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抬起头，目光虚虚地看着面前低垂的帘幕，透过帘幕，看向了未知的远方，久久出神，低声念道：
“还是静观其变吧。”
……
烟柳巷中，一众贵族子弟们正在夜小四的授意下开心滴放浪形骸不知今夕何夕。
突然，吵吵嚷嚷地竟然冲上来一小撮人，这群人豪放不羁，上来又打又砸，嘴里还骂骂咧咧。
贵族大爷们睁开迷茫微醺的眼睛，想看看到底是哪群不长眼的孙子们来这里聒噪扫兴，扰了大爷们的春秋大梦。
就当贵族大爷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看见的便是手里拿着桌子腿凳子腿，木头棍子木板凳的……
额……
地痞？
竟然是东市的那群小混混。
就是那群整日蹲墙角，说起话来像肾亏。
家里没房没地没权没势，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 谁怕谁”的架势的地痞们！
平日里这群地痞可是被富家子弟这群公子哥死死压了一头，敢怒不敢言，有事憋着有屁也不敢放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贵族大爷们纷纷揉了揉醉的微醺的眼睛，指着小混混们开始发笑。
“哟，小瘪三们。你们家小霸主抢了镖局了吧。居然给你们换装备了？”
一位手里拎着酒壶，嘴里嚼着红烧肉，含糊不清地数落着对面的小混混。
“这身行头不错啊，这是实在买不起武器，拆了自家的桌椅板凳出来摆造型吗？”
另一个大爷搂着美女柔软的腰身，眯着眼睛打着酒嗝打量着小混混们的造型。
“今儿这是怎么了，老子喝酒喝大了吧？”
这边的大爷喝了口酒，咧着大嘴毫不在意。
“你们这些平时见不到天日的地老鼠们，怎么出来风光了？”
贵族大爷们一句接一句地调侃着这群地痞。
平日里，这群地痞可是万万不敢惹到他们。
今日站在这里，咱们是朝廷的正规军，再镀上了一层金，谁敢惹？
贵族大爷们句句直掏地痞们要害，气焰一度嚣张的紧。
却见这群地痞各个就像没听见一样，板着一张无所谓的脸，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这时，从这群地痞身后，默默走出来一个扛着木板凳的瘦小身影。
这个人，全体贵族大爷们全都认识。
这小子别看瘦小，爆发力可是非常强的。
小名黑尕白，这可是东市地痞头子小霸主手下的一员猛将啊。
只见黑尕白瞟都不瞟这群贵族大爷一眼，对着他身后的兄弟们一挥手。
“一起上，给我揍！”
随后，只听地痞们一行人，整齐划一地一声“嗷叫”飞身冲过来。
不要命地开始抡起手中的桌子腿凳子腿，高桌子矮凳子，揍人。
抓住什么打什么，捞到哪里打哪里。
刚才还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风月场所，瞬间一片混乱。
这群地痞一边不要命地抓着贵族大爷们打，一边不要脸地死命叫骂：
“你们这群蠢货，还敢当什么新兵。”
一个地痞一脚踹开一个贵族大爷搂着的美女，抡起手中的凳子腿，对着大爷的脸就招呼上去。
“指望你们上战场打架，我们特么的等着喝西北风啊！”
另一个地痞把一个贵族大爷按在地上，骑上腰上狠狠猛揍。
“西地战场都快挺不住了，没准明天就打到京城了，不先揍你们一顿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边的地痞揪着一个贵族大爷的头发，指着这位大爷醉的通红的脸，狠狠骂道：
“你们这群上战场丢人现眼的孙子！”
那边的地痞把一个贵族大爷死死按在墙上，拳打脚踢轮番上阵。
“你还敢还手，信不信我打得你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你？”
……
一片混乱，烟柳巷女人惊叫连连，嚎哭；男人抱头鼠窜，被打。
场面彻底失控，人声喧闹。
然而安静的西市破庙这里，九哥和夜小四还在含蓄地尬聊。
只不过，夜小四时不时会不着痕迹地瞟一眼破庙外面的天色。
估计着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是时候赶去下一个片场了。
夜小四便轻轻起身，万分抱歉地对九哥说道：
“啊，九哥。与您畅谈甚欢，不知不觉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聚。”
说完，转身要走。
“哎……”
九哥适时候站起身一把扯住了夜小四的胳膊，目光流露出无比留恋地挽留道：
“夜大人。我这里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呢。回答完再走，也不迟啊？”
夜小四眼珠一转，知道九哥这是要挑起话头了。
连忙收敛起嬉笑的表情，一脸和蔼地问道：
“怎么？九哥还有什么疑问吗？”
九哥抿着嘴，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吸了吸洗鼻子，挤了挤眉眼，对着夜小四流里流气地道：
“上次，你花钱雇我去新兵营里带头闹事。听说，朝廷目前正在追查此事……不知，四哥作何解释？”
说到这里，九哥假装沉默了下，挑着一双眼睛，吐露着寒气逼人的光芒，逼视着面前的夜小四。
夜小四知道，今晚九哥这次尬聊的真正的目的，来了。
看着九哥目光里吐露出冻结一切的寒气，夜小四深吸一口气，准备接招吧。
夜小四瞬间收敛笑容，板起脸冷冷地看着九哥，装傻充愣说道：
“钱，不是给你了吗？”
听到夜小四这么说，九哥的脸色也立刻变了，他早就料到了，夜小四果然翻脸不认账了。
九哥一张略显稚气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夜小四，你别太过分了。”
夜小四听到他这样说，板起的脸瞬间缓和，又是一笑。
转头看着九哥轻轻滴道：
“怎么，九哥，当初我们可是说的好好的……”
“说得好好的？”
看着夜小四一张脸在几分钟里阴晴变幻喜怒无常自由切换，九哥怒火中烧，“啪”的一声拍桌子，指着夜小四就叫起来：
“那为什么整天有官兵在追那我的兄弟？敢说不是你干的？”
夜小四一脸无辜地对着九哥摊开双手，眨了眨眼睛，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轻声笑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们的帐，可都已经了结了哟。”
九哥爆怒，一双手攥成拳头狠狠捶在桌板上，抬手指上夜小四的鼻尖：
“姓夜的！”
转身，双手叉腰，再次抬手指天，一字一句地大喝道：
“你！你今天就别想走！”
话音落，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声响，那些原本散落在破庙四周或坐或卧的一群地痞们，迅速露胳膊撸袖子，拎起藏在身边草堆里的各式武器，站起来把夜小四团团围住。
这架势，要群殴啊。
一看这架势，夜小四立刻又淡定地坐了下去。
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地看着九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地恐吓威胁。
更是无视围在他身边，全副武装的一众地痞手下。
……
烟柳巷这边场面状态失控，女人情绪失控，男人逃跑失控，各种失控。
刚才还浓妆艳抹尖声高叫，襟飘带舞热情洋溢地招呼客人的鸨母们早已两股战战，蓬头垢面地哆嗦着躲在了桌子底下。
刚才还人比花娇巧笑倩兮，有说有笑有唱有跳的姑娘们也都提着裙子，抱着脑袋尖叫不止地缩在墙角，不敢出来了。
黑尕白一直安静地站在混乱的烟柳巷一边，看似气定神闲，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烟柳巷里面局势的发展。
时不时还抬手接住一些向他飞来的各种物品。
打碎了只剩半个杯沿的琉璃酒杯，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流着汤汁的时令瓜果，珠花已然脱落的镀金发簪，软底锦缎面的一只靴子，还有假牙……
黑尕白叹了口气，伸手接住半空抛过来的一个苹果，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估摸着时间，感觉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赶往下一个片场了。
一把扔了咬了一口的苹果，抬手一声唿哨。
响亮的唿哨在暗沉沉的夜空中穿透一切，让所有沉浸在打人的舒畅气氛中的地痞们齐刷刷停手。
再一声唿哨响起，地痞们集体跳窗，夺门，奔向烟柳巷外的暗沉夜色中。
这个过程，所有动作都在几秒钟瞬间完成，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这群地痞竟然消失不见了。
那些刚才还被按在地上被轮拳头狠揍得嗷嗷直叫的贵族子弟们就像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帷幕一样，“唰”地一声滑落在地。
随后，所有被打的贵族子弟们都呆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狼藉的场面，脑子有些缓不过劲来。
显然是被这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地痞们打蒙了，任是谁都没反应过来。
于是，烟柳巷里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呆愣着，目光毫无焦距，脑子全都放空。
激情喧闹了半个时辰的烟柳巷，瞬间安静了。
巷子一头，一个小青楼的二楼包间里，同样也安静的可怕。
被撕掉一半的玫红色窗帘随着夜风，飘来荡去，像一只鬼魅的衣袖在撩拨着安静的氛围。
俯视一屋子桌椅倾覆，满地被踩烂的瓜果剩菜蒸腾起馊腐的味道。
镂空雕刻的墙上，一副当世名家的书法挂画正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挂在墙上，挂画左上角的钉子已经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