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猴王除贼换新衣,银狐张嘴炼仙体
有一说一,数仗高的木制寨墙,在猴王眼中好似门槛一般,他抬腿纵身一跃便轻松跨过寨墙,将身形隐于夜色中,轻而易举地放翻了看守寨门的两名喽啰,随手取下厚重的门闩,将数百斤重的寨门推开一条小缝。猴王眸中闪着蓝芒,扭头看向身后空空荡荡的寨子,目光穿透几座建筑,遥遥锁定在了那座议事厅内,随即不屑地轻笑一声,便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重重夜色之中。不过盏茶工夫,寨子四周放哨的喽啰便都被猴王一扫而空,此刻猴王正倒背着双手站在议事厅正门外,脚边还趴着个不省人事的喽啰。所谓的议事厅,其实就是个超大号的木制棚屋,共有前后两道门,墙上开了一排窗,只是窗口狭小且离地足有半仗高,丝毫不用担心有人跳窗的问题。大厅内也没什么雕梁画栋之类的多余装饰,主打的就是宽敞大气外加结实耐用,哪怕往厅里面塞进去两三百号人,里面空间也是绰绰有余。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足足摆了三十桌,聚集了二百余人,此时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少海贼都喝的是口歪眼斜、酩酊大醉,有面色潮红划拳行酒令的、有口沫横飞吹牛侃大山的、有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还有直接躺在地上磨牙放屁呼呼大睡的。大厅正中主桌之上,一群海贼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一人,正是那海贼王陆飞。只见那陆飞身高七尺皮肤黝黑,乱蓬蓬的头发好似鸟窝,一张圆脸配上一双圆眼,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却因左眼下的一条刀疤破了相。他上身穿着红色的吉服,却又故意敞胸露怀,胸前有一道引人注目的×形伤疤,下身穿一条蓝色绸裤,脚踏草鞋,身后还莫名其妙的背了顶草帽。
猴王嘴角吊着一抹冷笑,在门外驻足看了片刻,转身走到不远处,寻了块巨大的青石,抓在手中掂了掂分量,便托着那石头折回来,先用石头紧紧抵住议事厅正门,又随手从地上抓了把石子,这才吹着口哨,迈着方步,款款向后门走去。片刻之后,聚义厅的后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细缝,猴王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随手关了门拴上门闩,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三个指头捏起一颗石子,目光则是牢牢地锁定在了陆飞身上。海贼们只顾着推杯换盏、饮酒作乐,此刻人人都带着五六分的酒意了,酒酣耳热、醉眼惺忪之际,就算有人看到后门那边,站着一副陌生面孔,也根本不会去在意。
陆飞被海贼们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兀自享受着众人的吹拍与奉承,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后寨洞房内,那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身上。心猿意马的海贼王,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淫笑,豪气干云的端起酒杯,张嘴刚喊了声“兄弟们...”,忽听得犀利的破空声响,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被一颗黑色石子击中额头,“啪”的一声脆响,那陆飞两眼翻白,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登时便晕死了过去。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猴王一击得手却是片刻不停,仔细拿捏着力道,瞬间又甩出几颗石子,将围在陆飞身边的几个海贼头目,一一“爆头”。电光火石间,又有六七名海贼应声倒地,直到此时,一众海贼才如梦方醒般地,齐齐将扭头转身看向猴王这边。也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声“抓刺客,别让那厮跑了”,离着猴王最近的十几个海贼,仗着己方人多势众,也不去取兵刃,赤手空拳的便冲到猴王面前。猴王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些人,眼神之中半是戏谑半是同情,挺身上前不闪不避,算准力道手脚并用,将那十几个倒霉蛋,犹如砍瓜切菜般地,尽数打翻在地。
见猴王身手如此了得,周遭海贼短暂愣了一瞬,便不约而同地跑到大厅两侧,从木质的兵器架上取了兵刃。数十名海贼颇为默契的站成两排,前排持长枪、后排拿钢刀,结了个半圆形的简易战阵,用长枪将猴王围在中间,一步步地逼了过来。猴王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双腿发力迎着枪阵直直撞了过去,顷刻间便有十余杆长枪,扎在猴王前胸各处要害,他却只是朝海贼们挑衅似的眨眨眼,扬起手臂划掌为刀,轻而易举的劈断那些枪杆,紧跟着一个沉肩顶飞面前数人,犹如虎入羊群般杀入战阵。只见猴王双手舞动如飞,两脚左蹬右踹,任由各式兵刃在自己身上劈来剁去、又扎又刺,猴王自己倒是毫发未伤,只是可惜了他身上穿的那件簇新的黑色锦袍,昨天才买的新衣,这会儿都快变成碎布条了。
片刻之后,又有二十余名海贼被猴王打到在地,余下的海贼则是很自觉的组成一个圆阵,离着猴王两丈远,将他团团围在当中。海贼此刻看向猴王的眼神,从最初的凶神恶煞、暴戾乖张,逐渐变成了胆战心惊、畏首畏尾,众人眼中看地分外清楚,那黑色锦袍之下便是白皙虬结的肌肉,眼前这厮明明没有着甲,却硬是能刀枪不入,而且一双细皮嫩肉的纤纤玉手,竟可以轻易砍断钢刀的刀刃,这已经是匪夷所思到,违背物理常识的地步了。见一众海贼战战兢兢地举着刀枪,竟无一人敢上前,猴王冷笑了一声,抬腿刚向前踏了一步,便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哭嚎,“妖,妖怪啊”,紧接着便见一个喽啰撇下手里钢刀,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夹着双腿屁滚尿流的朝正门逃去。
见有人带了头,又有十余名海贼弃了兵器,争先恐后地奔向正门逃命去也,剩余的海贼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过眼神,眼前这位确实是个惹不起的狠人,只是还未等到他们做出反应,猴王便已经拍马赶到,如饿虎扑食般再次闯进人群。插眼、踢裆、砍颈,外加卸胳膊卸腿儿,猴王犹如一股旋风,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哀嚎不断。一群海贼聚在正门处发了疯似的推推搡搡,可任凭他们使劲浑身解数,那道木质的大门始终是岿然不动。眼瞅着猴王逐渐逼近,有几个机灵的海贼立刻舍了正门,从远处绕开猴王,径直跑到后门边,刚想去抬门栓,便听见脑后恶风不善,未及反应,便被远处飞来的杯子、碟子、碗筷、板凳之类的玩意儿,给砸个正着,落了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猴王狞笑一声,瞥了眼这些个想走“后门”的大聪明,随手抓起一个圆桌甩了过去,双腿一蹦便是数丈远,须臾片刻已是到了后门,不由分说,探爪便抠去一人双眼,顺便又踹折了另一个喽啰的双腿,吓地旁边一群海贼,纷纷抱头鼠窜、作鸟兽散。余下的时间,彻底变成了猴王一个人的狂欢,只见人群中,他横冲直撞,犹如狼奔豕突;上蹿下跳,好似兔起鹘落,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数百海贼打的是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约莫过了顿饭工夫,议事厅内已是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只剩下五个海贼被逼在墙角抱作一团,对着面前的猴王瑟瑟发抖。“几位兄弟,不知你们是想活还是想死啊”,猴王此刻换了副老猫戏鼠的表情,往前踏出半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浅笑,轻声问道。“想活,我们想活”,“求好汉爷爷饶命啊,我们想活”,那几人闻言立刻跪地磕头求饶。
“那好,我问你们,可知寨内存放金银的府库在何处”,“回好汉,在后寨一处地窖内,我一会儿便领您过去”,一个喽啰抢先答道,旁边另一个喽啰急吼吼地补充道,“好汉,地窖的钥匙就挂在陆飞的腰带上,我这就替您去拿”。“好,你去取钥匙,你去把后门打开”,猴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刚才说话的二人,话音未落便抬腿“啪啪啪”踢出三脚,将那三个来不及说话的海贼踹晕。那两个喽啰战战兢兢的爬起身,一个跑去主桌附近,从人堆中扒拉出陆飞,伸手便去解他的裤腰带;另一个去了后门,哆哆嗦嗦的抬起门闩,又小心翼翼地去推门。后门才开了条细缝,便有一道黑影猝不及防的窜了进来,将那海贼吓的浑身一个激灵,“妈呀”一声怪叫,险些跌坐在地,他定了定神才看清,钻进来的,竟是一只碧眼狐狸。
银狐仰着头在厅内扫视一圈儿,顿时喜上眉梢,眸中荡漾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露出了两排雪亮的尖牙。“小银狐,这桌菜我给你做得了,你自己慢慢吃哈”,猴王邀功似的挑了挑眉毛,招手唤过那两个喽啰,走到后门时又转头叮嘱道,“我带人去外面布置布置,你吃完饭,记得放把火再走哈”。银狐点点头,换了副迫不及待的表情,贪婪地盯着地上那群海贼,见此情景,那两个喽啰此时只觉得汗毛倒竖、遍体生寒,二人对视一眼却是不敢吭声,各自咽了口吐沫,低头跟着猴王出了后门。猴王让那两个喽啰,去不远处的库房中,取了些烈酒和灯油,将其泼洒在聚义厅的外墙上,又命他们背上几捆干柴,随着自己去了码头。
话分两头,诸葛村夫此刻正倒负双手站在船头,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小岛的方向,忽然间他屏住呼吸,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只因小岛方向凭空亮起了一簇火光,在如墨般的夜幕下,显得分外扎眼。“少爷,您快看,一、二、三,三簇火光,是至尊公子,公子他事成了”,子乔伸手指着远方,欣喜若狂的喊道。“开船,开船,速去接应大哥”,诸葛村夫挥手连声高喊,只觉得心底一块巨石落了地,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此刻被咸腥的海风一吹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汗透重衣。“放心吧,只要你们乖乖做事,我自不会出手害你们性命”,猴王眼中闪着蓝芒,眺望着夜幕中的海面,言之凿凿地画着大饼,那两个喽啰闻言立刻叩头如捣蒜,对着猴王不停地千恩万谢。
两刻钟后,猴王让那两个喽啰,各自举着火把站在码头泊位旁来回挥动,引导大船靠岸。那艘商船缓缓停在码头泊位上,诸葛村夫领着子乔和数名护卫,迫不及待的踩着跳板下了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猴王身前,借着火把的微光,他一眼望见猴王穿的那身碎布条,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失声惊呼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来人,速取金疮药来”,说罢便要伸手去察看猴王身上的伤势。“村夫,我身体无恙,只是打斗间被扯破了衣裳而已”,猴王不以为然的安慰道。见猴王面色红润、气息平稳,诸葛村夫这才放下心来,挑起大拇指由衷地夸道,“大哥武艺超群,以一敌百竟能毫发无伤,真乃神人也”。“村夫,先办正事要紧”,猴王洒然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瞥了眼身旁的两个喽啰,淡淡说道,“烦请二位,头前领路吧”。
两个喽啰慌忙摆手,只是一个劲地朝猴王点头哈腰作揖不停,诸葛村夫挥挥手,身后走出一名护卫,郑重其事的从猴王手中接过钥匙,随即便领着一众船工,跟在两个喽啰身后,朝远处的寨门走去。待众人走远,诸葛村夫扭头看向猴王,轻声问道,“大哥,那两个贼人,该如何处置”,“哦,我反正是不会出手害他们性命的,村夫你自己看着办吧”,猴王无所谓的耸耸肩。诸葛村夫立刻会意,轻轻唤了声“子乔”,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子乔眼中忽地闪过一抹寒芒,单手扶着刀柄点点头,招招手带着两个护卫,急匆匆地迈步追了出去。“村夫,船上还有衣服吗”,“大哥,早就给您备好了。只是准备的仓促了些,未必合身,您先将就着穿吧”,诸葛村夫笑着在前面引路,将猴王送入舱中,自己则是规规矩矩的等在门外。
猴王脱下身上的碎布条,不徐不疾地换了身青色直裾长衫,踩着白色云纹步履,缓缓推开门,与立在门边的诸葛村夫相视一笑,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船舱。猴王双手负在背后,闲庭信步的走到船舷边,双眼虚望着不远处的营寨,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村夫,这后寨似乎还关着二三十个女眷呢,你说,这些女子,该当如何处置呢”。诸葛村夫此时心情大好,听猴王发问,便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个好办,左右不过是二三十人,一船拉回去便是了”。“妙哉,妙哉”,猴王拍了拍手,意味深长地看向诸葛村夫,不咸不淡地说道,“众口铄金之下,估计不出半个月,你诸葛村夫仗义除贼的名声,怕是要从登州港传到临淄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