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品鉴诗词谈隐私
书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者:苨妮 本章字数:3407字 发布时间:2023-10-22

乔文仙见《断肠谜》就像见到朱淑真本人,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过是想通词句想象朱淑真的模样,感受她的无奈。


“从外表看,幽栖居士是位清高寡言的女子,实则不然,她内心情感十分丰富,有时甚至如同排江倒海般激烈。我品《断肠谜》,能感受出她内心的波澜以及对现状的不满,还有她的痛苦……”


乔文仙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从词中能看出,她很无助,不知该通过何种方式获得理想的生活以及见到心中所想之人,只能靠起金钱卦,向上天询问。人有爱才有恨,一个‘恨’说明她心中爱着某人,可那人却舍她而去……”


乔文仙认为诗中的“冤家”指的是徐家公子,依此看来淑真心里还想着他。


乔文仙露出失落的表情,品道:“她是大家闺秀,原本说话软言细语,写诗作词只会用雅致的字眼,可这首词竟然用了一个‘詈’字,我想不仅仅是为设计字谜,定是生活将她逼得动了粗口……,读到这里,我感到心酸,更觉得幽栖居士所嫁非人。”


苗知瑜不由叹道:“唉!女子嫁什么样的夫君,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面对练兵官那样粗俗之人,幽栖居士只能改变自己。”


乔梦容注视着哥哥,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从小生活在哥哥身边,又与他有婚约,婚后只会与哥哥甜蜜幸福。


申简辰也感慨朱淑真婚姻不幸。不过他认为个人的生活是隐私,不该把它写在诗词中,供这么多人品鉴。


美其名曰“品鉴”,实则是借着高雅之名议论他人的八卦。多亏朱淑真没来,她若来了,亲身经历自己的伤疤再次被揭开,还揉搓来揉搓去,像是怕她忘掉似的,得有多难受。


想来也怪朱淑真,谁让她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写在诗词中?被她同时代的人议论也就罢了,还会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拿来谈论,真是可悲可叹啊!申简辰决定,有机会见到朱淑真本人一定给她提个醒,不要再把个人的生活写在诗词中,被人当八卦一样议论,实在不雅。


苗知瑜的话说到乔文仙心里,他向她投以微笑,仍旧品道:“‘悔’字用得极妙,既写出幽栖居士自悔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而动了粗口,也写出她后悔听从父母之命登上花轿嫁到林家,更让我们这些品鉴者在失落之余看到她努力保持心性,不愿被一段不符合理想的婚姻所改变。‘有上交无下交’说明婚姻的可悲之处在于娶了或嫁了没有共同志趣之人。最后,她肯定地说出,不要问什么对与错,人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心死。心不死,用刀剑斩断还会藕断丝连,心若死了,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乔文仙品鉴完,除了申简辰,其他人都无不替朱淑真感伤。


东方尘泽说:“还是乔兄最了解幽栖居士,解析得很到位,令我等佩服。不知申公子与乔姑娘有何见解?”


乔梦容端起酒盅:“诸位的品鉴既全面又独到,也已将梦容想说的都说了,我以水酒回敬大家,表达我的赞叹之情。”乔梦容饮完,放下酒盅看向哥哥。


申简辰不想把他人的隐私拿来不断琢磨,再说他心中一直纠结找千里寻之事:“能够与各位相识,我倍感荣幸,品鉴诗词我并不擅长,之所以跟文渊前来,是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不知三位公子平日是否给说话艺人供书稿?”


三位公子都摇摇头,安明轩说:“我们三位偶尔听听说书,从来不写下里巴人之作。”


申简辰又问:“你们可认识一位名叫千里寻的才子?”


曹班说:“从未听说过。”


东方尘泽说:“申公子提到的千里寻可是给说话艺人供书稿的才子?”


“正是,难道东方公子知道他?”申简辰充满希望。


东方尘泽否认道:“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不过给说话艺人供稿的文人往往是些科举无门的落魄书生,靠此维持生计,要想找这类人人,得去东仁街,那里是落魄书生聚集之地。”


听到这话,申简辰不免担忧。千里寻穿越而来,成为男子不说,还可能是落魄书生,生活可想而知。而他却十分幸运成为王爷,不仅锦衣玉食,还有一位温柔痴情的妹妹。不行!一定要找到千里寻,改变他的生活,让他和自己一样过上好日子。


“感谢东方公子告知。”


千里寻是谁?乔梦容在心里琢磨着,哥哥为何要找此人?不过哥哥说出要找之人是位才子,乔梦容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哥哥心里没有其他女子,想找谁她都无不支持。


乔文仙还沉浸在对朱淑真情感的体验中,对仪王问起千里寻之事并不关心。


化雨与南双见大家已赏完词,将卷轴收起。南双走到公子跟前,悄悄在他耳边说:“公子,你也有幽栖居士新写的词。”


乔文仙才想起,他埋怨自己因纠结于《断肠谜》中“问苍天,人在何方?”忘记了朱淑真的另一首词。他向众人说:“我也有幽栖居士另一首新词,不过,是她写废的手稿,大家不要嫌弃。”


东方尘泽说:“怎会嫌弃?我等早都听说,经常有人躲在林府大门外,专等着捡拾幽栖居士写废的手稿。乔兄还是尽快拿出来吧,好让我们一饱眼福。”


申简辰觉得可笑,写废的手稿都有人当宝贝,不是脑子有问题又是什么?又觉得不对,文渊得到的手稿正是南双捡拾来的,他的脑子倒没有任何问题,只因太喜欢朱淑真,才会出现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南双从怀里掏出捡拾的手稿,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大家朝手稿看去,注意到掉在“伊”字上的黑色墨迹。


苗知瑜第一个说话:“我怎么觉得笔迹与幽栖居士的不太像。”


东方尘泽也说:“仔细看确实不太像,那日林子孝拿的手稿我在誊抄时,也有所怀疑,倒没多想,没想到苗姑娘也这么认为。”


曹班说:“嗯……是有些不一样,只是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


安明轩说:“幽栖居士的笔迹偏柔和,而这笔迹明显是想要模仿,可又模仿不出柔美的笔韵,反而刚劲外露。”


南双以为几位公子怀疑不是幽栖居士所写,赶紧解释:“三位公子,苗姑娘,这可是我守在林府门口好不容易得来的,还是幽栖居士的贴身丫鬟苦荞姐姐亲手送给我的,绝对是真迹!你们千万不要瞎怀疑!”


乔文仙说:“南双拿到的肯定是幽栖居士的笔迹,词中所写的内容以及蕴含的悲戚之情,能判断出是她的词。我在汴梁第一眼看到这首词,也对笔迹产生过怀疑。回到临安,听南双说她变得厉害,又听苗姑娘说她会功夫,一段婚姻让她变得跟以往不同,人变了,笔迹变化亦属正常。”


东方尘泽说:“我想起来,苦荞说幽栖居士被练兵官打得失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这么想来,笔迹变化确实再正常不过。”


“失忆?”乔文仙十分担忧,“她可还记得我们?”


东方尘泽回道:“她说记得一些,可我看够呛,她连陈浩宇都不认识。”


乔文仙一阵失落,也许她也把他忘了。又转念一想,岂不是也忘记徐公子?立刻又觉得开心:“忘记以前的人和事,对她有来讲也许不错。”


众人谈论幽栖居士的变化,并未引起申简辰过分在意。他只觉这位江南才女实在不幸,所嫁非人不说,还遭受家暴,又搞得失忆。也佩服她明明会功夫,为离开丈夫硬生生忍着,宁可被打得失忆都不还一拳。


总管与厨师进来,手中端着盘子,盘内上面放着菜肴。


总管招呼道:“各位公子、姑娘,菜已做好,我与厨师给大家摆上,你们可以慢慢享用,陈公子说过,想待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晚上住这里也行,客房都预备着。”


东方尘泽说:“既然饭菜已好,我们先享用,享用完后再品幽栖居士的新词。”


南双收了手稿,整理好装进怀里。盘子里的菜摆完后,厨师出去推进来一个木制的架子,上面放满菜肴。南双见都没见过,主动上前帮忙摆放。每端起一道菜,他都会用眼神认真照顾一番,吃不到嘴里,看看也过瘾。南双心想,回去后在白风面前有的炫耀。


苗知瑜给身后的丫鬟示意,丫鬟端起桌上的酒壶,给大家斟满。喜兰见了,也拿起另一只酒壶帮忙。


美味佳肴摆放完毕后,总管有礼道:“大家可以享用,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厨师,他会立刻重做,直到诸位满意为止。”


东方尘泽说:“辛苦总管与厨师,你们去忙吧,需要时定会打扰。”


总管与厨师退去。


申简辰瞧着面前一桌菜肴,内心慨叹,陈公子竟然比他这位王爷吃得还要好,陈家不知得多有钱。


曹班说:“陈浩宇的日子过得真够奢侈,这些菜肴,我见都没见过,吃了他这么好的菜,下次见面都不好意思喊他纨绔子弟。”


安明轩批评道:“一桌菜就把你收买,太没骨气,我可是菜照吃,纨绔子弟照样喊,再说他是感谢东方兄,东方兄与他互不相欠,我们与他也互不相欠。”


安明轩的说法得到大家认同,众人举杯互相敬酒后,开始享用美食。


身边的丫鬟、小厮和书童要为主人服务,只有看的份儿。主人们吃得差不多时,他们才有机会坐下享用。菜又多,量又足,主人们根本吃不完,有他们参与,美味才不会被浪费。南双替白风感到可惜,如果他在,又能有好好美餐一顿的机会。


享用完美食,把朱淑真的词拿出来又品鉴一番,诗会算是真正结束。来到楼下欣赏一会儿周围的风景,才打道回府。毕竟有两位姑娘跟着,不好在外留宿。


这一日对申简辰来讲毫无意义,他打算以后不再跟文渊参加此类诗会,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诗词,而是因为他不想像今日一样,借品鉴诗词谈论他人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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