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突听得半空中几声鹰鸣,接着邓紫旗快步而来,道:“冷公子,有人寻来此地,约莫十数人,已在附近不远处。”
慧明惊道:“是天龙帮去而复返么?”
邓紫旗摇头道:“不知。”
蓉儿随即解枪在手,道:“难不成此地还有山匪?”
小梅一听有匪人,吓得紧挨着蓉儿,手中不由又将‘寒霜’剑抱紧了些。
冷凌秋看着略显惧怕的小梅,对蓉儿道:“蓉丫头且莫乱说话,你已然吓着小梅妹子了。”说完又对小梅道:“若真有匪人,就由蓉丫头护着你便是,切莫惊慌。”
成不空一见,不由嘻嘻调笑道:“这小丫头当真可爱得紧,蓉丫头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断魂枪一时无两,冷小子曾以一敌千,万军丛中来去自如,有他两个在,莫说十来个匪人,便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你便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小梅一听,这才心中略安,其实当初也先率军攻城,兵临城下时,千军万马她也曾见过,只是她如今初入江湖,所见所闻皆是新奇,方才眼见萧一凡惨状,现下又听闻有匪人,不自觉的心中就生出惧意,此时见这几人泰然自若,不禁暗暗自责自己蜀犬吠日,有些少见多怪了。
果不多时,便听得一声娇叱:“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如今天下闻名,风头正盛的冷校尉,怎么?放着皇城里陛下赏赐的荣华富贵不要,却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可是觉得心中有愧,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么?”
几人闻言望去,只见十数人均着偏襟青布长衫,蜡染布筒裙,衣衫上银丝纹绣,袖口一朵白花醒目无比,领头之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本是貌美,但独独一双上斜眼,眦角上挑,目光锐利,此时更是斜眼瞧人,给人一种冷淡、严峻之色。
不过此人大家都还认得,正是百花宫的‘妙风仙子’何欢,只是不知她突然现身此地,意欲如何?
冷凌秋正要上前见礼,却不想被蓉儿抢先一步,道:“我家公子行得正,坐得直,行事光明磊落,何愧于人,何仙子可别信口胡说。”
何欢冷笑一声,道:“哦?是么,他祖父一生追随惠帝,守护玉玺,可他却交还玉玺巴结朝廷,甘愿领一个校尉之职,这也罢了,还认贼作父,帮着仇人之女来对付和自己有婚约在身的妻子,这等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之人,还敢说行得正坐得直?这等作为还敢说光明磊落?”
冷凌秋不曾想自己在她心里是这等样的人,不由叹息一声,道:“何仙子,在下绝非是非不分之人,之所以如此做,亦是有缘由......”
不等他话说完,何欢再次一声冷哼:“缘由?翎羽山庄和萧家兄弟之前如何对你,可是全然忘了?我师傅为你葬身九曲河,你不禁全无愧疚之心,如今还和害死她的仇人蛇鼠一窝,你还敢说你不是是非不分?”说完一指邓紫旗,又看看躺在地上的萧一凡,眼中怒火渐起,咬牙道:“当年我在九曲河畔便说过,自那日起,我百花宫和血衣楼从此势不两立,下次相见之时,便不死不休,上次被他二人逃了,今日我看谁又能护他?”
冷凌秋闻言,想起之前陆峰曾对他说过:肖一凡被人折了剑,伤了手筋,萧铁手被人折断双手,一双铁爪只怕再难现江湖了,听说伤他们之人是一个女子,用的乃是姬水瑶的绝技‘红袖招’,那时他还以为是凌如烟打伤了二人,现在方知伤这两人的原是何欢,没想到这数月不见,何欢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然和之前判若两人,想必是凌如烟将姬水瑶的‘红袖招’心法传了给她。
再看何欢手指上赫然戴着姬水瑶留给凌如烟的掌门指环,顿时已知大楷,劝道:“何仙子,这萧一凡如今已成废人,不过是留有一口气在,还请何仙子放下仇怨,给他留一条性命罢。”
“哼,你能放下仇怨做圣人,我何欢可做不到,今日留下这两人,我便不和你计较,否则莫怪我不念和如烟的情分,对你翻脸动手。”说完一指邓紫旗和萧一凡。
冷凌秋此行正是为寻凌如烟而来,此时听她提起凌如烟,情之所及不禁脱口而出:“如烟现在何处?她为何不来见我。”
何欢见他不但不接话,居然还问起凌如烟来,不禁大怒道:“你还好意思问凌师妹为何不来见你?她为你得罪朝廷,如今无家可归,连爹妈灵位都难以保全,你非不相帮,还处处助纣为虐,欺辱于她,这等薄情寡义之人,我真替她不值,你不提则罢,既然提及,那我便先替她教训教训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说完不由冷凌秋辩驳,抬手一掌扫出,便往胸前而来。
冷凌秋见她说动手便动手,也不知是怎生激怒了她,眼见一双素手迎面而至,连忙一顿足,跃后数尺,口中急切道:“她出什么事了,你可说清楚些,我这次来......”
哪知何欢再无片语,眼见一掌落空,身形暴长,从袖口飞出两只长袖,一左一右将冷凌秋环在其间,正是姬水瑶的成名绝技‘红袖招’,那袖子被内力灌注,可长可短,可刚可柔,虽无凌如烟的长鞭霸道,但却有一股阴柔韧劲暗藏其中,冷凌秋话未说完,便被袖影困在其间,眼看双袖各分左右,接踵而至,一时间应接不暇,竟被逼的手忙脚乱。
百花宫众人见何欢动手,顿时分散开来,各自按方位站定,将蓉儿等人围在其间,蓉儿长枪一横,将小梅拦在自己身后,邓紫旗也暗扣玲珑弓,作势戒备,唯有成不空拉着慧明坐在地上,此时不紧不慢的解开烟袋,撮出一锅烟丝,半闭着眼帘,慢悠悠的抽将起来,似乎眼前之事和他全无干系。
却说冷凌秋被何欢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抢攻,他非是不敢还手,只是听何欢方才之言,说什么‘无家可归,连爹妈灵位都难以保全’之语,想必是凌如烟出了什么事情,正要问个明白,却不想何欢似乎恨极了他,一双长袖不离其左右,生怕还手时会再次激怒何欢,便干脆四下躲避逃离,那知如今何欢功力已然远超从前,即便还手,一时间只怕也难分伯仲,更何况自己还不敢全力相博,这番被动挨打之下,顿时被逼得险象环生,辗转腾挪间,一会儿身似猿行,一会儿倒踏虎步,倒是把‘五禽戏’发挥到了极致。
小梅眼见冷凌秋四下奔逃,完全处于下风,心中焦急不已,便要上前将‘寒霜’递出,却不想被蓉儿铁枪一横,又被拦了回来,小梅急道:“蓉姐姐你拦我做什么,冷大哥都快招架不住啦。”
蓉儿此时也看出冷凌秋非是不敌,而是一味忍让,干脆将长枪倒竖,插在地上,这才低声对小梅道:“放心,公子还没到招架不住的时候,那何仙子只是想替凌姐姐出气,毕竟是公子对不起人家在先,让他挨顿揍也是好的。”
小梅一听,一脸诧异的盯着蓉儿,她万万想不到平日对冷凌秋一心一意的蓉儿,此时会临阵倒戈,反而向着何欢去了,看着场上腾高跃低、狼狈不堪的冷凌秋,再看看此时放下戒备,一脸云淡风轻的蓉儿,也不知该不该相信她。
却听蓉儿又道:“何仙子是替凌姐姐抱不平,公子这次来黔南,又何尝不是为了凌姐姐,既然大家都是为了一个人,那就让他们打吧,反正大家知根知底,都不是外人,等打到何仙子气消了,也就好了。”
成不空闻言,优哉游哉的吐了一口烟圈儿,接口道:“还别说,百花宫这娘们儿的一双长袖,还真有姬水瑶当年的影子,若是再练个几年,再盛气凌人些,只怕不是第二个姬水瑶。”他此番话音其大,显然是故意说给何欢听。
果不其然,何欢闻言,转头呵斥道:“成不空,亏我师傅一向对你不错,你明知萧家兄弟一起害了我师傅,如今你还帮着偏袒他们,想救这萧一凡么?”话音一落,“唰唰”又是两袖攻向冷凌秋,比之前更快更急。
成不空嘿嘿一笑,道:“上一辈的恩怨,自然由上一辈解决,再说救这萧一凡是那小子的主意,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出气,只管奔这小子去就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小老头还有这小和尚都只是个过路的,你可别把我两个人牵扯进来。”一席话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言毕又自顾自的抽起烟来。
此话不说还好,说出来无疑于火上浇油,何欢闻言,果然柳眉倒竖,一腔怒火全发在冷凌秋身上,但见她长袖一卷,人如惊鸿,袖似流云,冲出的刹那间白虹贯天,双袖如飞剑凌空,正是姬水瑶独门绝技‘流云飞袖’。
众人只见瞬时光华,两道长袖如白日贯虹,接着便听得“砰”“啪”两声,一声沉闷,一声脆响。
再看冷凌秋踉踉跄跄,倒退数步,终是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地,待他爬起来时,只见胸口衣衫被长袖抚成褴褛,半边俊脸被打的通红如火,显然是方才被何欢一袖击中胸口,另一袖却是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的甩了个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