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刻,夜小四脸色瞬间大变。
刚才趁着皇帝犹豫的片刻,他细细地扫视了整个颜玉宫一整圈。
这个颜玉宫,从踏进这个门槛起,就感觉非常古怪,完全不像是古代规制的嫔妃卧房。
可是,却又想不出来,这个宫殿到底哪里有问题。
当夜小四跨出颜玉宫大门,门外的小太监听话地关闭了寝殿大门之后。
自颜玉宫内室缓缓走来一个一身粉色宫装,云髻高耸的俏丽宫妃。
这位宫妃胳膊上挽着一条同色系的宫纱,头上插着琳琅的珠翠发饰。
正一脸娇笑着,端着一个金托盘款款向着皇帝走过来。
来到皇帝身边,端起一个酒杯,递到皇帝唇边,娇滴滴地道:
“皇上,再陪臣妾喝一杯嘛……”
颜玉宫,玉德妃。
然而那张脸,如果夜小四没有失忆的话,她一定认得,那是任小二。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
两个人原本该有的交集,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生生错过。
从这一刻起,两个人命运的轨迹,越拖越远。
……
越国京城,皇城内。
有青衣少年骑着一匹白马,如一道利箭一样自皇宫飞奔出来,便在皇城内快速掠过。
绕过几条布满高门大院的街巷,便在一个没有悬挂任何匾额的府邸门前停下。
这座府邸看起来与旁边的那座府邸极为相似,甚至有点像照搬着复制出来的一样。
如果从天空上鸟瞰的话就会发现,这两座左右毗邻的府邸成轴对称分布,院落格局,花木摆设,雕廊画栋所有一切都如出一辙。
唯一区别就是,左边那座府邸大门上挂着一副上面写着“公主府”的牌匾,而右边那座大门上连牌匾都没挂而已。
说起这两座府邸,那就要从前朝的前朝的前朝的前朝说起了,也就是早在皇帝的爷爷的爷爷继位的时候,宠妃生了一对双生女。
这两位身份无比尊贵的公主从一出生,便继承了她们身为天子宠妃的母亲的滔天恩宠。
有父母无限宠爱,把两位公主如珠玉珍宝般捧在掌心,细心呵护。
一直到她们从娇弱的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公主,皇帝不愿爱女远嫁,便就近选了朝臣的优秀子弟赐婚。
在皇城选址建府,建了两座左右毗邻,一模一样的公主府,作为两位爱女的婚后府邸。
时过境迁,百年光阴已过,两位花容月貌的双生公主早已作古,只留下这两座如双生一般的府邸还在皇城之内矗立。
几经修缮翻新几经易主,到如今两处府邸又闲置了下来。
新皇登基伊始,其中的一处府邸已然划给了太后内侄女以作嫁妆,只可惜这位内侄女福薄,还未等搬入这左边的公主府,便染病不起。
这府邸也只能继续闲置。
而另一座,原本是留给皇帝的亲妹妹,晋阳公主出嫁用的。
但是,谁知道晴天霹雳出来这么一个敢接皇榜又轻功遁逃的无双国士。
皇帝无奈之下也只能忍痛割肉,舍出这处宅子,便宜了夜小四这个毛头小子。
从门上不挂牌匾这个特殊情况就能看得出来,皇帝十分的不耐烦,国士也是十分的很低调。
但就是这么低调的府邸,也让所有路过的人们都自行纷纷绕开走。
只因为门上虽未挂牌匾,但却在门边两侧各挂了一盏灯笼,灯笼上各有一个大字:
“夜”。
没错,这是夜小四的宅子。
没错,接皇榜的彪悍夜大爷的府邸。
就凭夜大爷这么彪悍的架势,连当今的皇帝也都要让他几分。
估计也就没有人再敢上去造次,就算从他府邸门口路过,都感觉背后阴风阵阵的,还是绕开走的好。
青衣少年无视周边偶尔过路的人的异样目光,一松缰绳,青色的衣襟一甩翻身下马。
手挽着缰绳,推开门。
朱红的大门向两边开启,少年迈步跨进门内,牵着小白马踏入院中。
立刻有身着深色布衣的门童伶俐地迎上来,低低行礼,规矩地接过夜小四手里的缰绳,转身牵着小白马绕过回廊,往后院的马厩行去。
夜小四则是一身轻松地甩甩衣袖,鼓着腮帮子翘着下巴,使劲向上吹了下额头两侧的刘海儿。
绕过影门口的壁墙,走过引路的花廊,径直穿过府邸的会客正厅,就往后院走去。
……
下午的阳光有些偏斜,把地面上的一切都描出一个略长的影子。
一向体弱畏寒的初初姑娘拥着一匹厚厚的狐裘斗篷,沐浴着一院子的阳光,安静地坐在花藤架下的藤椅上。
灿烂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上,让她那张过分惨白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红润可爱。
自从夜小四被赏了这个府邸以后,便开开心心地拉着初初一起搬了进来。
由于夜小四是这处府邸名义上的“男主人”,理应住在正殿和前院。
陪同她一起过来的初初姑娘,便被安排在了后院的家眷住处。
两个人都是自由惯了的性子,在府里只是简单滴配备了一位老实忠厚的管家并四个打杂小厮还有一个煮饭的妇人。
平日里阔大府中没有交际应酬,也没有繁杂事宜,甚至有的时候一日三餐两位主子也不在府里用。
活计不多,人手刚刚好,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更显安静。
初初一双细长的手,手指甲上涂着淡色的丹蔻,更显得手指纤细柔弱,像一副水晶打造的骨爪。
就是这样的一只水晶骨爪,松松地笼着披在身上的银色斗篷御寒。
另一只手却不停滴捋着胸前,伏着身子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加苍白。
这一年来又进秋季,天越来越冷了。
这副柔弱的身子骨总是被风寒缠绵着死死不放,寒气入体总要在床踏上拖累几日,汤汤药药灌上几壶。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厚着脸皮去那个人那里住上一些时日。
还好今年被倾城筱雪拉来同住,日子似乎还好过些。
想到这些,初初抚着胸口悠悠然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从前院过来的青衣少年跨过月亮门,径直向这边走来。
伸手抚开花园旁边低垂下来的柳条,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幅娇弱女子西子捧心,坐于花架下晒太阳的仕女图。
见此情景,夜小四停住脚步,嘴角一翘,抬手揪下一片宽大的柳叶放在唇边,仰着头,眯了眯眼睛吹了一声唿哨。
初初听见唿哨,知道是有人走近了花园这边。
费力地扭过头来,看见是夜小四回来了,便对着夜小四乔装生气翻了个白眼。
“你还知道回来啊?”
夜小四看到初初的表情,面上一笑,快步向着初初走过来。
帅气地伸出穿着白色薄靴的脚,一脚踏在初初的椅子沿上,伸胳膊搭上初初披着斗篷的瘦弱肩膀。
挑着一双狐狸眼睛,粗着嗓音对着初初挑衅道:
“妞,来给爷笑一个?”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挑初初尖细的下巴。
初初立刻无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松开笼着斗篷的手,一把打掉夜小四挑着她下巴的手。
“行你了,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夜小四听到初初这样说,更加放肆地凑上前来,一把揽住了初初的肩膀上,一脸坏笑着说:
“当然啊。初初啊,我一直就在想,我要是个男人的话,第一个先把你娶了。”
初初听到她这样说,脸上嫌弃的神情更浓烈了,连忙坐直身体,双手用力一把推开夜小四:
“筱雪!你又没正经的!”
夜小四却毫不在乎地嘻嘻一笑,伸两根手指捏起初初披在肩上的一缕头发,挑在指尖递到鼻尖轻嗅发香,脸上无比深情地叹道:
“初初姑娘,待你长发及腰,我便娶你可好?”
初初瞬间脸色涨得通红,猛然站起身,用力地推开面前的夜小四,侧过头,笼着斗篷作势要走道:
“你讨厌!不说正事我走了。”
夜小四被初初推开,重心不稳,一下撞在身后的花架上,指着面前一脸怒意的初初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初初,说到娶你,你还害羞了。”
初初笼着银色斗篷,撇了撇嘴,侧过头,不再搭理夜小四。
太阳偏西,光芒渐渐变成橘黄色。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着站在花园的花架下,身披灿烂的阳光,沐浴着花架上落下的纷纷扬扬的落叶。
笼着银色斗篷的少女乌发散在肩头,苍白的脸上神情淡然,如冰霜胜白雪。
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女梳着男子一样的马尾辫,一身少年装扮,眉目清秀,狐颜绝世。
花架上纷纷扬扬飘下来片片干枯的红叶,落了她们两个一身。
初初伸初白皙的手,堪堪接住一片落下来的火红落叶,轻轻一笑。
“筱雪,我今天找过我师父了。今晚你就放心去吧。”
说着,伸手从斗篷里面拿出一个菱形的银色金属腰牌递给夜小四。
初初抬头看着夜小四的眼睛,神情突然认真起来,一本正经滴说:
“这是我的腰牌。你拿着它,整个东市的地痞,都是只认牌不认人的。他们认得这腰牌,自然是不敢拿你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