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芎放大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照片里正是康如初离开盘近川小区的背影。
“惊眉,你说得没错,这个康如初果然大有问题!”
玉惊眉点点头,拧上保温杯的盖子,“我们跟了‘掌柜的’这么久,一直没能掌握什么实质性证据,不如换个思路,从康如初身上下手,或许会比较容易。”
参芎表示赞同,“那好,我马上通知骐哥他们,让他们继续盯着目标的手下,我们两个去调查康如初,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行了,明天再说吧,现在很晚了,别打扰骐哥睡觉。”玉惊眉摆摆手,发动车子。
参芎身形微侧,见了鬼似的看向她。
“看我干什么?看看时间吧,十点半了!你也累了,收工吧收工吧。”
参芎偷偷松了一口气。
自从接手盘近川这件案子以来,惊眉整天跟打了鸡血似的,通宵加班司空见惯,从来没有一天准时下班,搞得整组人都很累。虽说当警察总要有所牺牲,但是努力了这么久一点收获都没有,大家难免会心生疲惫,可碍于惊眉的面子,又不太好意思说。唉,谁让她爸跟张队是好朋友呢!更何况人家还是新人,几位有经验的老同志总得带带她吧?
今天下班算是这段时间里最早的了,所以参芎才会感觉诧异,以为自己累到产生幻听。
其实他和骐哥蔡妹讨论过,玉惊眉的这种状态光靠破案是不可能完全解除的,毕竟案子一件接一件,永远也破不完,那么就只有一种方法,最长效也最稳妥:就是赶紧给她找个男人,让她疲于照顾家庭。
所以他们私底下把玉惊眉的联系方式给了不少亲戚朋友,怂恿他们去追求玉惊眉。
算起来,他们也是为玉惊眉好。现在的玉惊眉还年轻,即使通宵几天不睡,身体也能够承受得住,那将来她年龄大了呢?难道任由她把身体拖垮吗?
不过说来奇怪,无论追玉惊眉的人有多优秀,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得到的回复大多是“三观不合无法交流”,可当他们旁敲侧击问起此事,玉惊眉总是不愿意过多讨论,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其实她早已心有所属。
可又未见她生活中有其他男性往来。
“到了。”
玉惊眉把车停稳,指了指旁边的小区。
“哦哦好,”参芎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参芎。”
“嗯?”
玉惊眉望着参芎刚打开的车门沉思几秒,深吸一口气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明天你休息一天吧,骐哥蔡妹那边我会打招呼,让他们也歇一歇。”
“好。那你呢?”
“反正这么久了一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也给自己放一天假,调整调整。”玉惊眉双手耷拉在方向盘上,埋头打了个哈欠。
……
第二天中午,康如初就拖着一条病腿来到定江桥上见雷。
昨晚他本来想直接将盘近川杀人的视频在线发送给雷,后来想起来雷每次都是用虚拟号码联系他,无从发送,只好导到U盘里,约雷线下交接。
雷早已等候在定江桥上,披着一件贴身的黑色风衣,蓬松的卷发在江风中微微摆动,与他冷峻的侧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喂,”康如初将U盘夹在两指中间,举到他面前,“昨天晚上盘近川杀了龙耳代,证据都在这里,你处理一下交给警察吧。”
雷接过U盘,眉头依旧深锁。
“你怎么了?”康如初不解地瞥了眼他的眉头,“喂你别告诉我你反悔不肯把证据交给警察了啊,你不会想用这段视频去威胁盘近川让他听命于你吧?”
“不是,”雷摇了摇头,双目之中含有不忍,“Time,你有没有见过吸毒者的下场?”
康如初回忆起莫徐夫妇和龙耳代,虽然不明白雷这样问的用意,但还是回答道:“我见过吸毒的人的样子。眼神涣散,骨瘦如柴,满脸毒疮,神智失常,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们心中根本不存在什么自尊和羞耻感,如果眼前有毒 品,他们连自己的亲人和骨肉都可以出卖。”
“那你觉得,要是有人用毒 品来牟利,致使更多的人沦陷于你所说的那种厄境之中,该如何?”
“当然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雷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啊,罪该万死。你应该也已经知道盘近川就是最近几年江湖上名声最响亮的‘掌柜的’了吧?唉,就算警方能依靠这段视频告他谋杀,最后判处他死刑,一命抵一命,他也只能算死了一次,还得死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康如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继续调查,将盘近川的贩毒集团连根拔起,让他们不再伤害别人?”
雷默认了。
康如初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向我保证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现在叫我一个人去对抗整个贩毒集团?喂大哥,我是凡人,不是神仙啊!”
“可是你想想那些深受其害的吸毒者,想想那些吸毒者的家人们,是谁对他们下此毒手?又是谁将他人的欲 望作为自己谋财的工具?”
“别别别,我不吃这套,”康如初打断了雷,“呐总之,我很怕死,没办法保证一定安全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你怎么劝都没用。”
雷失望地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康如初撇撇嘴,“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本性不是冷酷无情?”
雷哀怨地瞥了康如初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曾经真的很了解你。
“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雷怅然若失,“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先走了。”
他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皱着眉头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康如初也因此有些不开心,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别傻了康如初,为了帮助那些与你无关的人,稍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再说了,你也知道人心有多自私、多凉薄,今天你救了他们,明天你有难,他们会冒着生命危险向你伸出援手么?恐怕早就两手一甩先逃为敬了!
他没有关注雷的去向,自己在桥上站了一会,直到耳朵被寒风吹得冰冷,他才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去了。可旋即他又不想这么早回去待在阴暗的小房间里无所事事,他想起了笃志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们。
自从上次找到小豪之后,他就再没去过慈善院,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多月,他还挺想念那群天真无邪的小朋友的,而且说不定可以再见一面林小蝶……
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林小蝶。
除了不是处子之身,林小蝶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太完美了,就好像是上天为他量身订造的梦中情人,这样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甚或一生中只能遇见一次,叫他怎能死心放手?
……
下了地铁,康如初走一公里来到笃志。他沿路都对重见林小蝶感到期待,连脚上的疼痛也忽略。
一进大门,就有人同他打招呼。
“咦,莫哥你怎么坐门口了?”
康如初没有仔细问过莫徐夫妇的年龄,但他们毕竟是小豪的父母,出于顺口康如初一直称呼他们为“莫哥、徐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莫伟烈尴尬地笑笑:“惹你徐姐生气了呗,她不让我跟她一起干活,正好老秦下午有事,我就过来顶顶他的位子。”
孩子们正在上课,康如初不想打扰他们,干脆也坐下来,和莫伟烈聊天。
他安慰道:“两口子有什么说不开的,徐姐肯定也只是在气头上才会那么说,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这次不一样,我和她闹得很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豪今年七岁了,再过半年就要上小学。我的想法是让小豪再等一年,等明年年中一切手续办妥之后儿童之家项目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有正规教师入职,小豪直接到儿童之家入学就行。可小莉坚持要让小豪就读街道实验小学,说那里的教育水平才算正常,不会耽误小豪未来的发展。唉,我怎么劝她都没用……”
“徐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啊。不过话说回来,儿童之家离宿舍只有一墙之隔,小豪上下学会方便很多,路上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如果儿童之家招聘来的教师水平足够,那跟公立学校根本没区别啊。”
“就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小莉不听。她说小豪总得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和不同的人接触,如果一直待在笃志只会固步自封,还可能会导致心理抑郁什么的。”
“未免有些夸张了吧?那小豪怎么说?”
莫伟烈苦恼地挠了挠头皮,“小豪一听说要跟我们和其他孩子分开,马上就红了眼眶,死死拽着我们不让我们走,大晚上的哭个不停,搞得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哈欠——这不,又犯困了。”
康如初由己及人想到林小蝶,不由埋怨道:“女人就是麻烦,好好的非要作妖。”
“喂喂喂,话可别乱说,”莫伟烈警觉地四下看了看,“要是让小莉听到了,今晚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康如初摇头叹息:“你们结了婚的男人真可怜,每天除了生计就是小孩,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
“木已成舟,我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莫伟烈无奈地摊开双手,“呐,听莫哥一句劝,能不结婚就别结婚,婚姻就是男人的坟墓,只不过有些人是大棺材躺得舒服一些,像我这种没本事的,就只是这么小小一个骨灰罐,根本就动弹不得。”
康如初被他的比喻逗得哑然失笑。
“你来找小林老师?”
“嗯——”康如初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那你来得可真不巧,小林老师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了。”
“不会吧?她请假了?”
“好像是辞职不做了,我也不太清楚。她没跟你说吗?”
“没有。”
“不对呀,她上次来的时候我跟她打招呼,她没理我,急匆匆上了门口的一辆跑车……难道那不是你的车?”莫伟烈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改口道:“要不你去问问邢院长吧,他肯定清楚。”
“那行,我去问问邢院长。”康如初拍拍膝盖站起来,转回头问道:“小豪的事,要不要我帮你劝劝徐姐?”
莫伟烈摆摆手,“行了,你顾好自己吧。”
康如初刚离开门卫室,就远远看到有人在朝他招手。
走近一看,原来正是邢院长。
“邢院长!”
“小康呀,来来来,我正想找你。”
康如初陪邢院长来到刚改建完的操场上。相比于上一次见面,邢院长的神色疲惫了许多,原本硬朗挺拔的身躯也有些佝偻,两条眉毛都泛白,即使穿了合身的正装,也难掩饰他的苍老之态。
“最近很忙吗?”
“忙,但为了儿童之家的顺利建设,多少付出都值得。”邢院长挺直腰板,环顾崭新的操场,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过很快黯淡下来,愁道:“可惜小林走了,一时之间又招不到人,教书方面就我和小张两个人忙活,很多时候捉襟见肘,顾此失彼呀。”
“林小蝶为什么不做了?”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小林是否遇到了什么重大变故?为什么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什……什么意思?”
邢院长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似乎在措辞,最终解释道:“上个星期她来找我,提出要离开笃志。我当时没多想,就劝她留下来,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也愿意跟她一起承担。可她竟然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还说当初她选择来笃志当无薪教师是因为脑子有问题,今后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
“什么?这……这太过分了!”
“唉,这倒也罢了,毕竟她为笃志付出了整整五年的青春和努力,被她骂两句,我邢善还承受得住……”邢院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康如初注意到邢院长的神情,追问道:“难道她还说了些什么更难听的?”
“唉——”邢院长长叹一声,“她还要求我们立刻将当初以她名义捐赠的一百五十万还给她,要不然她就上法院去告我们……我已经将那一百五十万加你当时一起捐的五十万全数用来建设儿童之家了,哪里还凑得出那么多钱啊!”
“什么!可那另外一百万明明是我……”康如初愤怒地捏起拳头。
当初的两百万里,林小蝶名义上是捐了一百五十万,但其中的一百万是康如初为了提升林小蝶对自己的好感而自作聪明以她的名义另外捐赠的,后来虽然没能提升多大的好感度,但能帮到慈善院的孩子们康如初也无话可说,没什么后悔的。
可现在林小蝶竟然恬不知耻地将那一百万占为己有,还逼迫邢院长把钱还给她,这种事情,哪个不要脸的人能做得出来!
康如初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问个清楚!”
邢院长抿嘴默许,他也希望康如初能够好好劝说林小蝶。
电话响了很久,但林小蝶没接。康如初愤懑地喘着粗气,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又重拨了几次,但林小蝶一次都没接。
康如初气得两眼冒火,用力跺了跺脚下的草坪,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又笑了起来。
邢院长被他搞得摸不着头脑。
“没关系,邢院长,您不用担心这件事了!”康如初神采飞扬,哈哈大笑:“林小蝶想告,那就让她去告吧!”
“小康,你有什么好计策吗?”
“邢院长,您还记不记得我当时捐钱是签了捐赠协议的?”
当初康如初捐钱的时候,自己那五十万是直接捐赠,但是以林小蝶的名义捐赠的那一百万是签了捐赠协议的,具有法律效力,而且上面的签名也不是林小蝶的,只是挂了她的名字。也就是说,如果林小蝶将笃志告上法庭后即使最终被判胜诉,那么她能拿回去的,就只有她本人捐的五十万!
康如初本来想拿着这份捐赠协议给林小蝶一个惊喜,向她宣示自己的爱意,没想到今时今日派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用场。
邢院长一拍脑袋也想了起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邢院长您放心,如果林小蝶执意要我们还钱,她那五十万我来想办法,您不用操心!”
“小康,真是要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哪里的话!您为这些孩子们做了很多事,没有您,他们也不会有如此快乐的童年。眼下能帮到您,我很开心。”
正说着,下课铃响起,这堂课结束了,孩子们如脱兔离巢般冲出教室,肆意欢笑打闹。
张雨濛也走出教室,看到操场上的康如初怔了一怔,随后向他投来微笑。
康如初瞥了她一眼,装作没看到,兀自想与邢院长继续说话。邢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膊,“我要去准备上下节课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孩子们玩玩。”
“好,您先去忙,不用招呼我。”
邢院长刚走,孩子们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将康如初围了个团团转。
“鸳鸯哥哥!”“鸳鸯哥哥!”
“鸳鸯哥哥,你今天有没有给我们带糖果呀!”
“哎呀,糟糕啦!”康如初懊恼地一拍脑门,“对不起呀,鸳鸯哥哥今天忘记给你们带糖了。”
“啊……”孩子们失望地垂下头。
“不过鸳鸯哥哥保证,下次一定给大家带好多好多好吃的糖果!”
“真的吗?”
“真的!鸳鸯哥哥保证!”
“好耶!”孩子们欢快地一哄而散,兀自玩闹去了。
孩子们散去了,但康如初发现还有一道目光始终聚焦在自己身上。
张雨濛一直注视着他。
他由头到尾都不太喜欢这个对自己过分热情的女孩。因为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自己一没长相身材,二没情商钱财,张雨濛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会看上自己?而且她连我康如初都能看上,也太没taset了吧?我可不想跟这么没品位的人交朋友!
当然,林小蝶除外,她要是能看上我……嘶嘿嘿。
不过说到林小蝶,张雨濛以前跟她关系应该还不错吧,要不找她打听打听?也好!
康如初硬着头皮走向张雨濛。
张雨濛反而又不看他了,打开手里保温杯的盖子喝水,但手有些颤抖,温牛奶从嘴角不慎漏了些出来,流到她羽绒服的领口。
“你看看你,喝奶都这么不小心。”康如初及时伸出援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今天粉笔字写得太多,手有些不受控制。”张雨濛甜甜一笑,接过纸巾,擦擦领口的牛奶,坐到天井的花坛边上。
“嗯。”康如初随口应了声,陪她坐下来。他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跟张雨濛之间的共同话题,只好开门见山地问道:“林小蝶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花花!不要乱跑,小心摔倒!”张雨濛大声呼唤,嘱咐孩子们玩闹时注意安全,然后才回过头来问道:“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林小蝶……”
“小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揪花花的辫子!!!——嗯?林小蝶怎么了?”
“林小蝶她……”
“小虎你给我过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啊?”
康如初看着张雨濛去追逐小虎,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自觉无趣地走开了。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张雨濛根本就对我没感觉嘛,可能她性格就是这样,对每个人都很热情。算了,反正从她身上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我还是自己去找林小蝶了解这件事吧。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时,张雨濛用略带幽怨的眼神扫了一眼他的背影。
一路走向门口,康如初想起邢院长在提及林小蝶时说的话,不由心生疑窦:林小蝶真的性情大变了吗?
难道……难道他们从雪山上救回来的那个人,并非真正的林小蝶?!
但康如初很快否定了这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到了大门口,康如初听见一阵喷嚏声,很响,连续打了四五次。他朝门卫室内望去,莫伟烈正蜷缩着身躯蹲在取暖器前,双手紧紧抱着胳膊,浑身颤抖,脸色发青。
“莫哥!”康如初冲进门卫室,“你不要紧吧!”
莫伟烈冷静地摇了摇头,咧开苍白的嘴唇笑道:“后遗症罢了,不要紧,一会就恢复了。”
“后遗症?”康如初明白过来。
过了片刻,莫伟烈的脸色恢复正常,重新坐回椅子上,抽抽鼻子,笑道:“没有吓坏你吧?”
康如初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坐到他身边,“莫哥,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莫伟烈抿了一口热水,“你是想问我当年吸毒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对吗?”
“差不多这个意思。”
“后悔啊,当然后悔。如果不是吸了毒,我不会落下这个后遗症,也不会拥有一段惨痛的经历,更不会让小豪失去父母的关爱这么多年,还让他也遭受病痛的袭扰……”
康如初大吃一惊:“小豪……小豪也时常承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小莉刚怀上小豪的时候正是我们吸毒吸得最狠的时候,虽然之后我们强忍着降低了吸毒的频率,但已经太迟了。”莫伟烈低着头,双眼死死盯着杯中的开水,眼里闪烁的泪花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因为开水雾气的蒸烫,“是我们害了小豪!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和小莉没有接触毒 品,人生会不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毒 品害人不浅。”
莫伟烈抬起头眨眨眼睛,不让泪水淌下,“当年我们在‘毒窟’见过不少惨绝人寰的场景。有人渣把父母或孩子的器官当成货物买卖换取毒 品的;我们还见过有男人将妻女送给毒贩当性 奴,自己在一旁亲眼看着她们被欺辱蹂躏,最后在精神欢愉中OD致死的;更有甚者,在注射毒 品之后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在惨叫声中灰飞烟灭……人在失去理智后所能做出的疯狂行为,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太可怕了。”
“是啊,很可怕。在沾染毒 品之后,人与野兽无异,只懂追求私欲,克制不住自己。就好像我的这双手,永远都会发抖,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康如初这才发现,莫伟烈捧着水杯的手不停轻微颤抖,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抖——他已经永久失去了一些肢体神经末端控制能力。
莫伟烈叹息道:“毒 品害人一生,害的不仅是吸毒者本人,还有千千万万个与吸毒者、贩毒者有联系的人。唉,人心太贪婪,一日有欲 望,就一日消灭不了毒 品,总有一天,人类会毁灭在自己手中!”
康如初沉默了。他想起雷劝他的话。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应该为了拯救全人类而牺牲,相比起全人类的存亡,自己的荣辱得失无足轻重。
该死的,我只是个贪图蝇头小利的市井小民而已,怎么突然冒出这么高尚的念头了?更何况现在只是区区毒 品管制问题,还上升不到全人类的高度,要高尚啊,等人类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再说吧!
他站起来,默默离开了慈善院。但在坐地铁回出租屋之前,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可以帮你继续调查盘近川的贩毒网络,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将盘近川集团杀人和贩毒的证据全部交给警方,保证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我要在新闻上看到他们被判死刑。”
“看来你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