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翁率先踏下石阶,在近乎八十度垂直的断崖上行走,健步如飞,惊呆了张大健和袁大哥,他俩都恐高,胆颤心惊,两腿发抖,整个人瘫软,迟疑着不肯下天坑。
两个背着一篓厚礼的家丁,亦顾不得礼让主人,先行下了天坑,张大健和袁大哥还在观望,两手紧紧抓住石阶旁的草木,探头探脚,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栽到坑底。
“大将军!我说你还想不想娶金铃姑娘呀?”船家翁行直半路,转头看到那情形,忍不住笑道。
一听说下面有美女,张大健立即克服了心理恐惧感,鼓起勇气踏下天坑,腹语:美丽的金铃姑娘,我历经千难万险,就是为了再看你一眼。
张大健和袁大哥吓得冷汗直冒,多亏石梯两侧草木茂盛,给了他俩足够的保障,才敢猫着腰一路颤微微下天坑。
快行至坑底时,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空灵的乐器声,美妙动听,在天坑内回荡,逐渐溶入断崖处的松涛声中。
总算下到了坑底,袁大哥一拍脑门,这地形不是盆地嘛,瞧把他吓得,以为坑底是毒蛇窝。
回头望那雕刻在悬崖峭壁上石梯,垂直而下,让人望而生畏。
且看天坑下面小桥流水人家,阡陌交通,好一片秀丽的世外桃源,乃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遁着乐器声找寻,在一片桃花盛开的园林下,几位少男少女在吹着什么东西,原来动听的乐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到底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呢?
走近一看,只见他们口中含着一片绿色树叶,吹到忘我的境界,沉浸在树叶发出的美妙旋律中,让人啧啧称奇。
吹木叶的阿哥,帅气多情;随着鼓点起舞的阿妹飘扬花彩裙哟,传情达意;跳竹竿舞的阿弟蹦得好欢快,在调皮地偷笑,寨子里到处扬溢着欢笑声。
“你们是什么人?船家老爹,你怎么带些陌生人到寨子里来?”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发现有人闯进来了,不约而同地围观,警觉地问道。
“老乡们好!我们是来走亲戚的,请问金铃家住在哪里?”船家翁用方言询问道。
且看张大健一行人肩背手提的,全是满满的礼物,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帮他们把金铃银铃和阿弟一块叫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金铃三姐弟一看到这几个人,双眼便迸出了敌意,看到他们配带过军刀,肯定就是屠杀了哥哥们的仇人。
金铃的两个亲哥哥,皆因追随侬智高起义而丧命,难怪这三兄妹和两个堂哥,那日赶圩时看到配带的捞佬,便恨意升腾,差点想跟他们动手,为哥哥们报仇雪恨。
今天他们带着厚礼,说是来金铃家走亲戚,让本尊一阵错愕,不明所以。其中那个模样英俊的捞佬,用异样的目光看金铃,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天知道,张大健有多想看到这张脸,想着能留在身边天天观看该多好,百看不厌。见色忘义之徒,真真把远在家乡的老婆孩子抛诸脑后了。
花蕊仙子看到张大健对着金铃深情凝望,她的脸色顿时就不美丽了,听说张大健使用到了布烺的脸,便会随了他的性格喜好,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见一斑。
“金铃姑娘,你阿爹在不在家,我找他有要事相商。金铃你看,城里的大将军看上你了,特意向你提亲来了!”船家翁朝金铃使了一个眼光,示意她看向张大健。
“你——混蛋!”金铃气急败坏地朝张大健吼了一声,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痴,看不出他俩是绝对不可能的吗。
“金铃要嫁给城里的大将军吗?”在一众村民的艳羡唏嘘声中,金铃羞得满脸通红,转身背对着众人。
“金铃——”张大健慌忙呼喊了一声,一秒钟看不到她那张面孔,就急得要命。
金铃的老爹被人请到了现场,只听见他叽哩呱啦地吵起来,问金铃从哪儿招惹到的这些男人,大姑娘真不害臊,把男人都招到家门口了。
金铃委屈地直掉眼泪,说她跟他们不熟,只不过赶圩那日有过一面之缘,哪儿想到他会来这一出。
金铃的两个堂哥也为她作证,说金铃压根就不认识他们,他们带着军刀,可是敌人呀。
老爹一听怒吼当场,一双浑浊的双目里尽是抑止不住的痛心和愤怒,镶嵌在皱纹纵横饱经风霜的脸上。
他连推带赶地轰人滚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家金铃决不会嫁给外族人,若不是看在船家老爹的面子上,不打扁他们才怪。
村民们群情激愤,同仇敌忾,凶巴巴地一致驱赶外族人,喊打喊杀,袁大哥忒担心他们围上来打人,都怪张大健死活不准他带上军刀。
临行前袁大哥说去那种地方,不带上军刀心里不踏实,张大健阻止道:“你这样子哪像是去提亲,倒像是去抢亲!”
张大健吃了一瘪,相当难堪,情绪跌落到极点,求婚不成,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他嘱咐两个家丁留下厚礼走人,保持礼貌待人。
张大健对金铃一眼万年的感情基础,则来自他俩使到那张脸的原主人。
老爹叫他们拿走礼品,见人走远后,生气地提起礼品,朝着张大健一行人的后背,扔了过去。
回到张府,袁大哥劝张大健死了那条心,金铃家人把他当仇敌,怎会同意金铃嫁给他。
张大健像丢了魂似的,整日提不起精神,再次告病在家。
张将军身子有恙,报病在床已久,知州大人亦有所耳闻,传言道张将军患了相思病,对外说是中了瘴气,一直未痊愈。
一顶轿子被抬进了知州府,知州大人笑迎轿中人,“农老爹,快快有请!”
金铃的老爹和阿弟,同时被请入知州府,受到了贵客般的照待,让二人受宠若惊,不明就里。
知州大人开门见山地说:“农老爹,本官亲自为张将军做媒,他思慕你家金铃姑娘已久,相思成疾,本官实在看不下去了,特来做一回月老,望农老爹成全!”
农老爹战战兢兢,可不敢在知州大人面前吼叫什么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只婉言拒绝道:“多谢知州大人美意,只是我不想让女儿嫁外族人,还望大人见谅……”
知州大人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自言道:“农姓,侬姓,其实本官早就知道你们藏身在那一带了。”
果不其然,农老爹和阿弟一听到知州大人提侬姓,不由得直打颤,打心底里恐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