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琉璃的这番解释，齐天弈这才送了一口气，站起身时，他的确感受到了身体内的一些被堵塞的经脉已经完全疏通，就连血液的流动都顺畅了不少。
“你心中，已经有归属了吧，不过她似乎并不在蜀庆城内，”琉璃用手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记得你之前提起过，来蜀庆之后你一直都住在欧阳侯府里，我还以为你跟欧阳家的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齐天弈摇了摇头，嘴角抿出了一抹苦笑：“欧阳曦，是因为我曾救过她，如今看来，也只能说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罢了。”
“那你心中的那一位呢？”
提起墨灵蝶，齐天弈的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呆滞。足足过了半晌，他才低头看向琉璃，又是一阵沉默。
“罢了，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突然向你了解那么多，是我好奇心太重了。”
琉璃起身将袖口挽了下来，披上了外衣，来到梳妆镜前重新插上了发簪。
可依，却无法长处，是友，却胜过于友，欲动情，却怕误得二人半生……
……
山川纵横，大河滔滔，地大物博之所，灵气便为此聚集。而作为灵气最为浓郁的炎国，同样还是拥有它的天地圣地，聚灵宝地。
“派遣了十万人常年驻扎此地，几乎已经到了围山建城的地步……这一趟若是能达到其天地灵气释放的泉眼，恐怕收获只会超过预期而不会变少。”
玉龙雪山的北面，在一众群山中显得极不起眼的一座山丘的半山腰。从这里向南看去，正好能够看到玉龙雪山的一半山脚以及直插于云层中的顶峰。山腰往上的雪已经完全同云混为了一体，就仿佛从山体上凭空多了一个巨大的平台。
“仅仅只是在离雪山还有十余里的位置，天地灵气的浓度就已经达到了世间少有的程度，实在是难以想象若是进入雪山会有何等变化。”
墨灵蝶看向莫无忧道：“随我们离开北境的这几月，可否还适应？”
“若是可以，我倒是很想一直都这样进行下去，”莫无忧用手轻轻拨了拨凤凰琴的琴弦，所飘散到空中的琴音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轻快与和谐，“若是没有你，我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听到这种声音从我手中的凤凰琴拨出。”
“如此甚好。”墨灵蝶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一件似乎从来都不会脏的红衣，右手十分随意地托着仙迷离，左手则拄在了腿上，同时顶住了自己的下巴。
奔波了近一个月，三人在途中穿过了不知多少条汹涌或是平缓的河流，翻越了多少座有名或是无名的高山，最终到达了如今所在的这周山丘之上，等待着孤明的到来。
莫无忧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矮树丛中追着蝴蝶的墨惜玙，又看向墨灵蝶说道：“我感觉这几日过来，你似乎独自一人看着雪山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也不想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倒是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我吗？”墨灵蝶微愣，转而无奈地笑道，“那恐怕是，我有点思乡了吧。”
思乡这两个字若是从旁人口中，莫无忧完全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对于那些不常离家的人来说，哪怕只是外出了几日都会产生这种情绪。但这两个字出自墨灵蝶口中时，莫无忧的第一反应还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思乡？”至少在莫无忧的认知中，墨灵蝶早在幼年之时便已经四处漂泊，或许连何处是乡都没法知道。
“怎么，不行吗？虽然对于我来说，天下的确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乡，但带给自己印象最深，自己对其留情最深的地方，不同样也是乡吗？”
“你在怀念孛临城？”
“何尝不是呢？”
“姐姐不会是在想天弈哥哥吧。”墨惜玙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的身后，突然从墨灵蝶的左边探出了脑袋笑问道。
“别乱说。”墨灵蝶伸手敲了敲墨惜玙的小脑袋，但脸上细微的变化还是隐瞒不了她这一刻的情绪波动。
“可是姐姐脸都有些红了哦。”墨惜玙一边再次向墨灵蝶凑近，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墨灵蝶有些无奈地朝着莫无忧笑了笑，赶忙阻止了墨惜玙继续说下去：“好啦，自己玩去吧，我跟无忧姐姐再聊上两句。”
莫无忧自然也是看出了墨灵蝶的难堪之处，也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墨灵蝶将仙迷离收了回去，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只能向后撑着石头，使得自己更容易将头仰起来看向被云雾遮掩起来的山顶。
沉默了许久后，她才微微向着莫无忧转头说道：“我的心中，的确是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但是我们必须各奔东西，因为我们的期望，都是拨开山顶的云雾，达到天之端……俯瞰云彩。”
齐天弈，若途中未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如今你也应该在蜀庆城中，准备着半年后的入宫大试……
“因此，在分别之时，我们都已经知晓再见不知为何日，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刻意地去奢求见上一面呢……”墨灵蝶嫣然一笑，眼中的一抹惆怅和落寞被重新埋到了心中，她转身看向了后方，“更何况，既然万事皆无倒流之时，那与其困惑于这些，倒不如先考虑眼下之事——我们是时候该进山了。”
墨灵蝶的话音还未落下，莫无忧就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磅礴而熟悉的真气。这一次，在天地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她依旧无法感知到孤明老僧的到来。
“贫僧先行绕着雪山观察了一圈，因此相比约定的时辰晚了几分。而就贫僧所看到的，山脚的驻军虽数量极多，但一旦过了外围，往里再看不到任何成型的队伍，只有极少的探报传令之人出没，看身手必然都是修为不弱的圣徒。”
墨灵蝶微微颔首，向老僧问道：“您可有什么高见？”
“若是论最快之法，便是从这其中一角闯入，但必然是会有被外围驻扎的军队发现的风险。不过在到达山腰之上后，那大抵是不会再撞到军队。”
“此法虽然最快，但一旦被发现，那即便是成功进入其中，也必然无法安稳地待在山中。我们来这已经又三四日了。其中在第一日到达时恰好是夜间将至黎明十分，山顶的云雾竟十分奇异地向着山脚飘下，但是在后面几日便再见不到雾气飘到山脚。在来此之前，我也曾听说，玉龙雪山时常会出现如此异象，但其发生之时却无人能摸清。”
老僧颔首道：“若是能借此大雾入山，那确为上举，但这一时刻恐怕是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墨灵蝶抬头看向了山顶，沉吟了片刻后说道：“玉龙雪山之顶既然能有如此多的云雾，那若夜间能将其中的一部分引下，那第二日趁着山脚成雾后再入山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老僧双眼中闪过了一道光，同样看向雪山后说道：“若是如此，的确可以一试。”
“到头来，此事还是需要麻烦您，今夜若是能成功引动云雾，那明日日出前便能入山。”
与老僧交代完后，墨灵蝶走到了正在用凤凰琴帮墨惜玙引来一群蝴蝶的莫无忧身旁：“之前倒是忘记问你了，这几日可否感受到了雪山中的灵泉之眼？”
见墨灵蝶问起这件事，莫无忧的眉头转瞬间便蹙了起来，有些担忧地说道：“这里距离雪山还是太过远，即便是凤凰琴，也只能大抵地确定山顶处的天地灵气极为浓郁，从山脚向上，越接近山顶天地灵气的聚集便越是活跃。不过……我并未从中感知到灵泉之眼的存在，山顶的天地灵气几乎没有流动的迹象，就好像是被人刻意堆起的一样。开始时我还以为是我感知错了，但一连几日下来都是这样。”
“不流动？”墨灵蝶的眉毛轻轻向上挑了挑，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雪山上的情况究竟为如何，恐怕也只能等到入山后方能知晓。”
墨灵蝶闭上了双眼，呼出了一口气后才又睁开：“入山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何况一直待在此地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发现，眼下也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