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想想13:55到达了脾胃科,在空无一人的科室里发着呆等待,科室墙上挂着的钟表秒针答答走过,科室还是没有动静,刘想想渐渐放松下来,刚转变了身份,想到自己是来医院上班的,刘想想内心都很严肃紧张。
直到14:10分,许师兄才边穿白大褂边打着呵欠姗姗来迟。
”哇!师妹,你怎么来这么早!“许师兄感慨地问道。
这是每天例行迟到十分钟的许师兄例行会对仅仅是按时上班的刘小师妹感慨的一句话。
刘想想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客套地笑笑:”额,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按时到了。”
许师兄扣好白大褂,坐到自己工位上,拿出酒精喷了喷桌子,打开抽屉掏出一个新的外科帽戴上,将碎发逐一塞进帽子里,才把本来就开着的电脑病历软件打开,一字一顿地敲起了病历。
许师兄的喷酒精行为是科里独一份的,每天早上大家围着桌子交班时,许师兄站在工位前专注对桌子喷来喷去。
对面是前一天的值班医生叽里呱啦地念交班本,好容易念完各个新收病人的各个检验值,接下来是值班护士念所有病人的体温和血压值,语速和打机关枪一样快,也不知谁在认真听,谁在云里雾里。
刘想想是没听进去这些被飞速念过的数值,感觉交班就是走个流水线这么回事,似乎是不得不做的一件流程,第一次参加交班仪式时,刘想想还觉得很新奇,真的有种带入了自己是一个上班人的角色,但后来发现,仅仅是种感受,此仪式好像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后来进入一年期实习后才发现,交班,真是一件承上启下的重要过渡流程,也许是因为身份变了,从旁听者变成了主人翁,也许是交班的形式不一样,总之,交班太重要了,前一天的划重点事项,和今天要做的事情,都要在这几十分钟的交班中,强调清楚,有时还要进行疑难病例的讨论,着重探讨科内的棘手病历的诊治方案。
关于戴帽子,许师兄也是被思霞师姐明着嘲笑过的,“师妹你看看你师兄,全科室就他一个戴帽子,好搞笑哦。”
“我这个才是正规的。”许师兄指了指自己蓝晃晃的外科帽,一脸骄傲地说。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刘想想就是帮许师兄整理整理出院病历,将临时医嘱、长期医嘱、检验报告、检查报告打出来,和已经打好的病历夹在一起,总共六本出院病历,大概半个小时就整理好了全部。
“哇,师妹,你好快!”许师兄惊讶地转过头来夸了夸刘想想,刘想想这几天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许师兄仿佛对自己有滤镜,因为许师兄考研时想考刘想想所在学校李教授的研究生,不过后来选了另一所学校,所以听见刘想想是从A州的学校过来时,毫不掩饰地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此后,刘想想在打字,“哇,师妹,你打字好快!”
刘想想打印出院病历资料,“哇,师妹,你干活好快!”
刘想想第一次填病案首页填了半小时还没填完,“没事,第一次填都很慢。”
许师兄天然地认为刘想想经典学得不错,实际上刘想想只会背诵,并不会运用,甚至多数条文已经忘了,但许师兄却凡事都爱征求刘想想的意见。
有个病人发热用了退烧药一直退不下去,许师兄和刘想想讨论该用什么方,刘想想从《金匮》中找了个病机并不符合的方,许师兄竟然还认真地思考了这个不着调的选方半天,刘想想受宠若惊,但知道自己的方似乎并不对,私心希望刘师兄不要采用自己的意见。
好在刘师兄头脑清醒,重新去问了诊又思索半天后开始拟自己的方药。
刘想想忽然想到这个病人风湿病很严重。
这个患者是刘想想跟着许师兄一起去收治的。早上走进病房时患者正以半坐位的姿势坐在床上,穿着运动短裤,是个中年男性患者,由于用的粤语交流,刘想想一句听不懂,但很明显能看出来的是,患者很瘦,唯独两个膝关节肿得很大,不仅膝关节红肿,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用手背碰了碰病人的膝关节果然烫,红肿热痛四个典型特征都占了,风湿炎症没跑了。
一定是风湿导致的发热,所以要从风湿下手,得从《金匮》中找个治疗风湿痹痛的方用上,也许有效,刘想想为自己的惊人发现暗自窃喜,正要打开手机找一找《金匮》的条文,许师兄:”啊,我开好了,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合方。”许师兄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方名。
许师兄用自嘲和无奈的语气将自己的方贬得一文不值,给人一种乱治一通的感觉。
“师兄,什么方?”刘想想好奇地凑过去问。
“白虎汤合大承气汤,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合方。”许师兄又自贬一次。
刘想想却肯定地感觉,这个方稳了,比起自己找什么治疗风湿痛的方子,这个合方更符合病机,白虎汤主治气分热盛证,壮热面赤,烦渴引饮,汗出恶热,脉洪大有力,而大承气有汤峻下热结之功效,泄热通便,祛邪更彻底,想想病人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这太符合了,这个合方抓住了主病机,还从什么风湿论治,显得片面了。
自己真是个菜鸟啊,辨证论治真片面,知识也不牢,要是师兄用了自己的方,估计根本不会起效,刘想想暗自为自己捏把汗,菜鸟就是菜鸟,刘想想在心中菲薄自己。
第二天,没有人再提起那个风湿病人发热的事了,看来是退热了,真是不错的方子,师兄还得是师兄,菜鸟就是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