未落,一声低沉的兽吼声响起,一片深邃的黑暗中,两道斜长的绿光亮起,将洞壁映成绿色……
“嘣--嘣--嘣--”
伴随着轰鸣的脚步声,地面开始了颤抖,一只庞然大物挪动着身体,从暗处飞奔出来,随之袭来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
几声惨叫过后,火把落地,黑暗中,几名战士被缆绳一般的长蛇缠住送入深邃的暗处;
“撤出去打!”
庞冲大吼一声,忙带着剩下的义勇往洞外奔去;此处黑暗狭长,加上地形不熟,自然是毫无战斗优势;
那巨兽见众人奔离,当即紧追不舍,它摇晃着巨大的身体,尾随而来。
“嗷……”
黑暗中,只听一声巨大的兽吼声响彻于狭道之内,两名离巨兽最近的义勇被震得五脏俱损,七窍流血而亡……
巨兽继续狂奔着,一路之上,又有几名义勇被长蛇绊倒,腾空卷起,而后不知所踪……
洞外树林中,洪锅听见洞内轰隆作响,吼声阵阵,为防不测,躲在树后的他忙勒紧了缰绳,夹紧了角羚,准备随时逃跑;
“准备反击!”
冲出洞外的庞冲高声喊着,剩余的十三名民团义勇们紧随其后,气喘吁吁地撤了出来,来到洞口的开阔地带,显得十分狼狈。
却在此时,洞中伸出一条粗大的粉色长蛇,凌空一扫,将队伍尾端的几人打翻在地;
紧接着,那形如绳索的长蛇在空中回转,将其中被扫倒的两人卷起,拉向洞中,与此同时,一只巨兽同时从洞中奔跑迎出,张开猪吻一样的管状长嘴将那两人一口吞下;
洪锅此时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粗大的长蛇,分明是那怪物的舌头。眼前的那只怪物身形十分巨大,如小山一般;一坨紫色的肉瘤长在额前,青筋暴起,起癞流浓;它耳朵宽大且长,形同驴耳,高高的立在头顶两侧;通体的白毛好似刺猬的尖刺,倒插在身上,延伸至尾部,若干新添的伤口隐没其间,流露出些许碧色的粘液;粗壮的四肢上利爪如钩;其尾如鼠尾,长长地拖在身后,扬起一阵灰尘……
那巨兽又连进几步,赶上众人,湿漉漉的长舌从其口中伸出,在空中延展,如皮鞭一般甩开,再次席卷而来;
几名民团义勇躲闪不及,被湿粘的长舌卷起,捆做一束,送入那巨兽口中;
趁此间隙,老村正庞冲及其余义勇忙弯弓搭箭,控箭在弦;
“放箭!”
伴随着村正的疾吼,数箭齐发,飞箭如雨点般散射在巨兽身上,戳得那巨兽嗷嗷直叫,瞬间将那巨兽惹得火起。
只听风声骤响,那孽畜扬起兽尾,如巨鞭一般极速扫来……
庞冲反应迅疾,忙跃起躲过。几名射箭的义勇却被那巨尾抽飞,接着,那巨尾余劲未了,继续前划,遂将侧排的树木拦腰扫断……
那几名被抽飞至空中的义勇重重摔落在一处,堆成一叠,皆脊骨碎裂,五脏俱损,当即气绝而亡。
此刻,跃至空中的庞冲,被兽尾余风一带,身子不稳,见身后有棵大树,他忙将身体后倾,提上一口气,双腿一伸,在空中进了几尺,却正好落在那树冠上。
人树相触的一瞬,庞冲赶紧伸手,紧抓枝叶不放,一阵缓冲下坠之后,虽然有些蹭摩,但总算平安落地;
“你们快走!”庞冲吼道,顺手捡起地上的长枪,挺在身前;
不远处的义勇听言,并未逃离,而是将钩镰枪挺作一排,皆高声道:“要走一起走,民团没有逃跑的孬种!只有战死的儿郎!”
庞冲听言,心中一暖;
“哈哈!不愧是我带的兵,好样的!小子们!两面夹击!杀!”
话音刚落,村正庞冲挺枪奔跑,与另一端的义勇们互成犄角之势,向那巨兽刺去;
那巨兽见状,吐出长舌,直奔老村正而去,如长鞭一般,向庞冲头部重重甩落。庞冲侧身一闪,那长舌贴身而下,砸在一旁的雪地上,雪片飞溅,地上瞬间被砸出一道长坑……
庞冲忙一个垫步,回转身来,屏气凝神,将枪抖直,对准那长舌,用尽全身气力,猛扎了下去,半截长枪转眼间没入土中……
“呲!”
碧血飞溅,长舌被长枪牢牢定在地上,那巨兽吃痛,急忙要收回长舌,拉了两下,直拉得那枪身歪斜,眼见的就要将那长枪拔起……
说时迟那时快,庞冲忙抽出腰中的乌陨刃,奋力一砍……
顷刻间,那长舌被那杀气腾腾的短刃剁成两段,碧血喷洒,淋了一地,将周边洁白的雪地染成绿色;长舌伤口处寒气阵阵,伤口边缘石化为白色的石灰,纷纷散落;
“呃!!!呃!!”
被割断舌头的巨兽怒火中烧,疼痛难忍,它嘶吼着,低着头便向老村正庞冲撞来……
长啸欲聋,大地震颤,庞冲急忙转身,连跑带跳,飞速驰入到身后的树林中。
“砰~~~砰~~~轰~~~”
那巨兽轰然撞至,雪雾升腾,林木转眼间折倒一片,将庞冲压在下方……
“杀!”
却在此时,另一侧众义勇齐齐将钩镰枪掷出,纷纷刺向巨兽背后,钻出数个碧绿色的血窟窿;
频频受创的巨兽愈加怒不可遏,只见它引颈一声长啸,转过头来,对着义勇们大吼一声,刹那间,阴风阵阵,一股强烈的冰霜从其口中喷射而出……
冷风掠过,那些义勇即被冰雪包裹,冻成冰雕……
眼前的敌人皆被摆平,历经一番激斗,略显疲惫的巨兽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它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侧的树林,死死盯住其中的活物。
树林中,那些被拴在树上的角羚似乎预感到了危险,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脱,其中有几只角羚极力拉扯,终于扯断了树枝迅速跑开;
洪锅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与巨兽四目相对,只觉得那巨兽的瞳孔幽然深邃,杀机无限,看的人既恐惧又眩晕……
“快走啊!快走!”
洪锅挥舞皮鞭,使劲抽打着胯下那瘦弱的角羚,但这角羚不仅身子弱,脑子好像也不灵光,不知道是不是被巨兽吓傻,慌乱的只知道原地打转,不知逃跑。
远处的巨兽迈步而来,愈来愈近……
“妈妈的!死畜生,早该炖了你!今天爹要被你害死了!”
洪锅心中咒骂着身下的角铃,豆大的汗珠从两颊滑落……
“噔噔!”
忽然,洪锅心口绞痛,一阵巨颤,便感觉贴胸的月牙吊坠突变得灼热无比,一股暖流由其上注入心窍,进而迅速向四肢蔓延开来,与此同时,一阵蓝光由月牙吊坠散发而出,随着那股暖流向洪锅周身蔓延,直至将头部以下的身体全部包裹;
接着,洪锅只觉得全身僵硬,脖子以下都不能行动,随即骨头咯咯作响,四肢胡乱摆动,在角羚上做出很多滑稽的姿势,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突然替代了他,接管了身体……
“我的……左手?!”
洪锅不受自己控制的左手猛然抬起,张开五指,摁在身前瘦弱角羚的头顶上,蓝光莹莹,由洪锅左手散布至角羚全身,将人羚一齐笼罩;洪锅仿佛觉得周身那股暖流继续扩散,瞬间流侵入了角羚全身,将那角羚与自己合二为一,自己甚至都能感受到角羚内脏及经络的起伏及跳动,仿佛就在感应自己的身体一般……
接着,那角羚双目翻白,四蹄一蹬,如离弦之箭,好似傀儡般被人暗中操控,发狂地奔跑起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古怪,洪锅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见猎物逃窜,那巨兽自然不甘,它张开大嘴,喷出一股强烈的冰霜,直奔洪锅而去,它想像之前那样将猎物冻住,再拖回洞中,慢慢享用。
就在那冰霜快要触至洪锅时,那角羚却突然垫步右转,将冰霜躲开;紧接着,又一股冰霜袭来,角羚则又来了个急刹转向,将次闪避,载着洪锅直奔林密处跑去;
见冰袭不成,猎物渐远,那巨兽便忙挪动着巨大的身体追了上来,将挡在身前树林又推倒一片;
轻巧灵动的角羚奔速奇快,在林间穿梭,游刃有余;那巨兽依旧横冲直撞地追赶,身前的断树残枝也越积越多,阻碍了它前进的脚步,被角羚甩出老远。望着身后渐渐止步的巨兽,洪锅转过头来,松了口气。
“呼!”
忽听得空中狂风驰来,洪锅只觉天色骤然变暗,被笼罩在一片乌云中;他连忙抬头一看:
“妈妈的!”
那不是什么乌云,而是凌空跃起的巨兽,此刻它正位于自己上方,马上便要泰山压顶,巍然而下……
“快跑!”
洪锅急的大叫,不能控制身体的他仿佛向着那股神秘力量喊道;
那角羚也似乎感受到了洪锅的恐惧,身子一沉,纵身一跃……
“轰!”
浓烟滚滚,尘屑而上,断木碎裂,满地狼藉,宛如小山丘一般的巨兽轰然落地,砸出一片巨坑……
“咳咳咳咳!”
坑外,骑在角羚上的洪锅被尘烟呛得咳嗽起来;
片刻之后,烟雾消散,看着没被自己压死的猎物,那巨兽显然有些恼火,
“呼~~~”
阴风呼啸,又是几阵冰霜袭来,直击洪锅,一击未消,再击而至,密集地向洪锅喷射着,将四围染成一片雪色……
而那股神秘力量却操控着洪锅和角羚,巧妙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冰袭,奔跑中,那角羚分别经过东西南北四角,每经过一角,都会用蹄子在地面上飞快的画出奇怪的图案,好似符纹一般。远远地绕着巨兽转了一大圈后,他们又回到原点。
“奶奶的!绕圈干啥?怎么不逃啊?快!快!跑啊!”
无论洪锅如何催促,此时胯下的角羚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那角羚似乎是疲惫过渡,不堪重负,竟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口鼻流血昏死过去,并将洪锅一只大腿压在身下;洪锅想要挣脱逃离,但脖子以下,却仍不听使唤。
不远处,巨兽望着倒在眼前的猎物,步步逼近,将如同猪吻一般,长满杂毛和疱疹的长嘴凑了过来,呼着腥臭的浊气,紧接着,那长嘴咧开,露出参差不齐,如钢钉一般胡乱交错的利齿,血污和粘液在口中凝结,从齿间滴垂而出……
洪锅被吓得魂不附体,他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忽觉裆内一热,屎尿齐齐流了出来……
“救命啊~~~~~~~”
满目疮痍的树林中,洪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叫……
却在这时,角羚刚才在东南西北四角用蹄子画的图案,发出白色光芒,冲向天空,形成四道光柱;光柱之间的平地上,符文骤现,亦发出耀眼的白光,与东南西北四处的光柱交织,形成一圈圆环法阵,将巨兽圈在其中;片刻之后,阵内的符文化作发光的滕曼,将巨兽颈脖及四肢缠住,猛的拉向地面;
“轰~~~”
一个踉跄,巨兽四肢张开,趴倒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他口中喘着粗气,脖颈之上,血脉凸起,表情十分痛苦狰狞;
“噗……”
“嗷~~~~”
半空中,飘起一阵红紫相混的血雾,随风消逝,那巨兽大吼一声,痛苦地挣扎晃荡了几下,便平铺在地上,一动不动……
“敢杀我的兵!我干你祖宗!”
此刻,正站在巨兽头顶的村正愤怒地嘶吼着;
就在刚才,他手持“乌陨刃”从天而降,刺入那巨兽颅顶,划开一道血沟,割破那巨兽额前肉瘤,将其一刀击杀……
原来先前巨兽攻击庞冲,将树林撞塌之时,庞冲眼疾手快,跃至一大石之后;断裂的树木落在大石上,形成斜角,庞冲便在这斜角的夹缝中躲过一击;
之后,巨兽追击洪锅而去,庞冲发现一只逃散的角羚,便骑上它由树林侧翼远远跟随;
巨兽从天而降,砸出巨坑后,他发现一棵被砸飞的大树倒插于地,中间由断木托举,另一头朝天高高翘起,离地约有数丈。于是,他趁巨兽被法阵困住之时,催着角羚几步踏上那大树,借其势冲刺奔跳,在空中又再次借力,蹬离角羚,跃至巨兽头部,出其不意,攻其要害, 实现了突击反杀,一招克敌。
“呲~”
片刻之后,由肉瘤喷溅在庞冲胸甲上的几滴紫色血迹,如强酸般开始灼烧,冒出些许紫烟,发出皮甲被腐蚀的焦臭味……
“噔~噔~”
这时,巨兽额前的肉瘤青筋暴起,迅速地膨胀收缩,发出心跳般的颤动声。庞冲大叫不好,忙纵身向后一跃,跳离巨兽头顶……
“呼!”
突然,洪锅不受控制的双手奋力前伸,将身上的角羚急速推出,飞至半空,挡于庞冲身前;
“砰!”
只听一声巨响,那肉瘤爆裂开来,从中弹射出一肉色的活物,飞向空中;
肉瘤内紫色的血液四面飞溅,将挡在庞冲身前的角羚腐蚀得紫烟直冒,片刻之后,那角羚大半化为气体,剩余的部分被灼烧的缩成一团,纠结在一处;
老村正庞冲飞落在地站定,一团发出焦臭气味的黢黑物掉落在跟前。他定睛一瞧,才发现是角羚遗体,现已面目全非,得知那角羚为自己挡了一劫;顺着角羚抛来方向望去,只见洪锅笔直站起,一脸惊讶的表情……
“洪锅!”村正庞冲说着,站起身来,此时的他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平日里瘦弱无力的小鬼怎么突然有如此神力,将那角羚掷出异常刚猛的力道;
“村!村正!邪了门了!我……我手脚不听使唤了!”话音刚落,洪锅只觉那道暖流从体内散尽,退缩回月牙吊坠之中,瞬间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接着,他鼻下的皮肤微微一凉,才发现两道鲜血从鼻孔中流出,一股精疲力竭的倦意也迅速袭来,他眼皮重重垂下,难以睁开,仿佛在地头不眠不休地干了三天三夜的重活,全身虚脱得提不起一丝气力;
“嘣!”
伴随着一声闷响,洪锅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熟睡了过去,弹指间便鼾声如雷……
见此情形,庞冲并没有上前探看,而是谨慎地将乌陨刃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哇……”
庞冲身旁,响起婴儿般的啼哭声;于是庞冲转头一看,发现声音原来是刚刚爆炸时,从肉瘤中弹射出的活物发出,此时它正侧着身,躺于地面之上。
紧接着,先前还庞若矮丘的巨兽尸体急速坍缩,变成山羊般大小,再仔细一看,那怪物原来是只巨化的雪豚。
这雪豚全身毛白如雪,生活在高寒之地,与土豚是近亲,土豚即食蚁兽,也称蚁熊或土猪;其吻如猪,四爪有力,舌长而粘,极善于打洞和钻地,一般昼伏夜出,平时以蚂蚁为食;
庞冲双手秉持着“乌陨刃”,拖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踉跄地走至那肉瘤中弹出的活物跟前,终于看清了那团活物的样貌:
那活物身形甚小,扇动着两只肉翅,光秃秃如小儿一拳大小。外形如同被拔了毛的,刚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其周身肉色,叽喳乱叫,共生有九头,每只头上各长有一目,其中三只头醒着,剩余六只头皆在沉睡。
那活物见庞冲靠近,化作一道绿光钻向庞冲口鼻,庞冲忙持乌陨刃横扫,一道白光扫过,将那绿光弹飞。
但见绿光坠地,渐渐退散,露出那肉色的活物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老村正庞冲见此物不祥,便取出火镰,围着那活物搭柴堆叶,升起一簇篝火,使那活物置于火中燃烧。只见那活物惨叫不止,其中一只沉睡的鸟头突然睁开眼睛,露出红色的瞳孔;那活物躯体膨胀得越来越大,在火中涨如皮球,突然炸裂开来,庞冲眼明手快,后跳几丈,迅速躲开。隐约间一道火光跳脱而出,篝火即被炸灭,那活物渣都不见……
落日的余晖洒入林中,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望着巍然高耸的雪山,看着突生神力、倒地沉睡的洪锅与地上遗留的法阵,老村正庞冲不仅叹道:“羲皇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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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画的老村正-庞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