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九章.突然
展鸿飞想说话,只是张了张嘴,最终没开口。
白箫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徐滨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一震。
“箫妹,让她进门是权益之计,那只是为了我娘……”他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让她进门,她何尝没想过?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度量,只是林清芬能容得下她吗?而一旦生活在一起,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容得下林清芬。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跟林清芬再次拔刀相向,而且她知道,不管林清芬如何可恶,那孩子终究是徐家之后,一旦孩子出生,徐家上下必然举家欢庆。按理说,她应该跟他们同庆,可她笑得出来吗?她不会装假,所以还是算了。
她甩开了他的手。
“滨哥,我跟她处不来的。况且,我不想云台山庄再鸡飞狗跳的。”
她看着他,强忍住眼泪道,“婆婆的身体要紧,你快点向她要解药去吧。”
她想走,他忽然又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她不想说,转身就走。
他不死心,跟了上来:“箫妹,你要去哪儿?我不会写休书的!
你既是我妻子,一辈子便是我的妻子,你要去哪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你为什么非要走……”
她不想再听了,越走越快,待她驾起轻功跑出一个时辰,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声珍重都没跟他说,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渡口边。
“这位姑娘,你可要渡河?”船家问她。
林清芬的解药果然有效,文蕙服了之后,当天便大有起色,三天后便能下床了。
七天后,林清芬和徐滨在徐庆的主婚之下,草草办理了婚礼。
两个月后,她为徐滨生下一个儿子。她本以为,从此之后,她便能跟徐滨双宿双飞,安安心心地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惜偏巧天不遂人愿,生产当天,她遭逢难产,在床上挣扎了几个时辰才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而孩子刚落地,她便没了气息。徐滨后来从接生婆那里得知,她临死之前,一直在问:“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这句话一直喊到她最后停止呼吸。
徐滨虽然对林清芬恨之入骨,但想到她临终时的惨状也不免心生内疚。他抱着孩子在她墓前守了三天,之后便将孩子托付给母亲,出庄去寻访白箫的下落了。
他先是听说白箫就住在费县,便马上着人去找,没找到;后来听说她到祁连山上去了,待找了去,仍没找到;后来又有人说,近些日子,江南一带出了个“银箫女侠”,不仅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还常常验尸查案,为人伸冤。徐滨听着就知道是白箫,可他在江南寻访了一年半载,仍不得其踪。
三年后,文蕙去世。徐滨以为白箫会来奔丧,可她没有出现。
徐滨也去过几次无锡,无锡的姨妈说,她来过,又走了。山上也没有她的影子。他只是在她爹娘的墓地上,寻到几枝枯萎的黄花;又在父母的家墓发现些许香灰,一滩烛泪,知道她已来祭拜过了,心中懊丧不已。一日银釭之下,周遭寂寥,他百感交集,缓缓命笔,写了几句:“曾误当初青女约,只今霜夜思量着。不恨天涯人去远,三生缘薄吹箫伴。密约誓他生,此生无奈情。”
又过了若干年,沈英杰、盲眼外婆相继谢世,所有人都盼着白箫闻讯前来奔丧,可是她仍然音讯杳无。徐滨和展鸿飞轮流守在墓前,但一大把鲜艳的黄菊白花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供到了墓茔,只可惜香烟袅袅,银烛摇摇,人影杳杳!
徐滨仍不死心,他知道白箫一年中总会找时间去白茶山,因为那山上有她父亲收藏的痕迹谱,她用得着。他决定守在山上等她。
这年冬天,白茶山顶特别寒冷,连天大雪,鸟兽绝迹,何论人踪。
突然山洞外,有了些响动。徐滨拿起剑走出洞外,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向山顶走来,她手中一支银箫在手,步履轻盈,犹如飞鸟。
她口中还在轻轻唱:“翠袖天寒,青衫人老,一样伤心。十年旧事重寻。回首处,山高水深。两点眉峰,半分腰带,憔悴而今。”
她唱到这句时,猛然抬起头,瞬间怔住了。
双尸初现
2007年8月8日,松江省楚原市关公庙居民小区发生一起命案。遇害者是一对年轻男女,均是被人用利器割断喉咙而死。最奇特的是两具死尸被刻意地摆成面对面拥抱的样子,而且四只手臂紧紧纠缠。经确认,二人为夫妻关系,男的叫龚天生,二十九岁,省外贸公司业务员;女的叫王玲,二十六岁,师大附小语文老师,两人去年年底结婚。
案情分析会上,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沈恕对调查结果并进行分析说:“案发现场的门户未见到破损痕迹,凶手是敲门后进入。死者夫妇中,女方的社会关系单纯,没有与人结仇或金钱来往。男方因常年出差在外,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侦破的重点应从男方入手。”
我接着汇报尸体检验结果:“尸体解剖结果显示,二人的致命伤均在喉咙处,伤口深约一寸,极薄,死者系被刮胡刀片一刀割断颈部主动脉,失血过多而死。两名死者的颈部伤口的深度和部位完全一致,可以肯定是一人作案。”
沈恕补充说:“此案的凶手只有一人,却能连杀两人而未遭到任何反抗,一定是出手飞快,一刀致命,受害人来不及反应。此外,两名受害人拥抱而死,这里面一定有某种特定的寓意。能在刮胡刀上下工夫的,肯定是盗行的人,所以我们应该从盗行中刮胡刀玩的溜的下手。”
正说着话,沈恕的手机响了,城郊别墅又发生了双尸命案。
命案再起
死者是楚原市的娱乐业富商何骏和他的情妇。这个何骏不仅是几家夜总会的老板,还是省工商联的副主席。两人的死法几乎和上起案件一模一样,颈部动脉被一刀割断,两具尸体面面相对,手足相缠。死者的脸上都有惊惧的表情:凶手是不速之客。
此时,基层派出所传来一个好消息:刚刚抓捕了松江省火轮帮的大当家张荃,此人专门登大轮(火车上流窜作案),刮胡刀玩得很溜。沈恕兴奋地讲道:“送到我办公室来。”
沈恕连吓带捧,几个回合就攻陷了张荃的心理防线。张荃交代:“这年头,没什么人练刮胡刀这功夫了。老一辈里,能用刮胡刀杀人的,整个松江省,只有老鬼庆可以做到。”
沈恕颇感兴趣地说:“老鬼庆是什么人?真名叫什么?”
张荃说:“不知道真名,只知道他喜欢独来独往,像活鬼一样,后来他就销声匿迹不知道去哪里了。”
与省厅和公安部的反扒专家联系过后,证明了张荃所说的老鬼庆确有其人。
局长横祸
这个老鬼庆让沈恕看到了一丝破案的希望,立刻下令全力寻找老鬼庆。
这个时候,一个在押犯人李德明称愿意提供老鬼庆的情况。
李德明说:“我曾经和他较量过一次。那是1983年,我在天津到北京的火车上盯住一个国家粮库的业务员,目测他身上的现金至少有五万,用白布裹着。我得手后就随着人群在门头沟站下了车,走出没两步,一名列车员在背后招呼说,同志,你的东西掉了。我低头一看,那个白布包平坦坦地躺在地上。拾起一看,五万变成了五百。后来我在楚原市的街头遇见过那个人,好像是1990年,老鬼庆骑一辆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刚好注意到我。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我保证见到的是老鬼庆。”
沈恕说:“老鬼庆长什么样子,能不能画出来?”
李德明说:“试一试。”
一天后,画像出炉:此人身高一米七四左右,偏瘦,短发,脸上略有皱纹……
凝视着画像,沈恕正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他的手机:“沈支队,我是铁路分局的老陈,你到车站来一下,有大事发生。”
北京到楚原的特快列车进站后,列车员清理软卧车厢时见床上还有一对男女相拥而睡,走过去发现已死去多时。铁路公安分局的刑警队长陈双庆来到现场,核实死者身份,竟然是楚原市消防局局长王千里和他的新婚妻子李曼珊。两人新婚燕尔,蜜月旅行归来,未料到在火车上惨遭横祸。
我来到火车上时,发现两具尸体的死状与前两例完全一致,验过伤,颈部动脉被利器割断,伤口细小,出刀精准,毫无疑义是同一个人作的案。
曙光初现
看到这个消防局长,回想起这几起命案现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沈恕:“你还记得2005年夏天真爱夜总会的那场大火吗?那场大火从午夜烧到黎明,造成了137人死亡。我到现场救援时,到处是烧成了焦炭的人形。我当时都在救助那些伤员,无意中瞥见一对尸体,他们就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也正是因为这一眼,这个情景才深藏在记忆里。”
沈恕一拍桌子:“淑心,这件案子如果破了,你是第一功臣。”然后两人一起找到了当年负责真爱夜总会火灾死亡人口登记工作的公安局政工处干事乔良。
乔良心有余悸地说:“沈支队,你是没看到现场,两个青春年少的恋人,两个人抱得紧紧的,皮肉都烧在一起了,怎么分也分不开。那对恋人的脖子上各戴着一个连心锁,据说是男方的家长给两个人戴上的,最后就凭着这两把连心锁,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马上调出那两个死者的资料。”
记录显示,拥抱而死的恋人中,男方名叫陶绪,死前是松江大学自动控制系二年级本科生。他父亲陶国庆,住在楚原市解放大路沙山小区。女方名叫方晴,死前是松江大学外语系学生,父母都是教师。
沈恕让带着刑警支队二队长马经略驱车赶到沙山小区。
沙山小区的居委会主任赵乃樱出面接待沈恕二人,据她介绍说:“陶国庆父子是这里十几年的老住户了。陶国庆独自带着孩子把孩子拉扯大,他在家门口兑了一个小门市,专门做针灸按摩。陶绪从小到大特别懂事,成绩也特别好。父子两个都特别仁义,小区里不管谁家有事,父子俩能帮的一定帮把手。可惜陶绪刚上大学没多久,就和女朋友在火灾里丧生了。陶国庆一下就不行了,后来就关了针灸按摩的门市,经常不回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见到他,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
沈恕把画像拿出来给她看,问:“陶国庆是不是这样子?”
赵乃樱说:“是啊,这就是陶国庆!”
沈恕和马经略迅速回到刑警队汇报情况:“陶国庆不在家,他的儿子在火灾中被烧死,又是以那种特别的姿势,许多迹象表明,他就是老鬼庆也是凶手。陶国庆在沉寂两年后突然出手,而且在短时间内连续作案,一定是早已经预谋好,对受害人的行踪都仔细勘查过。”
马经略说:“他的作案动机就是为了复仇。真爱夜总会是何骏的产业,消防局的王千里执法不严,在真爱夜总会没有消防设施的情况下对它一路绿灯,陶国庆也有杀他的动机……”
沈恕说:“顺着你的思路想,还有什么人和真爱夜总会有密切联系?”
马经略说:“开夜总会,工商局是第一道门槛,咱们市在2005年严格控制夜总会的数量,据说上半年全市只批了真爱夜总会,这其中,工商局是最关键的环节。”
沈恕点头说:“我们马上去工商局,查一查当年真爱夜总会是谁批准营业的。”
调查结果显示,当年一力促成真爱夜总会在手续不完备的情形下开门营业的工商局主管官员正是现任工商局局长的楚明宇,当年楚明宇还曾为真爱夜总会的审批手续鞍前马后地奔波,以帮助何骏垄断楚原市的夜总会市场。
神秘信件
两人回到局里已是午夜12点,沈恕看到桌子上有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件,打开一看,竟是陶国庆写的。
信的大意说:
我心爱的女人早产死了,给我留下了一个儿子。我前半生孤苦飘零,却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我这辈子已别无所求,也退出了江湖。谁知道天降横祸,陶绪被烧死的那天,我的心也死了,苟活的这两年,就是为了替儿子报仇。
龚天生该死。陶绪从没去过娱乐场所,如果不是龚天生给他两张夜总会的票,陶绪那晚就不会出现在那里。何骏该死,因为真爱夜总会就是他的。王千里该死,如果不是他,没有消防措施的真爱夜总会就没有办法营业。楚明宇就是何骏的一条狗,主人死了,他活着也没啥意义了。
这些,都是我在这两年里调查出来的,证据确凿,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我让他们死的时候,和心爱的女人抱在一起,让他们体会到陶绪临死时的心境。
楚明宇到现在还没死,因为我为他设计了最完美的结局,就是和他的女人拥抱着被烧死,我给你留下了解救楚明宇的时间。当然,我不能为此便宜了楚明宇这个渣滓,你们就是救出他,他也是废人一个。
不要试图找到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陶国庆这个人了。我去另一个世界里和我的儿子相会,我要告诉他说,我给他报过仇了。
楚明宇和他的情妇会不会变成两具焦尸,全在于你,明天上午九点就会见分晓。
冷月孤魂
凌晨三点钟,刑警队召开了紧急会议。马经略说:“通过这封信,可以确定的是,楚明宇和他的情妇已经被控制,他给楚明宇宣判死刑的时间是今天上午9点,也就是说,在今天上午,陶国庆会用一种特别的方法点着火,将两名受害人烧死。淑心,这些人里你的文化程度最高,据你所知,如果要定时自动点火,有哪些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