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子？”
正当佐藤纱子错愕之时，身后突然响起金田猛的声音。
尽管这让她始料未及，甚至变得更加困惑，但转身看到金田猛确确实实站在那里以后，一切疑窦便也跟着烟消云散。
“……猛、猛君？”
“真的是你吗纱子！你来救我了，你终于来救我了！”
“猛君！真的是你！”看到金田猛激动的脸，佐藤纱子立即便热泪盈眶地冲了上去想要拥抱，结果在刚刚踏出没两步，眼前画面骤然变换——金田猛变成了潘尼怀斯的模样。
“嗨，美丽的小姐，要和小丑来一支舞蹈吗？”潘尼怀斯咧着嘴巴，嘴角几乎裂到脸颊，可怕的模样吓得佐藤纱子连连后退，随即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喔嚯嚯，如此害怕吗？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呢，难道小丑的样子会把你吓成这样？”潘尼怀斯故作难过的表情，肢体动作却极其浮夸。他维持着夸张的动作，踩着如跳舞般的步伐接近瘫在地面瑟瑟发抖的佐藤纱子。
“唔？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突然就变成哑巴了？”他弯腰低头，自佐藤纱子的眼睛里倒映出他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这说明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得非常近了。
“不要……”
“嗯？你说什么？大点声可以吗？”
“不要……杀我……”
“还是听不见呢，看来需要我再凑近一点啊。”潘尼怀斯说着，就把脸凑得离佐藤纱子的嘴巴更近了。
这时，佐藤纱子因为恐惧到极致的缘故，居然哭吼着朝潘尼怀斯伸手一推，然而这一推却让她的双手穿过了潘尼怀斯的身体。
就在她错愕的时候，小丑消失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听到西原呼唤的声音。
“佐藤小姐，佐藤小姐？”
“……是梦？是幻觉吗……”佐藤纱子揉了揉眼睛，看见自己还处在先前和森潼西原一起的地方，不仅如此，她看到万灭也在——一切就和万灭消失前的画面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她从那个时候起就陷入到幻觉当中了。
“是的，我很确信你刚刚被潘尼怀斯弄到幻境里去了，”森潼蹲下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情凝重，“他的能力已经超出我的估计，我已经做好一切防备措施了，没想到他还是能越过我对你动手……这一趟，我们凶多吉少了。”
“不会吧……不可能的，那猛君……”
“别再想他了，现在我们几个能活下来就得烧高香了。”森潼摇摇头说，“虽然很遗憾，但现实就是这样。起来吧，我们准备撤离了。”
他说完后就开始朝原路返回，佐藤纱子却没有很快起身，她还沉浸于不愿相信的惊恐之中。西原来到她身边将她扶起，也露出和森潼同样凝重，却又带着些无奈的神色说道：“走吧佐藤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猛君……”
佐藤纱子心里自然是不想走的，这就等于把金田猛彻底舍下了，对于她而言，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可偏偏她在先前和森潼与西原也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友谊，有了新的牵绊以后，原本绝对不会抛弃金田猛离开的她，自然也就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就在这时，万灭突然冲她开口说道：“大姐姐，你想活下去吗？”
“……万灭酱？”佐藤纱子的惊疑，来源于万灭此时表现出来的冷静，甚至她那对黑色的瞳仁深处，仿佛释放着某种诡谲的讯号。
“回答我，想活下去吗？”
万灭没有顾及佐藤纱子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重复着上一句话。她的表现突然就变得不像一名孩童，反而有着身处险境里的大人都无法做到的平静与淡漠。
“想……当然想。”
“那么，如果在你和金田猛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自己活下来吗？”
“这……我们要一起活。”
“不可能，”万灭摇头说，“只能活一个，你的答案是？”
“不会的……不会的，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佐藤纱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把话题转移——倒也确实是觉得困惑。有着前车之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依旧处在幻觉里，可如果不是幻觉，万灭一个小孩又怎么会突然这么讲话。
“嘻嘻，看来大姐姐对大哥哥的喜欢也不过如此，连生命都不能舍弃，令人发笑的感情呢~”万灭突然咧嘴笑了，她的笑容里充盈着孩童的童真，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佐藤纱子愈发不寒而栗。
“这是幻觉……是幻觉对吗？”佐藤纱子感到自己的神智渐渐有些紊乱，就像某些经历重大挫折的人，一瞬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潘尼怀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我怎么做！你想杀我就直接动手啊！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疯狂地喊叫起来，歇斯底里。
恐惧的泪水伴随着鼻涕不断涌出，将她原本还算好看的面容点缀得愈发扭曲。
“姐姐在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个小丑啊。”
“那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啊啊啊！”
“唔……姐姐你失禁了喔。”
“什么……”过度的恐惧与紧张，让佐藤纱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所坐的区域上已然遍布黄色的液体。浅浅的骚气与湿润的触感弥漫开来，这下她的精神就愈发遭受打击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看我……不要看这边啊！”
“啧啧啧……姐姐的情绪越来越痛苦了，”万灭的神色带着怜惜，她蹲到不住发抖的佐藤纱子跟前，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是因为丢脸的事被我看到吗？可这种事只有被在意的人看到才会痛苦吧？我是姐姐在意的人吗？”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看看他……”
“我不看……我不要看！”
“你必须看喔，不能拒绝。”
万灭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这让佐藤纱子顿时感到自己确实无法拒绝，她的脑袋就像是被一股力量莫名牵引着抬起，随即在万灭挪开身位以后，她的眼睛骤然瞪圆，只因看见前面的地板上，躺着一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尸。
“猛、猛君……是猛君吗？”
毋庸置疑，答案显而易见。
佐藤纱子在这一刻忘记自己失禁的难堪，颤抖着朝金田猛的尸体伸出手去，她的脸色无比惨白，甚至超过潘尼怀斯。
“不要……怎么会这样，猛君……猛君！”
她的眼泪犹如坏掉的龙头般流动不止，眼神也渐渐失去焦距，仿佛世间一切的颜色都褪去，只留下黑白，以及金田猛扭曲面容的尸体。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亦不敢相信此刻的现实，可除去凄厉的惨叫与呼唤，她什么也做不到。
“啊……金田猛死掉了，看不见姐姐丢脸的样子了，真棒呢~”万灭站在佐藤纱子的身边，继续回归童真的语气与神色，可这却大大刺激了绝望悲痛中的佐藤纱子，也把她心里潜藏的魔鬼彻底逼了出来。
“混蛋……混蛋！你居然害死猛君！我要让你给他偿命！”佐藤纱子大吼着，双眼通红地掐住万灭的脖子。
万灭的脸色很快因为窒息感涨到通红，可她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惧意，只是盈着戏谑的笑意注视着愤怒的佐藤纱子。她越是这样，佐藤纱子当然越是愤怒，杀意涌动得仿佛能在周遭凝为实质性的红光。
“潘尼怀斯——我要你的命啊啊啊啊！”
“啊哈？这位漂亮的小姐是在叫我吗？”就在这时，先前出现过的总是带着怪笑的声音骤然于佐藤纱子耳边浮现——这让她始料未及，也顿觉背脊一阵寒凉，不自觉地就把手松开了。
“啊……啊啊……”
她转过身，看见小丑苍白的笑脸近在咫尺。
“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佐藤纱子又叫又笑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万灭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潘尼怀斯也是如此。
他们谁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这样看着面目扭曲的佐藤纱子。
“纱子小姐！纱子小姐——”
森潼的呼喊仿若一道刺破黑暗的光芒。
佐藤纱子听得真切，却无法给出回应。
“纱子……”
突然，干枯又熟悉的嗓音出现。
佐藤纱子的瞳孔前所未有的放大，自其中映现的，是本已成为尸体的金田猛，起身朝她踱来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