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凌的莫子蔺和莫子敬,已经趁着乌云遮月的夜晚摸进了北凌拓跋梁的军营驻地。
此前他们得了拓跋梁已回王都的消息,并发现一处驻地重兵把守的营帐,无疑父兄一定是关在这里。可直觉又让他疑惑,若父兄活着怎会不带去王都?
他和子敬也分析过,考虑到是拓跋梁有意设的圈套,引莫家军来营救从而伏击,可又不甘心放弃这机会。经过思量计划后,还是决定闯一闯。
他们摸进去后,用一部分人暴露,引起军营骚乱,打斗中逃出了敌军大营。鲜卑军队的一部分人果然被引走,追着去了。
子敬与子蔺在关押的营帐外汇合:“他们成功了,动手吧。”
剩下的人开始分别向营帐靠近,短兵相接后,有人冲了进去。
子蔺一面拼力抵挡,一面退向子敬:“救出后你先带人护送出去,我来断后。”
早进营账的启远突然退了出来,呆呆的看着二人:“侯爷,侯爷他,他已经,”
二人冲进营帐。
地上停着两具尸首,满是干涸血迹的铠甲凌乱不堪,莫子襄的双臂已断,莫煜的腿少了一条,父子二人就这样被堆在一起。
子蔺头懵了一下,血上涌,除了‘啊啊’的叫声,说不出一个字。
启平用力抱住他:“将军冷静,别把自己折进去,以后怎么报仇!”
子敬拖着一名拓跋军的下属军官进来,用刀逼着:“他们是怎么死的!”
那人腿部有伤,半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用不熟的汉话:“是,是战死后被送回来。”
“说,这次你们怎知道我们援军的行踪?在北凌军的奸细是谁?”
“像是三王子得了密报,别的我们不知道。”
营帐周围兵刃声渐渐靠近,他们即便是以一敌十也阻挡不了这么多人。
两个身高体壮的属下已经把侯爷父子用被单裹住绑缚的背上,准备突围。
子蔺狠狠咽下一口血腥:“带上此人,撤!”
子蔺这次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高手,能双手用刃,一多半都会轻功,所以潜进来不费事,可从几万人里往外杀并不容易。冲到一半的时候,原二百人只剩下一百多点。
营地外马蹄凌乱,被引走的兵将回来了,为首的一人大喊:“冲上去杀了,一个不留。”
他刚才被耍了一通,正气急败坏。
子蔺早查到那将领叫楼冲,是拓跋梁器重之人,子蔺势在必夺。他看看周围,对身旁的启远三人道:“去聚齐一半身手最好的跟我走,其余的跟着子敬将军往相反方向突围。”。
子敬已经杀的满身是血,踢飞了一个,回头问:“你去哪儿?”
子蔺看向远处楼冲:“抓住他。”
如今父亲投敌一事已清白,只有战败原因难以追查,最直接明了的就是抓个高级将领。
“让我去!”子敬不放心。
“你有把握?”
子敬被噎住了,知道没法与他比。
“你一定要活着,”他哽声嘱咐:“侯府就只有你了。”
那楼冲手下都往这儿扑了过来,已经在营中形成人墙。此时,人墙中突然飞出四五十人,如蜻蜓点水,踩着拓跋军的头颅、肩膀,甚至兵刃,像一把尖刀直指圈外的楼冲。
一时没回神的楼冲忘了下令,冲出去的士兵又折返回来,此时是突围最好时机。
子敬抹一把泪,抓起上身捆成粽子的俘虏,对手下的人下令:“冲出去!”
开始子蔺他们速度不减,等对方反应过来,无数箭矢飞来。仗着他们身手敏捷,虽有中箭的却不是要害。
放空的箭反落到低处拓跋军身上,于是他们四散躲避,中间闪出了一块空档。
落在空档的子蔺众人速度明显慢了,加上没了顾虑的弓箭手,箭矢如飞蝗般射来。
“怎么办?”启远三人围着子蔺边挡箭边看着有兄弟们倒下。
“搭人梯!”
四队人梯齐头并进,交替作为落脚点,轮流腾飞的人影打乱了敌方弓箭手的目标。加上边缘两排人的保护,中间的人像利剑直插楼冲的方向。
也就是瞬间,被这出奇阵法震慑的楼冲害怕了,调转马头就跑。
“上马!”子蔺喊道。他折断腿部两支箭,拼力跃起,踢飞就近一个骑兵,落在马上。
后面也是学他样子,夺马,疾冲。
楼冲被属下围着猛挥马鞭,与后面子蔺人马始终隔着距离。
子蔺回头看着手下,几乎人人带伤。他甩了马镫,立在马鞍上,取下背后那把重力弓:“启平,箭!”
启平把箭袋扔向将军,同时与几个侍卫踩着马鞍护在将军周围挡箭。
袋里只剩三支,子蔺搭在弓上,这距离平时没什么把握,可子蔺只能就此一搏。他稳住身形拉弓,再拉,已经是拉到最满。
三支箭飞向半空,直向楼冲而去。没人觉得这种距离会射过箭来,在拓跋士兵目瞪口呆中,楼冲肩部腿部中箭,另一箭射在马的下腹。
逃跑中的队伍乱了。
子蔺射箭时已躲开楼冲的要害部位,就在楼冲落马时,他策马疾冲进拓跋军中,在楼冲的侍卫赶到前飞身过去捞起了楼冲扔向身后的启远。他挥刀逼退七八个拓跋士兵,再次上马。
拓跋部见楼冲被擒,也怕伤着他。所以接到楼冲的启远只是被对方围着,并没有危险,子蔺反被拓跋兵将缠住欲置他死地,转瞬间又添了两处伤。剩下的三十几个莫家亲兵拼死厮杀才渐渐与子蔺接近。
启远把还想挣扎的楼冲劈晕,一手拉缰,把刀放到楼冲脖颈上:“要想不让你们将军死,让开路!”
他催马接近子蔺,喊道:“将军随我冲出去!”
子蔺此时已经脱力,加上流血,阵阵眩晕,他撑在马上对不远处的启平喊道:“派人过去帮他把楼冲送到殷歌,为莫家军正名。”
“不行,我们护着你一起回去。”
子蔺苦笑:“再晚点我们都出不去,前功尽弃,那三万人就白死了!”
“将军!”启远押着楼冲,被拓跋军围住寸步难行。
“快走!”子蔺用刀尖戳一下杀到自己跟前的启平坐骑,冲着外面仅剩的属下喊:“你们先走,把人一定要护送出去。”
启平根本不听,他从马背跃起,坐到子蔺背后,一把揽住他一面挥刀砍杀。
身材高大的启顺最终也杀过来,后背还戳着两支箭,冲到他们前面,左右杀开条血路喊道:“启平!护好将军跟我冲出去!”
启顺力大却也搁不住对方人多,后背前胸又多了几处伤。启平与子蔺相互照应紧随其后。
不过,启顺最后还是丧命于两柄长刃下,从后背贯穿而出。
“启顺!”启平的距离来不及救护,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挑死在马下。
“启顺-”子蔺没喊出来,一口血喷出。
拓跋军外围突然乱了,马蹄扬尘,杀声四起,已经厮杀许久的拓跋部被冲散了。
“是许将军!”启平沙哑着嗓子呼喊:“许将军带兵来接应了!”
子蔺心里一松,许吾祯,他还是来了。用力睁开糊着血的眼睛,血红色的北凌骑兵疾奔而来。谢谢你,子蔺代莫家、莫家军感谢将军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