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祭祀的地点,却不见有神像。
火折子靠近了石床,光一照到便一眼可见上面布满尘土,虽然在祭祀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人扫除过,添置点除旧迎新的感觉,却显然是作用不大。这里常年无人居住,尘土深厚,不是一般地拂拭就能让此处焕然一新。
这样的景象,倒也没什么特别。不过这洞中石室,倒也确实另有特别之处。石室整体成倒扣的碗状穹顶的拱形十分清晰,而这倒扣的碗上,另有一处缺口。此处缺口,又是漆黑不见底的一处通道。同道就在空间的右下侧,极其靠近石床,位置倒是恰到好处,若是有什么惊动了这里的人,也可立即投身于这狭长的黑暗当中。而沈炎毫不犹豫,走进了这条同道。
自步入这处通道之后,仅凭火折子微弱的光也能照亮四壁,虽说手上的火终可照亮周遭一切,但通道所通的方向四弯八绕,如今沈炎也是分不清身向何方。而就在此时,前方有丝丝的风,流动了起来。纵然人察觉不到,火苗也是极好的判断之物。
既然有风,那就妙了。
沈炎一步步地往前方走去,最终走出了这处通道,而这处同道所联通的并不是外头,而是一个更为巨大的空间。
这空间里有水流,有风,沈炎只能听见,却不能看见。火折子的光始终太微弱,在这种空间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沈炎并没有将它掐灭,也不顾忌它会使自己曝光。寻着声音往右侧走了有三百余步,星星点点的凌凌光倒映而出,闻声可知水流湍急,只是没有想到这河道也不小。沈炎观视了一下,转身就往水流的源头走去。而很快地,沈炎看到了出口。出口扁平,就像是蚌壳微张。
沈炎看见了星辰,风吹来了辽阔,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大地。星辰微光下可见屋顶完整的轮廓,一片一片,层层沓沓。
不过这里却闻不到炊烟残留的味道,也不见灯火,这就导致了它们与大地的漆黑融合,全然不见他们完整的轮廓。
不过这一切,都在沈炎的到来后获得了变化。火折子的光微弱地照其中一间房子。房子的门扉上布满了白色的蜘蛛丝,两扇木门之间有一缝隙,见门并没有锁上,沈炎伸手推把门给推开,里面的空间并不大,装饰简陋,只有一张布满灰尘的八仙桌和四把板凳,桌上一盏油灯早已干枯,被苍凉的蛛丝所覆盖,堂前贴了一张钟馗的画像,画像已经完全脱了颜色,不过大致的轮廓还在。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一声碎石落地的声音。沈炎警惕,一听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奔出了房子,外头吹来一阵风,倒是让火折子彻底灭了。沈炎初见手上火折子依旧有点星火,不过很快,这点星火也一下消失不见了,想来折子的芯用光了,他将空了的竹筒收在了腰带里头,大步离开了这处房子。
房子之外,还有房子。从风中传来的味道可知,这些房子全都已经开始了腐朽。这地方久无人住,但看星幕下的轮廓,这里并不是闭塞的地方,此处有水流的声音,大抵是邻水而建,比之自己走来得那座城要便利。群山环绕的地方,水路就是捷径。而沈炎如今正好站在了水路前,水流平缓,水面平静,然而在就在沈炎来到这里不久后,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阵水花。
猝不及防,水花溅身,沈炎躲避不及,扬手一抬,虽然甩去不少的水珠,却始终还是沾湿了衣袖。尚未来得及定睛查看,第二场水花再次被激起,而这次携带而来的风中,带着些许粘稠的腥味,像是常年泡在死水里,附着浓浓的藻类的气息。
电光火石之间心念一动,沈炎脚下一踏凌空向后退去,瞬间,在他原来站着的位置上,碎石被激荡而起,四向迸射。沈炎掐起指诀在胸前一横,飞来的碎石立即立定,随即垂直落下。
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黑色长条状物从水中延伸而出,激怒似地在水面上胡乱挥舞。看来他正恼火沈炎的到来,打破了此处的宁静。“轰隆”一声,又是一阵拍打,沈炎在此物落地前已经飞身而起,悻悻躲过。而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稳稳追踪到了沈炎所处在的方向,可见黑暗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可这却是沈炎的阻碍。
黑暗,是人的眼睛的阻碍,沈炎凭借风流动的方向来辨别此物会从何处发起攻击,触感慢于目视,沈炎此次随说及时,可若是反应稍有停顿,便会被其击中。双方数道来回之后,沈炎脚踏七星,口中诵诀,双指一挥。躲避多时之后,这是他的首次反击,一击中的,瞬间迸发出五道电光。
电光的迸发一瞬之间照亮了周围。在这短促的时间里,沈炎将一切收进了眼底,地上的坑,河的宽,巨物从河的什么位置上延伸而出,以及,此物是什么。
这是一条蛇尾。鳞片棕褐灰相间,颜色粘腻,似乎在水中藏匿许久从未上岸。沈炎盯紧了对方延伸而出的位置,指诀一松,从怀里拈出了一样东西。蛇尾未曾停过攻击,虽说被指诀击中,却不见有什么颓势,每每甩落,都是欲要挟了对方的命而去。
此物巨大,沈炎没有办法将它降伏,再说它大半的身子都藏在水中,又如何能一击让它伏命?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七寸没能让他拿捏得住,那对方终究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沈炎深知这一点,也就只与他斡旋。蛇尾再次在岸边打落,形成一道深坑,沈炎这次清楚把握住了他的位置,弹指一挥,将手中拈着的东西一下射出。
这样东西贴在了蛇的尾部,立即发出绿色的光。光不亮,如同夏夜萤火,不过自它贴在了蛇尾上之后,萤火之光立即分化成数十点,萦绕着蛇的尾端,点点萤火痴缠着,不论如何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