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常与我说，生在大燕何其有幸。我原来是一个低贱的女奴，和他在一起，是我一生最自由快乐的时候。我能为他做的，唯有不落得叛国的名声，不让他失望。我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我想在黄泉路上找到他。”
苏绾绾，“…现在有人在保护你，你不会死的。”
“这位将军是个好人，我很感激他。”
女子对林止淡淡一笑，“但有些事情，已是注定的。”
“你丈夫将你藏起来。是想让你好好活着”，苏绾绾又道，“你只有活着才不会令他失望。我和林将军都会帮你的，天下之大，何愁没有藏身之处？你若是肯回北凉，我帮你。“
“真的吗？”
女子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你们真的，肯帮我？”
“真的。”
苏绾绾点头，“相信我。”
“神会保佑你的。”
女子感激道。
屋外有一片繁星，熠熠生辉，点亮了这墨一样的夜。
原本看不到的希望，如今都看到了。
“她的绳子解开了。”
苏绾绾道。
林止转过头看她，“绾绾，若是她没有听下你这番劝，你真的会让她去寻死吗？”
“当然不会。”
苏绾绾神色无可奈何道，“我那是骗她的。生死时刻，就不用讲什么信用了。”
“的确。”
林止点头，“没想到她竟能听进你的话。绾绾，你真厉害。”
“她的信念是她的丈夫。不要小看一个人的影响，能为一个人活着，这是好事呢。”
苏绾绾道。
“是啊，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林止道。
“其他人先不说”，苏绾绾看了他一眼，“这个胡族女子身份特殊。你将她藏在这里，不怕连累自己么？何况，她只是个胡人。”
“她是胡人。”
林止淡淡一笑，“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兰陵失守不是她的错，投降也不是错。绾绾，我行军多年，生死于我而言不过如同家常便饭。这不是身在锦绣之人能懂的，战争面前，生死皆在一念之间。若能选，没有人愿意死。可惜这对很多人来说，还只是个奢侈的愿望。”
“你是说我不懂吗？”
苏绾绾道。
“不”,林止摇头，“绾绾，你懂。”
“我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
苏绾绾淡淡一笑，“你刚刚也看到了，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根本不想死。”
“绾绾，你与普通女子不同”，林止又道，“你秉性聪慧，善于观人，兼有悲悯之心，是连男子都比不上的。若你是男子，定能登科入仕，造福万民。”
“什么男子女子的。”
苏绾绾看了他一眼，“莫说这世道如此，若是女子有一日也能通过科举，通过举荐，入朝为官。林将军信么？女子也能顶下这片天，闯出一条大道。”
“当然。我相信你。”
林止微微一笑。
苏绾绾又道，“我有办法让她回北凉，这个女子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要担心的比我多。”
“你都知道了？”
林止道。
“不知道”，苏绾绾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兰陵那批投降的人其中一个，你总不会去救胡人，不顾大燕的百姓。林将军，你要费心了。”
“我身为将军”，林止道，“守护百姓是我的责任，不是费心。”
那是他幼时的遗憾，现在是他的信仰。
“杀降不是长久之计”，苏绾绾有感而发，“北凉生性残暴，反复无常，偷袭边郡的事件已发生过许多次了，即便大燕收到消息，援军抵达时城池已经失守了。边郡百姓未受国家庇佑，百姓不信任国家，国家失去民心，长此以往将内忧外患，大燕政局就会岌岌可危。凭林将军一人之力，能够挽回吗？”
“只要我还活着。”
林止坚定道，“我还站在大燕的朝堂。我会不辞艰辛继续上奏，我要皇上改变这个制度，不再杀降。皇上总有一天会明白，只有民心才能守护大燕的千秋基业。这不止是为了百姓，更是为了大燕。”
“林将军，我信你。”
苏绾绾点头，“有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
“你也了不起”，林止道，“绾绾，从前我只知你心善，却还不然。你心系百姓，若是个男子…”。
“定能登科入仕，造福万民嘛。”
苏绾绾懒懒的接了他的话，笃定道，“我从未因为生为女子觉得浪费了这身才华。恰恰相反，因为有我的存在，证明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句真正的笑话。因为有我的存在，证明了女子也可以知政懂政。若为官，我定能将朝中的男人们比下去，做出些真正的成绩。”
“绾绾，你若为官”，林止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眸底的光亮堪比天上的繁星，“我定为你保驾护航，万死不辞。”
“好啊。”
苏绾绾莞尔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当然。”
聚仙楼
“这么晚了还在喝茶，左贤王真是惬意。”
苏绾绾被两个胡人请进了包房。
“三姑娘大驾光临，今日这茶，本王没喝错”，兰墨寒眼神示意两个随从退下，坐在桌前，姿态温和优雅，“坐。”
苏绾绾在他对座坐下。
“我虽喝惯了北凉的奶茶”，兰墨寒轻拨着茶盖，缓缓品了一口，“中原的茶却也别具特色，本王其实更喜欢。”
苏绾绾没细究他的话，淡淡一笑道，“王爷身上本就流着中原的血脉，自然会更喜欢家乡的东西，很正常。”
“是啊，就像遇见三姑娘。”
兰墨寒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他言下之意，但他一定要她懂，“本王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喜欢中原女子。直到遇见三姑娘你，本王便知道本王错了。这世间很多事情当真很难预料，你曾以为不可能发生的，最终还是发生了。三姑娘，你说，这是好事，还是不好？”
“不好。”
苏绾绾毫不犹豫，“因为我不会喜欢王爷。”
“三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兰墨寒微微勾唇，“此次前来定是有求于本王。三姑娘如此聪慧，应该懂得这世间之事定是有所付出方有所回报。若什么都不付出，是什么都没有的。”
“当然。”
苏绾绾挑眉，“不过我带来比我这个人更好的东西，也是王爷最需要的东西。王爷前阵子丢了什么，作为回报，我还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