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在东安城西门外,远离大道的地方,一片草丛杂树覆盖的坟头们中,几个男女老少在祭奠。
他们慢慢地除去一个坟头上下的杂草,扶正那破烂半腐的木碑牌子。
边收拾还边叽叽咕咕地说话。
“这边土湿一些,那边土干一些。正好还有那个小树,可以遮住阳光,免了准星虚光。”
“我看看,唔,你说得对。就这边吧。”
“都不怎么用挖——完全不用挖。妈的,这墓主是什么人?这地方选得这么好?”
“我看看,这木牌子后面有字——这是穷人家的,他二十多岁就死了。应该是反动派造的孽。”
“让老子看看,啊,民国十九年春,妈的,那不是反动派在这边镇压暴动干的么?”
“是有一次暴动,离这里不远,我看是。”
“啊,同志弟兄,我们给你报仇来了,我们这来了神枪手。你就等着看吧!”
“好,行了。小谭兄弟,你看怎么样?”
小谭早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从临时射击掩体内,从树草缝中看出去,说:“好。”看看城门楼上的威风旗,暗暗说,“微风,瞄住狗日的左眼,偏不出右眼去----他妈的,秦富贵?老子让你到阎王殿地府下面去富贵!”
过了预定的时间,也就是秦富贵常常出现在城门楼子上垛子边阴影中的时间半小时,他还没出现!
第一步可能遇到的意外果然发生!
第二步开始启动。
小谭和两个弟兄继续在此,防止秦富贵突然又上城门楼使望远镜看。
老郁和另两个弟兄,坐在一辆大车上,哼着小曲,到了城门口外。
连车夫,三个人都跳下车来。
城门口值班的军官排长,看了看老郁的证件,以极快的动作,将里面夹的一张钞票捏到手里,看看这三个面容恭敬的汉子,点点头:“生意挺好啊小掌柜?”
老郁装的就是一个木器行小掌柜。
从某种意义上说,老郁这还真不是完全的假冒。
他在洎江的半公开身份,还真就是佘家木器行的帮忙小掌柜。
只是他这小掌柜,按照市委的安排和手枪队规定,轻易根本就不冒头出面跟别人谈生意。用不着。
洎江手枪队精锐都在佘家木器行,一个个人精似地,哪里用得着他老郁这实际上的手枪队政委出头露面?
这时候,老郁连忙点头哈腰地说:“托老总的福,过得去,过得去。”
一个兵见排长努努嘴,便走过去,绕大车转一圈儿,点点头,说:“报告排长,是拉家具的,有绳子搭架棍子。”
赶大车拉家具,都要准备些器具,方便连捆带卡。
兵报告的声音很大。他既有排长的暗示,自己还亲眼看见了排长将那张面额过得去的钞票捏在了手里——排长的习惯这兵知道。排长是想要干些大事的人,从来对部下很好,有油水从来大家都有份——他大声说话,既要让排长放心,也要让这小老板放心。
军官点点头:“好的,小掌柜。”
他笑眯眯地一摆手,要让大车过去。眼看车夫拉了马头就要起步,军官突然问了一句:“樟木现在行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