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乌衣巷”这几个字,赵昭婷心里一动:前几天夜晚,我所看过的那首唐诗,就有“乌衣巷口夕阳斜”这一句啊!看来,以后,这“乌衣巷”确实值得走一走……
“乌衣巷嘛,”只听那孙公子这样回应道,“也算是一个落脚之处吧?”
“孙公子啊,”只听那雪儿这样说道,“什么叫‘也算’呢?那儿,是不是有狐狸精呢?”
“雪儿,你,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你,你总该有所表示吧?”那声音,蜜里调油似的,“你一去就是几个月……”
这一刻,赵昭婷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先是回转头,看一下自己即将要退走的路。再一咬牙,就蹑手蹑脚地往回撤了。
那样的一段路,她只觉得格外的漫长。那时间的脚步呢,似乎也格外的滞重。
好一阵子之后,到了一个拐角处,再回过头,确认无人追赶过来之后,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猫着腰,一溜烟走了。
再走出一盏茶功夫之后,赵昭婷的心绪,才慢慢聚拢过来:这一次,我总算还能管住自己,懂得溜之大吉。人家情侣之间的那些悄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听下去的了!哦,从口音上看,这孙公子和雪儿,应该也是江南一带的人。那雪儿,对心上人似乎有点不放心。从她的角度来说,也不难理解吧?那“乌衣巷”,位于金陵城中,对于我们当地人来说,也是一段不算太近的路了……
仔细想来,对于那孙公子,我带是有点羡慕了。毕竟,人家能够倒外面闯荡一番。和走南闯北相关的事情,也不是你想去就能有的。但愿,他和那雪儿姑娘能够言归于好,不至于闹出什么不愉快来。至于我嘛,只是无意之中误闯“宝地”,也不是有意去窥探别人。在此,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了……
一番自我宽解之后,赵昭婷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
这天夜里,赵昭婷又陷入了沉思:大白天里,城南陌上所遇到的这件事情,到底又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这件事情,我不向外人提起,别人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只是,留在我心中的那些痕迹,轻易就能抹去吗?比如说现在,那一幕幕,依然像画片一般,不停地出现在我心里。甚至,也不妨这样说,这个夜里,我如果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酣然入梦,那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情,倒像是一颗火星,引燃了我心灵原野上的那一大片火苗……
由这件事情,我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徐大哥来。
是啊,在那大路附近,看到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在感慨自己的形单影只之际,我就这样想,如果徐大哥就在我身边,那该多好啊!
选择往东北方向的小路走去,其实只是某种逃避。然而,正因如此,我才“有幸”遇见了孙公子和雪儿。
过了一些时候,我下定决心要离开,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我不想让孙公子和雪儿察觉,我担心以后自己在徐大哥面前丢脸儿。
既然是这样,和徐大哥有关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要好好审视一番了呢?
从记事之日起,我就叫他“徐大哥”。想想也是,两家人离得并不远,我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在这种情况之下,从小就耳鬓厮磨的,两人相处那么融洽,我不叫他“徐大哥”,那还能怎样叫呢?对于别人,总不能没有称呼,只知道“喂”“喂”地直叫吧?直到有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诗句: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这两句诗,应该就是“青梅竹马”一词较早的出处了吧?
那一瞬间,我的脸颊,竟然像着了火一般,直红到了耳根!
不过,再过了一些时候,我的心情,也就慢慢恢复了平静:我和徐大哥,也只是从小就玩在一起,像什么墙角边捉迷藏,竹林里过家家,大树上掏鸟窝之类的游戏,也跟同龄人一般,没什么两样!这,也就是诗句所说的“两小无嫌猜”吧?那时候,我们的那颗心,就像那清泉水一样,澄澈透亮,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如此说来,那有点微妙的转折,就要从去年盛夏的那件事情说起了?
那个午后,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骄阳似火”了:天刚一大亮,那一轮大火球,就明晃晃地,刺得你眼睛直发疼。一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的,反正,这几天以来,都是烈日当空照的,也就习惯了,甚至是有点麻木了。
然而,吃过午饭之后,我的心思,就有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变化。
按理说,既然是酷热难耐,就该午休一下,就算是想到外面去,也应该等到太阳偏西之时。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庭院四周的那些枝枝叶叶,纹丝不动的,甚至,连那叶片,都有点微微卷起,一副不想让阳光暴晒得太多的样子,我倒是突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不到山里转转,更待何时?
灵光一闪之下,就连我自己,也惊呆了:阳光如此火辣的,只怕还没走到山脚下,人就先给晒焦了!
只是,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一旦它落入心田,就像草籽儿一般,不可遏制地生长起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暗暗地吸了一口长气之后,我暗自宽解道:这一刻,确实堪称是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吹起一阵风什么的,也不是就绝对不可能!既然想起了某件事情,多半也是会有某种原因的。是啊,人就该率性而为,前怕狼后怕虎的,老是压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不敢去试一下闯一下,也没多大意思吧?再说,时间尚早,离天黑,至少也有两个多时辰吧?就算达不到目的,及时“打道回府”,也还是做得到的。
嗯,这么闷热的天气,连知了都懒得叫唤了。而我呢,那雷打不动的午休的心思,也不知随知了停息下来的叫声,飞到哪儿去了……
“说服”了自己之后,我很清楚,接下来,我还要去说服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