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顾鹏日记 10
“在你出现前，我的世界是一片空白，习惯一个人独处，不想麻烦身边人，无欲无求的将就活着，为了升入名校增加自身权重，专注于一场又一场的国际比赛，除了尽快出国留学没有其他追求。”
“那时我和顾老师接触不多，教双语数学的林老师临时有事让她代过几节课。那天，顾老师把只穿了浴袍的我领进家门，当我换上你的衣裤走出卧室，眼见你嘴角止不住的笑意，顾老师说我长得太壮要把毛衣撑破了，我尴尬地瞥瞥嘴。”
“当晚，躬身躺在你的床沿边，床太硬，室内散不尽的寒意，我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手脚由洗澡后的温热逐渐转凉，想念自家那张铺着电热毯的乳胶床垫，奈何寄予人下，佝偻着缩在被窝里不住地揉搓双手，两足 交替压在对侧的大腿和小腿间。”
“要不要给你拿个电热水袋？”
“不用了。”
“你是不是嫌麻烦？只需充电五六分钟。”
“我不喜欢抱那玩意儿，像个女人似的。”
话虽这么说，为表谢意，Lucas折转身朝对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顾鹏伸手探入对方棉被，碰触到冰凉的肌肤，他不禁啧了啧舌。
“捂一会儿就好。”
Lucas淡淡地说着翻过身去。
顾鹏卷着身下棉被贴近Lucas，他提起被单覆盖上对方的被子，轻轻挑开对方的一侧被角一咕噜钻入Lucas被洞。
“睡半天怎么一点暖气也没有。”
“你——干什么？”
傲慢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只是想帮你捂捂手。”
顾鹏显得有些怯懦地答道。
“六岁以后我一直一个人睡，多一个人，有点不习惯。”
Lucas带着几分歉意地解释说。
顾鹏将对方的左右手交替合在自己双手的掌心中来来回回上下搓。
一个人的手犹如寒冰刺骨；
一人温厚的热度如潺潺的泉水将另一人慢慢包裹。
许久，顾鹏禁不住感叹道：
“你的手冷的像块冰！捂也无不热！”
“我的脚更冷！”
那个冬天Lucas的妈妈特别忙，基本不怎么着家，了解到顾老师平时比较照应儿子，她当面殷勤的话没少说，香水啊包包一个劲买来送给对方，随着两家交往的日渐频繁，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也越渐亲近起来，Lucas时常留宿在顾老师家。
躺在床上，Lucas用其冰冷的脚尖抵到对方温暖的大腿上。
“你不会爱上我吧！”
Lucas散漫而不着边际地调笑着，他没有留意到后者眼中掠过一丝犹疑，顾鹏的脸一阵发烫，面颊上升起一层红云，他大声说道：
“别开玩笑！我不喜欢男的。”
“那时老喜欢欺负你，和你说话没轻没重张口就来，是我太主观了，你之所以不反驳是因为让着我，我却以为是自己占理，凡是都要凌驾于你之上，是我不知好歹！”
“你说我上哈佛的机会大不大？我没有名校情节，不过想满足一下父母的虚荣心罢了！我看你也一样，顾老师一定想你考上清北吧！”
“刚洗头的时候让你帮我递块肥皂怎么叫半天也不应？”
“你说啦啦队里哪个女孩比较耐看？”
“眼睛不要老盯着书本，看看外面的风景，春天来了知道吗？”
“在喜欢你的女生面前态度模棱两可，我说你不像个男子汉，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当场拒绝，磨磨唧唧地干嘛！见你不动声色我更来气，我就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认识你之后，笔袋里多了一版吗丁啉，下雨天你会替我送伞，暴雨过后见我穿着长裤没套雨靴，你二话没说卷起裤腿背我越过低洼；心情低落时你会静静陪我站在树下直到落日的余晖映入眼帘，你讨厌烟味，却愿意同一路衔着烟嘴的我沿湖漫步回家。我一边享受着你带给我的各种好处，却看不惯他人分去你一分半分。你说我太狭隘，我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静下细想一丝异样的滋味在心头。”
“你对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只有你读得懂我的喜怒哀乐。是我亲手把你推给了那女孩，看着女生踮起脚尖亲 吻你的侧脸，喉结处莫名窜上一股酸意。我知道自己不对劲，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那种贪念，或许是从小到大得到爱太少的缘故，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情感，之后便有了那次教室的偷袭，看你没有躲开，我心下暗自得意，那一瞬我的心跳飞快到无以复加，如果不是脆裂的一声撞击，我们已一吻定情。”
“我喜欢你，无关于性别，但我却盼望你只对男生有感觉，你又要说我自私了，但这份私心只因我想同你真诚的告白。”
“如果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
“简单一点不好吗？为什么把我们的关系弄复杂了？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觉得我们合适吗？找个漂亮女生谈你的恋爱去吧！”
顾鹏甩开Luccas的手臂，径直冲出KTV包房。
“表白失败后，你有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一学期一晃而过，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你主动拥吻了我，我当时虽病的有些糊涂，却清楚地记得。我和妈妈说是我诱 惑的你，她狠狠甩了我一巴掌。为了不影响你的生活，形势所迫下，我不得不跟妈妈一同出了国，但我无法将你从心上拔除，无论是一年多因误解以为你对我的熟视无睹，还是不久前在纪念日被你狠心的拒绝，我对你的感情一如当年般炙热。”
Lucas说着将目光转到对方的脸上，顾鹏侧身闪躲，“嚓”的拉开了身后的门把手。
“陪我坐一会儿有那么难吗？宿舍楼就只隔了一条马路！”
Lucas大声喊道，他眼里蹦出丝丝的火星。
“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令你这么讨厌吗？这一周我是怎么过的？脑海里细数着你写下的那些情意绵绵的文字，你可以做到无情，我却抛却不下！后天我就要启程回美国了，犹豫再三，放下自尊给你发去相约短信，你却是一句不吭。若不是半溪酒店那位负责任的前台小姐把房卡的50元还你，你今晚上会来吗？”
“一路走来错过了一些对我至关重要的人，来不及后悔他们已走远！这一次我竭尽全力想要抓住，我不想再轻易放手！我错了吗？为什么我要爱的这样辛苦？”
Lucas提起自己的毛衣袖口，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条工艺精良的银手链，中间的衔接处有一个显眼的，富有质感的大写字母“S”。
“高二有一次我帮你修改英语作文，我没有像你那样笑话你文中的语法错误，我帮你认真的一字一句斟酌着用词造句，我留心记住了你的英语名——SUN。”
“你是我生命中的那缕阳光，你温暖和滋润了我冰冷而几近枯竭的心。纪念日那天你能来多好。为了烘托气氛，我买了个小蛋糕，没买到红酒我用啤酒替代，礼物是回国前我在专卖店精心挑选的，一条跟我这根一样的银手链。只是便宜保洁阿姨了！”
顾鹏从羽绒服的侧袋摸出银手链放在两人位置中间的黑色皮质置物柜上。
Lucas惊诧中带着点点兴奋，他接过轻柔地替对方戴上手腕，月光下，“S”和“L”两条链子熠熠闪亮，戴着手链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Lucas的手指轻轻插入对方的指节中，顾鹏想要抽离，奈何Lucas四指牢牢卡住了他的掌心，Lucas一点点靠近，顾鹏一点点向后退，手靠到门把手上却无力开启车门，他被对方醉人的眼神定住了，两人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了暧昧的气息。顾鹏侧目看向窗外，车停在一排整齐的树木旁，林荫道上零星走着几个行人，冬天的枯枝断叶遮不住雨挡不住风。
“车窗外看不见。”
Lucas轻慢地说着。
他凝望的眼神渐渐变得灼热，顾鹏轻轻合上了眼。
轻柔的，温和的吻。
Lucas“哒”的关了车后灯，四周突地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沙沙的风声，自行车轮毂转动声、哒哒哒的脚步声、飞驰而过的汽车声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顾鹏睁开眼，月光映出男人英俊的面庞，在光洁的皮肤上隐约有几颗凸起的青春痘，鼻头三角区有一颗快成熟的红肿粒，眼底一轮黑眼圈，顾鹏爱怜地抚摸对方的脸，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眶。Lucas再一次俯身亲 吻了他，顾鹏放弃了所有抵抗，迎 合对方层层地递进，他贪婪地想要时光划得慢些，时针好似听懂了主人的指令，时间在那一刻停摆。
“在电梯口等我。”
Lucas说着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探过身替对方打开车门，他紧盯着车窗外男子的身影，直至看到进入半溪酒店后他才转头摆好车位熄了火。
电梯门开启，一对手挽着手的年轻恋人从两人身旁走过，女人亲密地搭在男人的肩上，两人说笑着，男人眼里满是对女人的宠溺，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两只手顺理成章地牵在一起，一关上房门两人便开始亲热，从过道一直吻到卧室，Lucas摸到墙上的空调面板，室温突突地往上升，他们将各自的外套扔到沙发上，看着顾鹏红扑扑的脸，Lucas拉上厚重的窗帘，快速脱去自己上半身，顾鹏坐在床沿像个初犯错的孩子低垂着头。
“我是第一次，你呢？”
“我……”
也是第一次。顾鹏将后半句吞到了肚子里。
Lucas牵起对方一同迈进浴室，他打开浴霸灯，橘红色的烈光照在男人健硕的胸肌和肩背上，顾鹏看得有丝迷醉，禁不住下咽了几口唾液，Lucas径自解开皮带退去身上最后一处遮挡物，顾鹏想要撇过脸却难以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呆站着干嘛？不一起洗吗？”
“我要上个大号，你先洗吧！”
顾鹏憋红了脸说。
Lucas光着脚踏入透明的玻璃淋浴间，“哗哗”的水声响起，雾气升腾着慢慢化开，模糊了里间男子挺拔的健美身躯，顾鹏缓缓回过神，镜中人一副心神荡漾的模样，他轻轻拍了拍面颊，开启冷水龙头覆盖住整张脸。
别让他看轻你，有点定力好不好？别显得那么轻佻！他暗暗警戒自己。
“不要用水！冷死了！”
Lucas推开玻璃门，湿漉漉的发端垂下一行水珠滴在地面。
顾鹏坐到马桶上，听着隔间传出忽缓忽急的水花，心口那团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双腿间弥漫着一股难以破除的原始冲动。
“忍一忍，一会儿去床上再翻云覆雨。”
Lucas用调笑的口吻散漫地说。
顾鹏呻吟着发出一声低吼，凹凸叠影的瓷砖图案喷涌上他乳白色的体液。
“怪我没注意火候。”
Lucas轻吻了下对方的耳垂柔声说：
“你先去休息，我洗个头出来。”
顾鹏踩着湿脚走出淋浴间，机械式地擦干全身，腰间围了条大巾出了浴室，打开桌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猛灌下几口。靠着床头，回忆方才情景，他懊恼地蹙着眉。多少个寂寥的长夜他不止一回做过那种梦！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很快睡了过去。
后庭丝滑的凉意令其从梦中惊醒，顾鹏意识到了什么，他一阵心慌发憷。
“进了房间只顾和你腻歪，洗澡的时候才想到它，好在我们住的是402。”
“上回你也带了？”
“啊，纪念日还不得好好滋润滋润我的……”
Lucas学什么都快，他调 情的话术好似无师自通般游刃有余。
顾鹏的脸上一片燥热，脑袋嗡嗡直响，男人后面的话他听不清。
“还是要感谢保洁阿姨收拾的不严谨。”
Lucas抿嘴笑道。
能不能放到下次？
顾鹏不想坏了对方兴致，他心上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在好奇心驱使下他搜索过这事，回复惊人一致，一个字：痛。
就算是他为爱献身吧！
顾鹏闭上眼紧咬着唇静候那一刻的来临。
从起初的不舒服到火辣辣的撕裂感，顾鹏大口喘着气，双手攥紧床单，虽然Lucas几近柔情的话语充斥耳旁，每一步会停下问对方的感受，但顾鹏始终没有回应。Lucas憋着一口劲慢慢摸索，他小心翼翼缓慢地向内挺进，顾鹏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凄厉的喊叫，最终他还是抵御不了自卫的本能，扭曲着身躯使命踢踏双足。
听到男人沉闷的一声叹息，顾鹏将头埋进枕头底下。
“很疼吗？”
Lucas关切地问，他侧身轻轻搂住对方。
顾鹏摇摇头。
“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经验，我以为像小 电 影里演的那样。”
Lucas爬到对面，用手轻轻抹去对方脸上的泪痕，他发着狠说：
“下次绝对不做了！我发誓！不然我就出门给撞死！”
“谁要你发毒誓了！我哭不是因为疼。快收回你刚说的话！”
“我……说什么？”
“下次我们一定会比这次更好。”
“你是不是疼得感统失灵了？我让你初次体验糟糕透顶，你还觉得好？”
“嗯。”
顾鹏肯定地点点头道：
“我们都把第一次给了对方，我感到很幸福！”
“Sun，我太爱你了！”
Lucas说着亲 吻了顾鹏的唇，他趴在对方的耳畔轻柔地说：
“我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送给你，每一颗都是我的真心。”
Lucas，这辈子我除了你不会再有其他爱人！
顾鹏在心中默念。
除了开场时七人坐一桌说着祝福词举杯敲击台面，更多时间他坐在包房昏暗的角落。
六人小组汇聚一堂，欢声笑语不断，顾鹏好似一个局外人。
低调的个性盖不住其耀眼的光芒，在你面前，我自惭形秽，我只是普普通通素人一个，Lucas，我配不上优秀卓越的你。你不该同我构建联系，不该让我重燃起希望。
熟悉的前奏响起……
请不要唱这首《忘不了您》！
“没想到你还会日语？”
“三年级跟我妈在日本生活了8个月，她学习日本传统舞蹈，我插班到当地一所小学，学了片假名，还有几句日常用语，回国后用的少大多忘了。”
屏幕上跳出两个红色大字《恋人》，歌词为日语，下行小字中文翻译。（日语略）
落叶纷飞日暮的黄昏 诉说寒冷的日子将要来临
被雨淋坏的长椅 听不见浅吟低唱的歌声
恋人啊 留在我身边
留在就快冻僵的我的身边
然后对我说一句
分手的话 只是一个玩笑喔！
希望这样笑着对我说……
前方一道直直的目光盯向顾鹏，他双臂交叠着揣在宽大的衣袖里。
暗中将手腕的链子卸到手心上，侧过身将手链塞入羽绒服口袋。
“这么快就走了？”
“嗯。”
“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那帮朋友呢？”
“罗飞会帮我招待好他们的。”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你看差了。”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身体呢？”
“你刚才怎么不过来劝我？”
“我……”
“我的命自己还是要的，他们喝的是酒，我杯里装的是茶。”
“但你身上有酒味。”
“到外面散一散就没了。”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我想通了，我们终究是不会有将来的，长痛不如短痛。”
Lucas低哼一声道：
“你想通了，我还没有想通，你帮我理理思路。”
他不管不顾地拉着对方往回走，不论顾鹏如何执拗地甩他手，他抓紧不放松，Lucas快一步踏入商场电梯，后者被拖着勉强跟了进去，负一，负二，负三层地下停车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