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昊看清从山上下来的人是子蔺时,这种惊喜已无法形容,一把抱住他嘟嘟噜噜说着,就差下嘴啃了。
子蔺一把推开他:“行了,快说你为何在这,莫家军呢?”
“哦!”林昊这才回神,说道:“王将军在下面,我们不知山上是谁,将军才--”
子蔺不等他说完,拉着他就跑:“别说了,先去救人。”
王连声得到信儿便带着便装出营的三千人正往北凌赶,在这里碰到郭奉的下属军队,就觉的不对,结果被劫的果真是自己人。
事情没了悬念,子敬他们很快被接了出来。子蔺又生一计,把对方两具尸体换上楼冲二人的服饰,鲜卑人与汉人本区别不大,加上二人被不着痕迹的脸部毁容,本来面目便无存。
郭家这边烧了棺椁,又与山林一起被毁坏,加上楼冲的死亡,郭笠怕皇上知晓会追究,暂时消停了几日。而这几日也给了莫子蔺机会。
殷歌城外莫家一座不起眼的庄子,子蔺把父亲兄长秘密送至这里。
深夜,屋里的烛光一直燃着,刚被接来的三房子渊和母亲莫泓氏在灵柩前洒酒祭奠。
启平从庄外到院里逐一检查隐藏的暗哨。
子蔺,子敬,子渊在隔壁屋里议事。
“子敬,此事不要通知子寒,我不能保证计划会顺利,一旦不利,别牵连他。明日我自己带棺椁进城。”
子敬冲着子蔺不满道:“你觉得不成功,莫家族里会有人幸免?成败在此一举,不举全族之力怎么能让殷帝让步。”
子蔺哼了一声:“让步?就凭我父兄残缺之躯,他若治罪怎么给殷歌百姓交代?”
莫泓氏推开屋门不安道:“蔺儿,你真要让皇上开棺验尸?”
子蔺痛苦地闭了眼:“三婶,是侄儿无能,他们捏造了伪证,而我只有人证。为父兄正清白,为莫家脱罪,只有如此。”
半掩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位身材健壮相貌英朗的中年女人冲了进来,朝着子蔺就是一掌。
子敬忙拉开:“四婶,你这是干什么?”
四房的寡孀李玉娘比莫泓氏小许多,又是武将世家出身,跟着丈夫上过战场,脾气比男人还火爆。本来子蔺是不想让她知道,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
“莫子蔺,你这孬种!你还是你父亲养的儿子吗!亏咱手里还有几万兵马,你就那么窝囊的求那皇帝,你祖母在大理寺那可是没低过头。”
“大理寺?”几人一愣,不是被囚禁在一处皇宫别苑吗?
子蔺看向李玉娘身后的启平。
启平跟子蔺时,玉娘已不在军营,他就没见过敢骂自己将军的,一时被吓住忘了该说的话。见子蔺瞪过来,忙道:“将军,刚才我,我不知道这位四婶是打哪儿进来的。属下是来禀报,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说,就在昨天,皇上下令把莫夫人、莫老夫人还有二小姐移到大理寺了。在这之前,有一多半朝中官员在乾明殿跪请皇上审理侯爷叛国案。”
屋里人沉默了。
子蔺脑子里飞快转着,迷惑郭家的同时,也让他们没了顾虑,想先发制人。如何在这之前见到皇上翻转形势是关键。
‘啪’一声,玉娘手拍在桌上,看着子蔺:“你要还是莫家子孙,就把腰挺起来。莫家行得正坐得直,北凌长城不是虚名,不行就把莫家军开出来给皇上施压,莫家军功不是姓郭的就能抹掉。”
子蔺无奈的看着四婶:“不只是郭家的原由,莫家几代人从未想过以军功要挟,动用军队只会给郭笠送上把柄。莫家军,不能反,此事交给子蔺,四婶莫管了。”子蔺叹了口气。
“你,”玉娘一脑:“你还真以为你是你父亲,当初你娘生你时,我们还在战场上拼哪。怎么?你翅膀硬了用不着你这些寡婶叔爷了?你那小肩膀能独扛起莫家责任?四婶还就瞧不上你那只会给皇上下跪的德性!”
“你”子蔺血气上头,一掌拍向方桌,桌上瓷碗杯蝶飞了一地碎片,桌子裂了一个角。
一屋子人吓了一跳。
子蔺看着玉娘,一字一句的压着火气:“我敬四婶,因你是我长辈。我小,可也是刀山上趟过来的,几万敌军中我能生擒敌首,我会怕吗?”
子敬张张嘴又合上,轻咳一声摸摸鼻子,这个口直心快的四婶,也亏着她只有子姝妹妹一个女儿,否则还不被人怀疑她惦着爵位?
子渊拉过子蔺悄声道:“你看不出四婶是故意的,她熟读兵书用的激将法。”
玉娘看着子蔺:“你有胆便好。”一转身出去了。
“四婶!”子敬喊了一声,见李玉娘也不回头,又回身:“子蔺,四婶就这脾气,你别当真。”
子渊忙对启平道:“派人跟着,莫让她出事,也别惹事。”
他又认真看着子蔺:“不管怎样,这关乎莫家一族生死存亡。你跟着二伯父征战多年,我们信你,你说怎样,俩哥哥都听你的。”
子敬也道:“是啊,二叔和子襄哥都没了,你就是莫家军的主心骨,听你的。”
“好,那听我的,这次郭笠下手又快又狠,估计明日就会抓走莫府所有人,还会对莫家军下手。子渊不涉及军政,明天跟着我。子敬,你是从滇池来的不易露面,就偷着进入朱雀岭后山,告诉王连声将军,三万人千万不要暴露行踪。再通知驻地的莫家军没我命令不许行动,若郭奉动手,可以依靠地形自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反击。”
“子蔺,你也被郭家刺杀多次,他们不会放过你。明天我自己去,你在军中掌控是最合适。”子渊建议。
子蔺摇头:“父兄的冤案我必须出面,何况已经在京都光天化日之下,郭家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人。原以为可以找朝中与莫家交好的赵太傅等官员递上诉状,可如今形势怎可连累他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一日不见的启远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是侯府原先布置的几条暗线都联系不上了。这是侯府历任侯爷所掌握的一部分暗中助力,不到危机时绝不动用,这是机密,连子蔺也只知如何联系,不能随意调用。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哪股势力插到了侯府的内部?时间紧迫,也来不及追查了,子蔺道:“那就硬闯吧,相信天不会绝了莫家后路。”
坤凝殿的深夜。皇后卫燕来到莫子期住的偏殿里,令青盏守在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子期那日从兰苑回来,便更加小心。她按皇后所说给祖母写了信,并偷偷用自制的药水把想法写在反面,托皇后送了出去。
几日过后,皇后深夜至此,肯定是有重要事,她忐忑不安的行礼,让到上座。
卫燕叹气,她本意是要帮莫家,可如今几乎绝境了,她又不傻。只是与小姑娘相处多日,倒也想给她个出路。
“信早已送到,你祖母也已经派人通知去北凌救援你三哥。只是--”
她顿了一下:“本宫也想不到莫家三少回来这么快,在京城外与朝廷官兵还交手了,郭笠又恶人先告状。皇上大怒,昨日你的家人已被移交大理寺,如今你莫府的人难以幸免。”
子期只低头沉思不语。
卫燕好心道:“怕是皇上也不会留你继续在宫里,本宫可以帮你今夜逃出去。出去后远走他乡,再不要回来。”
子期抬头:“我不要出宫,莫家女儿不会做逃兵。”
卫燕不屑:“不做逃兵又能如何?你一女子能救莫家?本宫是想帮你们,可那郭贵妃和大皇子盯得紧,本宫不会让太子之位有半点闪失。”
子期撩起裙摆跪了:“皇后娘娘,民女感激以往娘娘襄助。事已至此,我不会逃避。但也不会给娘娘添麻烦,只求娘娘明日一早安排民女见到皇上。”
“你要见皇上?这节骨眼儿,你不怕吗?”
“怕也无用,民女求娘娘成全。”
子期俯身叩头,一动不动的坚持着。
“好吧,本宫试试,但愿皇上不会要了你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