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毛,转身,抖毛,转身,抖毛,转身……
得意洋洋而又万分陶醉的表情无比欠揍。
他自己却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哟。
看哥的头部。
看哥的脖子。
看哥的胸肌。
看哥的翅膀。
看哥的尾巴。
有没有被哥吸引?
恩?
……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金刚鹦鹉却是一脸鄙视地看着面前他这个不停嘚瑟的红毛的家伙。
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声叫道:
“我的猫呢,我的猫呢,我的猫呢!”
赤鸢儿瞬间秒怂,立刻收敛了,把张扬的毛根根收拢。
警惕地晃着脖子扫视了一遍四周,待确认安全之后,才抬着翅膀小心滴抚了抚额头。
吓死我了,我说大姐,有必要吗?
哥不就是想调戏你下吗?
还用得着叫猫来吓我。
……
看到这里,同款姿势抬手扶额的还有他的主子,夜小四同学。
小四同学看着坐在他身边,一脸不解地看着两只鸟的玉大人,更加尴尬无比地笑了笑。
“额呵呵,玉大人,这个……春天快到了嘛。万物复苏,这个鸟类也矜持不住了嘛。发情期,发情期。哈哈。”
……
本以为过了进门的寒暄时期,又加上爱宠们互相交流这个过程,这玉大人也应该切入正题了。
却不料玉大人这老狐狸却反常地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说起了他早年间的各种琐碎往事。
夜小四努力想筛选一些有利信息,可最后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听得夜小四紧紧地咬着后槽牙,防止自己一不注意就对着面前的玉大人打个不礼貌的哈欠。
就在夜小四以为自己是被玉大人骗来喝茶消遣的时候,玉大人终于切入了今晚会谈的正题。
“哈哈哈哈,今夜与夜大人相谈甚欢,竟然忘了请夜大人到府的目的。真是让夜大人见笑了。”
玉大人眯着一双眼睛,话题瞬间一变,让人摸不着头脑。
夜小四立刻换上一脸谦恭,陪笑道:
“玉大人哪里的话。玉大人德高望重,见识颇广,德意超群。听玉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说着,只见玉尚书转过身,放下手里的酒杯,遥遥指着身后鸟架子上的金刚鹦鹉,感慨万分地道:
“这只鹦鹉,乃是小女爱物。如今,小女承蒙陛下厚爱,有幸入宫侍奉陛下。临行前将此鹦鹉托付于我,如今,见此鹦鹉思女更切啊……”
夜小四随着玉大人的目光,看着那鸟架子上一脸不屑地眯着眼睛,抬着爪子玩命踹着那个厚脸皮的,三番五次不断试图靠近她,亲近她的赤鸢儿。
便想起来,这玉大人确实是有个女儿在宫里当皇妃的,好像是玉子城的三姐。
不过,看玉大人的感慨深情,也仅仅只是表面流露,并不是从内心而发。
好演技。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怎能视而不见。
夜小四连忙端起酒杯,感叹一声:
“玉大人思女之心令人动容,还望玉大人保重玉体,德妃娘娘在宫里才好安心啊。”
夜小四这句话说出口,玉大人似乎从思念女儿的情绪里猛然回醒,作势愣了一下,才喊了一下家仆。
在门外候着的家仆恭敬地过来,玉大人便附耳交代了几句什么,家仆遍匆忙后退,转身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便端了一个木质雕花锦盒上来。
玉大人抚着微微落了灰尘的锦盒,一脸得意地说道:
“夜大人,我这鹦鹉可是个音律奇才,有箫声为曲,便可翩翩起舞。”
说着,玉大人素手一抬,对着夜小四豁然打开锦盒。
“夜大人,可否吹奏一曲,让我这鹦鹉为你献舞。”
夜小四低头,看着锦盒里面放置的,乃是一管富丽奢华,雕花配饰都精巧上乘,镶金配银无比贵重的箫。
“这箫,乃是先帝所赐,并非凡夫俗子所能触碰。你今日可是有幸一赏啊。”
先帝遗物,并非凡夫俗子所能触碰,这么说来谁敢拒绝先帝!
夜小四不禁苦笑,这是什么套路,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需要考器乐啊!
面对眼前玉大人灼灼烫人的目光,夜小四硬着头皮,抿着唇角笑道:
“玉大人着实难为下官了,下官一介莽夫,这……这音律……怕是……额!”
夜小四嘴上含糊其辞,手上却丝毫不敢松懈。
小心翼翼地把这管箫从锦盒里拿出来,可就在他刚刚拿出来的一瞬间,手上的箫赫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像一根枯朽的树枝,不堪任何挪腾,就在夜小四手上,“噼啪——”断成了两节。
夜小四来不及去看玉大人的表情,连忙拾起断落在桌面上的两截箫管。
从断裂开来的箫管内侧,可以看到,这箫外表看上去装饰一新,内部却已是蛀虫遍布。
无数的蛀虫已将箫管内部生生盗成了蜂窝一样的朽木。
轻轻上手一用力,扑簌簌,无数木屑和虫卵纷纷掉落出来。
夜小四豁然抬头,额头沁汗,紧张地看这玉大人道:
“大人,并非下官不知轻重捣毁先帝遗物。是这箫,怕是早已不成了啊!”
玉大人,你今晚叫我来就是碰瓷的吗?
然而,面前的玉大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似乎这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冷静的脸上不见任何笑意,也不见任何怒意,只是看着夜小四,堪堪开口问道:
“说,你为何要揭皇榜。”
夜小四看玉大人并未追究他这管箫的事,而是拐到了皇榜上,看样子,是有别的话要问。
随即想了想,关于这个问题,这回答一定要想好了再说。
总不能来一句是因为拉稀吧?
夜小四手里握着腐朽的半截箫管,眼睛看着玉大人手里滴溜溜地转着酒盅,看样子玉大人对他为什么揭皇榜更感兴趣。
随后,不着痕迹地酝酿了一下,沉沉地说道:
“内忧外患,救亡图存!”
如此大气的话一出口,便惹得坐在一边的玉大人,“啪——”地把酒杯扔在桌子上,捂着肚子,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夜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
完了,夜小四叹息着低下头,这么高大上的理由竟然也被鄙视了。
那还不如说因为拉稀需要厕纸了……
“夜大人,你一介江湖儿女,岂会把国家利益看得如此之重?恐怕,这其中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灼灼逼人的目光审视过来,死死钉上夜小四的脸。
夜小四豁然一愣,这玉老狐狸干嘛这么问?
难道是看出来自己对他的宝贝儿子有不轨企图了?
可是,刚才那先帝遗物……
夜小四一时卡在那里,脑子里竟然转不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这老狐狸也没再深深地追问下去,只是端起了手边的酒杯,神色如常地道:
“近日,夜大人在振翅营新兵训练一事上,对犬子多有相助。玉某不胜感激,此酒先干为敬。”
果然,确实是开始抬出他的宝贝儿子了。
夜小四连忙也端起酒杯,郑重地回礼:
“玉大人客气了,我与子城兄本就一见如故。在兵部相处融洽,尤其羡慕他有一位像玉大人这样的慈父。久闻玉大人为人宽厚,为官正直,乃是朝廷百官争相效仿的典范。纵然一介文臣,知识渊博,博古通今。膝下子嗣,各个文韬武略,丝毫不输古今武将啊。今日一见,更是令晚辈深深折服……”
这马屁拍的啪啪响。
玉大人攥着酒杯,一脸褶子都舒展开来,爽朗滴笑了,热情地说道:
“贤侄客气了,哈哈。”
恩,你看,连对夜小四的称呼都换了。
“贤侄刚才说到内忧外患。对此,你又有何见解呢?”
夜小四的酒杯还没落到桌面上,这玉大人又开始提了个擦边球过来。
夜小四一愣,开始后悔没带上初初了。
这个话题是怎么提起来的?
这老狐狸的脑子转得也太快了,真的有点儿跟不上节奏了。
他为什么会提到内忧外患?
他一个文臣,关心这么多国家大事,本就不正常。
而且,又煞费心思地让自己的儿子们拼命去学武,这本身就更不正常了。
凡是有反必有妖。
看这玉大人意味深长地伸手把桌上的两截碎裂的箫管装回了锦盒。
夜小四心下已通明了一半。
“既然,玉大人问到了,那晚辈就当是喝醉了酒,胡说上几句愚见,大人可不要见笑。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夜小四稳稳当当拎起酒壶,为玉大人斟满了酒。
“恩,贤侄但说无妨。”
玉大人手微微扶了扶斟满了酒的酒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作为江湖中人,本不该关心这些国家政局问题。可是,晚辈有一胞妹,自幼被卖入青楼,凭着一身本事,当个清倌过活。不料却遭遇朝廷黑手,至今生死不明。晚辈恨透了这乱世,恨透了这腐朽的朝廷统治……”
夜小四左手攥拳捶着桌板,右手端着酒杯微微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