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仙不愿理会林觉,更想不通知府大人为何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没有文才,又无情趣,还十分粗暴之人,他更替朱淑真感到不值。
林觉说的坏消息,令乔文仙自责,他以为自己无意中破坏了和离之事。于是又起身,走到林觉的桌前,表情严肃而又郑重地问:“林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幽栖居士?”
林觉先是怔一下,冷笑道:“你既然认为与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为何又主动找我说话?”
乔文仙强调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淑真?”
林觉将筷子摔在桌上:“淑真也是你叫的?哼!既然你主动找过来,我不妨告诉你,你若当着众人跪在地上,向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林大爷,再当众承认你觊觎别人的娘子,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就同意与朱淑真和离。”
听到林觉声音的食客,都纷纷朝他们看来。
林觉说完得意而又充满担忧地盯着乔文仙,一旦跪下,他岂不是要真的放了朱淑真?
乔文仙很为难,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如若下跪,不仅丢面子,还会丢掉美名;可如果不这么做,淑真又怎能获得自由?如若淑真知道他为她的自由做出牺牲,定会感动地扑进他的怀里,那时他便可以抱得美人归。个人面子和美名乃身外之物,与淑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乔文仙想明白后,打算屈膝跪下……
他的动作让林觉大吃一惊。
当文渊的膝盖即将落地时,被申简辰一把扶住,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一旦跪下,岂不是坐实林觉的猜测?幽栖居士的清白恐怕也被你毁掉。”
乔文仙醒悟过来,怪他太想朱淑真离开林觉,一时考虑不周,多亏被仪王扶住,没有犯下大错。
乔文仙没跪成,林觉也不由松口气:“既如此,别想我会放了朱淑真。”
文渊不可能再做傻事,申简辰放开他,对林觉说:“这位练兵官,你面前的乔公子乃皇亲国戚,家世显赫,在汴梁又是官家的座上宾,你见他不下跪拜见也就罢了,却一再咄咄逼人,甚至提出苛刻要求,还诋毁乔公子与幽栖居士的名声。幽栖居士可是你的夫人,诋毁她,你又能捞到多少好处?唉!幽栖居士嫁给你实在令人惋惜!”
“皇亲国戚”四个字让林觉想起一件事。朱淑真去乡下后,他担心朱晞颜知道此事,对他有看法,便去拜见岳丈大人,告诉他朱淑真是因和离失败,去乡下散心,一个月后才回来。
朱晞颜并未责备林觉,只是让他对淑真有些耐心,时间一长,她自然会安心与他过日子。接着告诉他一件大事,朝廷打算派位节度使来临安,搞不好是位皇子。
林觉瞧着申简辰,他说话的语气、表情不像普通人,更重要的是他从未见过此人。而乔文仙是从汴梁回来,难道此人也是来自汴梁?如若来自汴梁,搞不好是位皇子。
林觉和颜悦色道:“公子可来自汴梁?”
林觉瞬间改变,申简辰感到意外:“是又如何?”
林觉心想:“十有八九是位皇子,还是谨慎些好。”继续笑道:“公子说的是,我怎敢为难皇亲国戚?只是与乔公子开个玩笑,乔公子别介意,为表示歉意,你们那一桌就当我请客。”
白风见欺负乔公子的人大包大揽,岂能放过机会:“既然你这么大方,我和南双就不客气,再来一碗东坡肉和一盘龙井虾仁。”
南双接着说:“再加一盘杭菊鸡丝!”
林觉说:“你们两个别胡闹,得两位公子说了算。”
“他们两个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你按他们说的办吧。”乔文仙说完感到十分解气,与仪王坐回位置,继续享用美食。
林觉心里虽气,因担心乔文仙身边的公子是位皇子,先压住不满,对一旁的伙计大声说:“照他们说的上菜!”然后向申简辰拱手致意。
申简辰并未理会林觉,小声说:“估计他猜出我的身份,要不然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猜出来也好,省得他当众欺负我。”
“乔家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他就是个练兵官,为何不把你放在眼里?”
“唉!什么皇亲国戚!乔贵妃,我的亲姐姐早已不在,仪王您又一直卧病在床,不被官家重视,在临安谁还把乔家当回事?”
“原来如此。”
伙计将新做好的菜摆在白风和南双面前,他们继续开吃。聚香楼的菜什么都好,对二人来讲只是量太少,再吃些才刚刚好。
一楼的食客恢复平静,有人享用完美食,心满意足离开,时不时有新的食客前来。偶尔会有人从二楼雅间出来,又有人进去。
申简辰瞧向林觉,他此时变得安静,不再找事。乔文仙则边吃边担忧朱淑真和离之事。
有一位伙计跌跌撞撞从二楼下来,一脸无助,无意中瞧见乔文仙,上前跪下:“乔公子,您面子大,帮帮我,给掌柜说一声,别让他辞退我,我家里有妻儿老母要养活,不能丢掉这份差事,呜呜……”
乔文仙问:“掌柜为何要辞退你?”
“陈公子身边有位打手在外欺负良家妇女,只因我多说他两句,今日他随陈公子而来,故意找茬,把我端的菜撞在地上,陈公子认为我服务不周到,把掌柜叫去,将我数落一番,要求掌柜辞退我。求乔公子,帮我说说话,我不能没有这份差事。呜呜……”
掌柜从楼上匆忙下来,劝道:“还是赶紧走吧,你若不走,陈公子会砸了聚香楼,大不了我多给你三个月工钱。”
乔文仙主动说:“掌柜莫急,我去会会陈公子,他应该会给我面子。”
申简辰既担心又不解,小声说:“这位陈公子听着比林觉还难对付,你怎知他会给你面子?”
乔文仙笑笑,没有回答,起身向二楼走去。
申简辰自语道:“竟然跟我打哑迷!”
林觉很不屑:“自不量力!”继续悠闲地吃着菜,喝着酒,不时瞧向申简辰,见他向这边看来,端起酒杯做出碰杯的姿势。
申简辰只好端起茶盏,以茶代酒,向对方回礼,然后把茶水一饮而尽。
伙计还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掌柜找椅子坐下耐心等待。
乔文仙终于从二楼走下来:“掌柜的,陈公子已同意,不再计较此事,伙计可以留下来。”
掌柜的起身赞道:“还是乔公子面子大,有劳!”
伙计转向乔文仙,使劲儿磕头:“谢谢乔公子!谢谢乔公子!”
乔文仙说:“别再给我磕头,快去忙吧。”
伙计爬起来,一番千恩万谢后去忙传菜之事。
掌柜发自内心表示感谢:“这伙计在饭庄干得不错,勤勤恳恳,我也舍不得放他走,多亏乔公子帮忙,我给您再添道菜,以表谢意。”
乔文仙已吃饱,转向仪王:“申公子可需要再添道菜?”
申简辰摇摇头。
白风急了:“公子,掌柜这么大方,不能辜负他,再添道菜吧?”
申简辰对掌柜说:“把菜添给他。”
掌柜问:“不知这位小哥想添什么菜?”
白风毫不犹豫:“再来碗东坡肉!”
掌柜立刻向伙计喊道:“给这位小哥来碗东坡肉!”
乔文仙坐回位置,申简辰问道:“现在该告诉我谜底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陈公子小时候落水,我经过时,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上来,他一直记着这份人情,对我还算客气,也愿意给我面子。”
“救人时你多大?”
“八岁,陈公子五岁。”
申简辰不由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林觉见乔文仙顺利帮了伙计,更是不屑,心里想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跟陈浩宇那种人熟络,只能证明你们是一丘之貉!”
刚想完,余光瞥见陈浩宇从二楼下来,身边跟着两位富家公子,身后则跟着三个打手。
陈浩宇吃得满面红光,刚到一楼,瞅到乔文仙,走过去说:“乔文仙,今儿你的恩情算是还完,以后不准再拿恩情说事,即使你拿出来说,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乔文仙回道:“放心,以后乔某不会再拿小时候的恩情说事,此事一笔勾销。”
陈浩宇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看到林觉,心想:“哼!本公子被你那娘子一再羞辱,气没处撒,既然你送上门来,何不拿你撒撒气,也好挽回些面子。”
于是悠闲地迈着步子来到林觉桌前,调侃道:“林练兵官这心可真够大的,你那娘子一个人住在乡下也不担心?还有心情到聚香楼用饭?”
林觉心想,朱淑真到乡下之事,搞得人尽皆知,等她回来,定要与她好好算算这笔账。林觉不想理会陈家的纨绔子弟,吃得差不多,起身告辞:“陈公子忙,我还有事,先告辞。”
陈浩宇身后的三个打手立刻挡在林觉面前,他不得离开,只好站住:“陈公子为何让人堵住我?林某从未得罪过你。”
陈浩宇说:“本公子话还没说完,你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很没礼貌?”
林觉懒得与陈浩宇计较:“陈公子请讲。”
陈浩宇继续调侃:“你知道朱淑真在乡下住在哪里吗?呵呵,她住在本公子的竹林!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让本公子告诉你,她宁愿住在我的竹林,也不愿回林府,说明她喜欢本公子。本公子阅女无数,可都是些黄花大姑娘,还没跟有夫之妇相处过,不如拿朱淑真开个荤……”
林觉还没怎样,乔文仙已被气坏,想要冲上前与陈浩宇打一架,被申简辰拦住:“他是气林觉,听听再说。”
“他的话明显当着众人诋毁淑真,我怎能只顾看热闹?”
“幽栖居士的丈夫都没说什么,你冲上去不但不能维护她的名声,更会被人非议,还是老实看热闹吧。”
乔文仙觉得仪王说得有些道理,火气消去不少。
新的一碗东坡肉做好,伙计端过来放在桌上,见情势不妙,迅速撤离。
只要自家主人无事,别人的事哪有东坡肉吸引人?白风与南双又开启大嚼大咽的模式,他们两个仿佛永远吃不饱似的。
林觉被陈浩宇的话伤到,本以为朱淑真到乡下是跟乔文仙私会,没想到又出现陈浩宇,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敢轻易动手,想要离开,三个打手堵得更紧。
“别急着走,本公子还有话要说,听说朱淑真跟你闹和离,知道为什么吗?嘿嘿……,是因为她想嫁给本公子,赶紧的,把她放了,好让本公子娶她过门。”
陈家跟朱家是亲家,两家时常会有往来,说不定朱淑真与陈浩宇早有私情,自己竟然不得而知。林觉越想越气,握紧拳头打向陈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