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森听着,脸上挂着机械的微笑,到后来只觉面前的记录组长,油光水滑的分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臭气,那冷冷笑着的眼睛,射出的光如同毒箭一般-----
他一刻也不想和这组长继续待在一起,便说:“组长长官您说的,我好多都不明白。
这样吧,您让我想一想,过两天上班时候,我找您作个报告,行不行?”
顿一下,“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您的办公室?”
哈组长笑了:“哎,李大技,我不是那个意思。人都知道,连总厂总工,都对李大技极为器重,正在考虑提前提升李大技为李大工------
李大技工作责任重,我怎能随便耽误您的时间?
好,就按李大技您说的,您先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忙的时候忙,我们回头再细谈。”
两人客气道别。
李木森沉着地走了,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记录组长射在他背影上的目光,必定满含得意和胜券在握的喜悦。
李木森并不想和这狗日的记录组长,为一个漂亮女孩子争个死活。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着他的心神。而现在,他心中震动:“这个特工组长,真地手段非凡!”
李木森最近几个月,的确相当留意一些本不是自己工作范畴中的军火生产细致环节。
这是他心里有个念头逐渐在成长,压都压不住之后,他才开始有意进行的“学习”。
按照严格的纸上规定,这是不被允许的。
只是,他曾经协同总工,解决了从兵工总署到兵工厂总监都头痛的难题,那难题却在他直接负责的技术项目之外-----这样,他的一些行为,单个看,并无大的不对。
可这该死的记录组长,从事的他的特工专业,要求对任何一丝的不正常,都要问到底,查到底-----
李木森想到,“------这兵工总厂里,能被记录组长这样谈问的,目前恐怕也就我自己了。看来,这家伙盯住了我------凶多吉少!”
假如记录组长深深地怀疑了他,带人到他家里搜查一番-----
也许能搜到,也许搜不到。
一旦搜到,那就不是什么争女孩子当老婆的事情了,是他能不能活命的事情。
李木森租了独居的家里,藏有能给他带来致命危险的东西。
一件是他还在工业专科学校时候,一位同学偷偷给他的,让他看了后,就毁掉。那是一本赤色党人的短期刊物,名字就叫做《赤色党人》。
他本不感多大兴趣,先是随意翻了翻,也是因为年轻人的好奇不信——“就看这么本破刊物,能胡思乱想到哪里去?”
那夜他只看了几页,只觉词语惊人,“难怪政府不许”,他仍然不是特别感兴趣。
只是,还没等他抽空往下看,递书给他的同学被政府抓走了。后来音讯全无。
开始他还提心吊胆,想到那同学要是说出来这本书,政府的人来问,他就交出去,只说实话,自己没怎么看进去,也就过去了。既是那同学自己说的,他李木森也就不存在告密的问题。
不料没有任何后续的动静出来。
后来他慢慢抽空翻完了这本刊物,觉得对那些被政府杀头时候,还带着笑的人们,有了越来越多的理解。
倒也没有太大的激动,“兴许是学科学的冷静,对技术的专注的影响----”他自己有时这样分析自己。
他没毁这本刊物,就藏在自己的独居之所里。
有时候他想父母亲的时候,联想到刊物里文章说的,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父母亲这两年似有似无,可远远隐隐感觉到的变化——来信中的言语,好像和这刊物中说的道理有些关系。
他知道,“年轻人好瞎想”,所以,有时瞎想一阵,自己也好笑,赶紧去研究琢磨跟业务有关的科学技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