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燕戏群豪③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96字 发布时间:2023-10-22

江湖众英豪见了那人,各个震惊咋舌!虎不休、马如虎、龟有道三人脸色青绿交替,尴尬登时爬上眉梢。沙带燕惊叹道:“竟真是个少年!”凤霜天笑道:“哈哈,群豪竟让一个小孩儿戏弄了。”


站在群豪中间的那人,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的锦绣衣裳已是半旧,眉清目秀,但双目一转,却透着几分乖张狡黠气息。


夏荷衣心道:“他怎来了?他是来找姐姐的么?”她与令狐峥的目光齐齐打在鹿骄嵘身上,但见鹿骄嵘气定神闲,混不搭理。


令狐峥心下疑惑:“这燕小公子应是来找鹿姑娘,怎她却视而不见?”那少年正是燕时飞!燕时飞目光在群豪之间扫视一番,却唯独无视鹿骄嵘,只听他说道:“今日得见江湖众英豪,我这无名之辈三生有幸啊!”


燕时飞身子一闪,跳到贝雪狮身前,赞道:“你的入骨三分龙头钉好生厉害啊,佩服佩服!”他歪着脑袋瞅了凤霜天一眼,眼珠子一提溜,说道:“你是九天宫少主凤霜天,你与戴天山派的贝雪狮贝少侠倒是十分般配啊,成亲了么?”


此话一出,凤霜天哈哈大笑,贝雪狮脸上却陡然落下三分窘迫与尴尬,喝道:“休的胡言!”燕时飞退后两步,停在令狐峥与鹿骄嵘面前,摇了摇头,掉头就走。


令狐峥心有千百疑惑,捉摸不透燕时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见燕时飞大摇大摆走到六带十八衣面前,一双眼睛随意一扫,目光落在夏荷衣身上,道:“夏姑娘果然跟倚天教的鹿教主长得一模一样!”


夏荷衣温温柔柔站在众人身后,低头不语,心道:“姐姐怎任由他胡闹,也不管束管束!”在场众人,除了令狐峥与夏荷衣,没人见过燕时飞,更不知道他与鹿骄嵘的姑侄关系。这两姑侄,一个胡闹、戏弄群豪,一个冷漠不管,真叫人捉摸不透。


春梨衣、秋藕衣踏前一步,拦在荷衣身前;燕时飞又道:“湘水门六带十八衣,南六衣中有一人外号‘小寒鸦’,一张乌鸦嘴极其厉害,就是你罢!哈哈,你来猜我是谁。”


春梨衣小嘴一努,丝毫无惧,说道:“我猜你来头不小、胆子很大。”燕时飞哈哈大笑两声,身后便出来了两声呵斥:“小贼,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师父是谁,来明月山为了什么?为何戏弄江湖豪杰?”说话的乃龟有道的三徒弟田上彘,及马如虎的大弟子铁鸵李。


燕时飞回头看去,嘴角挂笑,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过去,说道:“戴天山派掌山弟子贝少侠有本事逼我现身,且看你们庐山、邙山两派弟子有没有本事,探出我的来姓名门派、来此的用意了。”他笑嘻嘻的模样,言语带着三分轻佻蔑视,叫庐山、邙山两派弟子怒火陡升。


虎不休、马如虎二人虽未发作,但脸色铁青,显是极力忍耐。唐听蛙哈哈叫道:“我黄沙道中三口蛙先与你过两招,探探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燕时飞脸色骤沉,似有乌云罩落,扬手打出一排燕翅针。唐听蛙嘴巴厉害,武功平平,见了来势甚急的燕翅针,根本无力破解,一瞬之间只吓得脸色煞白。


那燕翅针向着他嘴巴打去,身后忽然响起两个声音,“快躲开。”跟着一把长剑横了出来,迎风扫落,将三枚燕翅针打落在地,好一招“狂扫秋风”,出剑之人正是岳女青螺剑,叫喊的则是阎罗洞黑白双蝠。


泸水鸳鸯之卢飞鸳道:“三口蛙,你快退回来,莫当出头鸟。”燕时飞目光一凛,瞪向唐听蛙,说道:“黄沙道中的大青蛙,多嘴多舌,我最是厌烦。你再张嘴多说一句话,我一定打烂你的嘴,届时岳女青螺剑也拦不住。”


唐听蛙拍了拍嘴巴,悻悻然向后退去,嘀咕道:“好男不跟少年斗,自有旁人收拾你。”果然便有八人上前,将那少年团团围住,正是庐山小八仙。


铁鸵李道:“小鬼头,以一敌八,你毫无胜算,何不乖乖报上姓名、师门?”燕时飞脑袋一转,扫了八人一眼,道:“我自喜欢迎难而上!以一敌八,我若胜了,便名噪江湖;即便败了,也不丢人,也能捞个少年英雄、勇气可嘉的名头。”


孔雀姑冷哼一声,说道:“什么少年英雄,分明是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她双臂一展,两条庐山飞瀑绫忽地打出,直扑燕时飞门面,好一招“飞瀑成痕”。


燕时飞身子轻轻一跃,凌空翻起几个空心筋斗,向后直退,身法轻灵迅捷,叫人惊叹。待到第七个筋斗翻落,他右脚忽然踏落在庐山飞瀑绫上,身子向下一俯,袖中便飞出三枚燕翅针。


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事先竟没半点朕兆。燕翅针来势汹汹,直逼孔雀姑门面,竟打向双眼与嘴巴。饶是孔雀姑动作再快,收回飞瀑绫再抵御燕翅针,已是不及。


正惊慌之际,一条朱色绳索打到眼前,似灵蛇摆尾一般,叮叮几声,打落了燕翅针。其余几个小仙一哄而散,各自亮出兵刃,曹贝休道:“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燕时飞鼻孔朝天,轻哼一声,说道:“两方交手,她使白绫,我出飞镖,你却说我歹毒?君不见,你们庐山小八仙八人对我一人,你怎不说庐山派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啊?君子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你们却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啊。”他目光轻飘飘地打向马如虎,只见马如虎脸色顿时黑沉如墨汁,多了三分尴尬。


钟蜴离道:“休的强词夺理,我庐山小八仙今日对战你一人,是为探出你师门派别,你若乖乖报上来,我们何必多次一举?”燕时飞眉梢一挑,道:“我偏不乖。”


话音一落,身后忽有疾风翻起,原来钟蜴离翻转手中的火焰芭蕉扇,使一招“东风夜放”,扇面已到头顶,向自己拍落。


燕时飞扬手打出三枚燕翅针,却见那芭蕉扇迎风陡转三圈,金边撞上燕翅针,叮叮叮三声将其全部打回。燕时飞身子一矮,从那芭蕉扇下一钻而过,一如乳燕展翅,低飞掠过湖面。


贝雪狮、凤霜天齐声赞道:“好俊的身子,这小鬼头轻功甚好!”燕时飞身子一转,却见六道掌影分东南西三个方向向自己打来,正是马韩湘、张狲果、吕麝岩三人,都出五行神掌之“金甲行戈”一招。


燕时飞左足点地,凌空转起一圈,随之撒出一排钢针,趁着虎狲麝三分翻掌躲避之际,他身子迎风一掠,向北逃窜而去。迎面却有一根银棒打了过来,铁鸵李手持九天银河棒,攻他下盘,口中叫道:“你若还不使你本派的功夫,我便废了你的下盘。”


燕时飞凌空一跃,筋斗翻起,双手如翅,在半空中平平飞跃,躲过了铁鸵李一招“彩棒垂门”,心中却多了三分惊悸。这一招避过,身子甫一落地,又见一条朱色绳索向自己脖颈缠绕而来,真如红蛇出洞,张口獠牙。


右边又有一股清风卷起,燕时飞低头一看,只见曹贝休的如意小银钩径向自己腰间划来。燕时飞大吃一惊,哎呀轻叫,被迫出手接招。他两手翻转,盈盈然似拂波而过,正要使出拾水欢掌的“白水澹澹”一招,转身时瞥见鹿骄嵘,只见她右手落在青龙任月鞭上,随时可出招。


燕时飞心头骤紧,道:“不好,我若出拾水欢掌,可就是不打自招了,不好玩。”他收招撤掌,身子向上一翻,犹似乳燕翻身,轻巧灵活,却无法避开敌人的兵刃。朱丝绳、小银钩一落下,他非受重伤不可。


危机之际,身后忽然涌来一股灼热气息,跟着一道掌风打了出来,一只小手落在燕时飞肩头,将他向后一送,扔向一旁,又是一掌打出。


只见那两掌往前推出,形如牡丹绽放,煞是好看,出掌之人竟是凤霜天,好一招“牡丹烽火”。灼热的掌力撞上那朱丝追曲绳上,虽是轻柔,却也刚劲,将其一震,便像受伤的红蛇,向后退回。


凤霜天两掌一收一放,化作小荷之状,迎风打出,撞上如意小银钩,轻轻一拨,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其推了出去,这招叫做“小荷萤火”。


击退两人后,凤霜天呸的一声,骂道:“庐山派好气派啊,堂堂名门正派,光明正大地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好不要脸!”马如虎气定神闲,道:“这小鬼头来历不明,若不试出他师门派别,恐怕日后会为祸江湖。”


燕时飞身子落回地上,身姿轻巧,目光急切地掠向鹿骄嵘,只见姑姑那花容玉颊上蕴满怒容,他急忙摆了摆手,示意姑姑稍安勿躁。燕时飞心中寻思:“以一敌八,我吃大亏。”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便笑嘻嘻走上前,目光在庐山小八仙身上转来转去。


张狲果道:“你看什么?”燕时飞道:“庐山小八仙,八个人持六种武器、修六门功夫,厉害厉害,我这个无名小卒甘拜下风。”


庐山小八仙一听,自有一股欢喜滋味涌上心头。燕时飞却敛了笑意,话锋一转,说道:“庐山派五行神掌如此厉害,庐山小八仙却只有三人精学,可惜可惜啊……其余五人,练什么九天银河棒、火焰芭蕉扇、庐山飞瀑绫、朱丝追曲绳、如意小银钩,不伦不类,真是枉费辜负了马掌门一片栽培之心。”


燕时飞脑袋瓜子一摇一摆,那遗憾惋惜的神情便悄悄落满了整张俊俏的小脸,他又说道:“金瓜击顶马掌门,你座下五个弟子瞧不上你的五行神掌呢,你竟浑然不知!你瞧,他们手中的兵器就是最好的见证。唉,你这五个徒弟对你的忠心有待考究啊。”


话音一落,马如虎脸上当即黑沉一片,庐山小八仙便有五仙惶恐不已,铁鸵李、钟蜴离五人齐声说道:“你这小鬼头,血口喷人。”燕时飞道:“是也不是,你们自己清楚,马掌门心中自有衡量。”他笑嘻嘻地跳向一旁。


湘水门林带猿道:“哈哈哈,这少年厉害啊,好一招祸水东引。”凤霜天救人之后,又退回鹿骄嵘身边,道:“这少年,我甚喜欢。”鹿骄嵘微微一笑,道:“我亦如此。”她与令狐峥不动声色,看着燕时飞这只初出茅庐的调皮小乳燕戏弄江湖群豪。


燕时飞走到邙山派虎不休面前,驻足不前,虎不休道:“上鹜、上凫、上彘、你们三人上去会会这位少年英雄。”奚上鹜、云上凫、田上彘、三人大喜,领命上前。


燕时飞两脚一曲,后退两步,惊声说道:“虎掌门,你有两个厉害的儿子,为何要驱使三个师侄呀?邙山少虎、邙山小虎难得跟在你这个父亲身边,你怎不让他二人在江湖群豪面前好好展示一番?”


燕时飞挠头惋惜,道:“玉掌翻天虎掌门有两个卓越的儿子,但凡重大场合,你却从不带两人,为何?莫非担心少虎与小虎的锋芒过盛,夺走了你这当爹的光彩!虎掌门,夜深人静时,你可是在悄悄地妒忌自己的两个儿子啊!旁人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巴不得自己两个儿子是老鼠啊。”


燕时飞一番话语笑嘻嘻地说出来,三分认真三分玩笑还有四分疑惑,却如一把尖刀利刃,同时刺入虎不休父子三人的心头。


虎奔、虎跃二人悻悻然低头,不敢语言,生怕惹得父亲不悦。虎不休脸色半青半紫,一半恼怒一半心虚,江湖英豪大多看得出他对二子不甚重视,却没想到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说出,岂能不怒?


燕时飞趁着虎不休发怒动手之前,身子一闪,窜到天门山弟子面前,上下打量,而后饶有气势地说道:“天门山弟子,令狐小圣这条大腿来之不易,你们可要紧紧抱住了,莫辜负了羊掌门临终前的一片苦心啊。”


天门山弟子俱是一怔,洛青兕道:“令狐掌门召令,我们天门山弟子无不听从。”燕时飞又慢悠悠踱步到湘水门六带十八衣身前,问道:“湘水门弟子,可有谁要出来探一探我的师门派别?”沙带燕、谷带蜓、花鸾衣、江鹅衣等人正要动手,却被江带鹤拦住了。


云上凫等几个邙山弟子叫道:“瞧你这手段作风,必是个邪魔外道的小魔头了。”燕时飞却不理会,问向夏荷衣,道:“你是倚天魔女鹿南风的亲妹妹,你来说说我姓甚名谁,师从何人啊?”


夏荷衣自然知晓他的来历,但素来胆小,被当众一问,心头噗通一跳,又有三分心虚无措,目光闪烁,不知何如回答。罗蒲衣推了推春梨衣,示意她解围。


春梨衣不管三七二十一,信口胡诌道:“你姓燕!”六带十八衣自不必问,都知道她是信口胡诌的,这是春梨衣的本事。燕时飞却是大吃一惊,目有亮光,问道:“何以见得?”春梨衣眸光一扫,瞧见了那散落地上地上的燕翅针,伸手指了指。


燕时飞哈哈大笑,道:“没错,我姓燕,叫燕时飞。”江带鹤脑中似有电光闪过,问道:“东皋燕行天大侠是你什么人?”燕时飞笑得极为灿烂,朗声答道:“正是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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