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长子袁天宁颇具将才,自幼长在边关,每日跟随于老将军身侧,深得老将军亲授点拨。少年时便可以一当百,可惜前年黑石谷一战,遭军中间隙陷害,孤军奋战,腹背受敌为国捐躯。老将军次子袁天问,虽说才能不及其父兄,但年少有成,有勇有谋。可惜这次落马,腰伤难愈恐怕日后也再难能纵马领兵了。老将军么子袁天纪,一出生便被老夫人养在膝下,视为心头肉,长大了更是娇惯异常。堂堂七尺男儿,第一次上战场竟然被吓得大哭。难道,要把我边关数十万的戍边军,统统交给这么一个将军吗?!”
皇帝话音刚落,左手边跪在首位的两位大臣互相看了看,凑在一起,小声说了些什么。
“陛下。”
其中的一位手持笏板,慢慢躬身站起,小步挪到阶前,稳稳地跪好,才开口道:
“臣以为,军中无良将,是广纳天下良将的时候了。”
此人,正是朝廷的肱骨大臣,尚书令,玉大人。
听他这样说,大殿上的其他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伏低了身子,开始了小声嘀交头接耳。
玉尚书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不知道这一开口又要耍什么花样了。
年轻的皇上听到玉尚书这一番言辞,颇为欣慰,赞同地点了点头:
“玉爱卿不愧是朕的肱骨良臣。”
状似思考了片刻,便开口问玉大人:
“对此,玉爱卿有何高见?”
玉尚书假装沉吟一下,思索着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建议,不知……”
“哦?”
皇帝对此表示很感兴趣,兴味盎然地看着玉尚书,示意他说下去。
“啊,臣是想……如今战事吃紧,边关之外已是十万火急。而我们京中,依然是歌舞升平。臣以为,为官者,当以黎民为重。臣听闻,贺州刺史,八旬老汉披甲上阵率领一家老小保家卫国。云州妇孺皆手持利刃,自发成军,其威猛之势丝毫不输男儿。可是,再看看我们京城,其父在朝为官,其子嗣都在干些什么。真是令老臣汗颜啊!”
玉大人说到此处,不禁俯首以头抢地,动容怒喝。
沉吟半晌,遂抬手道:
“请陛下下旨,着在朝官员,王亲贵族子嗣,年满十四周岁男子,即日应征,收编金翼军。由兵部着人带领历练,以备不时之需!”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满场哗然。
这些高官的子嗣们大多仗着自己父亲高官在身,贵族出身,整日沉迷烟花柳巷,醉酒忘归。
欺行霸市,不学无术,无恶不作。
就连进赌坊都要输的扒层皮出来,更何况什么行军打仗。
这下让他们入伍收编,岂不是都要为国捐躯了。
这玉大人一个小小的提意,竟然把所有京城高官贵族子弟都推进了火坑啊。
朝堂之上大臣们议论之声不绝入耳,纷纷面露难色。
这时,一位大臣快步走了出来, “噗通”一声,跪在玉大人身后,伏低了身子大喝一声:
“陛下,使不得啊!”
又一位大人也走出来,颤颤巍巍地跪在另一旁:
“陛下,少年乃是国之将来。不可断其未来啊,陛下三思啊。”
虽有,更有大人纷纷站出来,跪在玉大人身后,苦苦诉求:
“陛下,不可啊。如若玉大人所言,那岂就是要断送了我大越的后代啊!”
“玉大人出此提议,其心可诛!”
“陛下,三思啊!”
……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场景,不禁皱了眉头,抬手捏着自己粗糙的下巴。
玉尚书听着身后的声讨,却自顾自地沉默着,思考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诸位,且听老夫一言。此番提议,并非断送诸位大臣子嗣的性命。仅仅军中历练而已,以备不时之需。更是让后人清楚,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啊。暂且不说我大越兵力,就那凌匪日益嚣张之势,不可小觑。而从云州东进,过三五城池,便可直抵京郊了。难道,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困守城中,坐以待毙吗?”
几句话,噎得在场大臣全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了。
皇上欣慰地连连点头,沉吟了一下,抬手道:
“朕准奏。即日征兵收编金翼军。上府明毅都尉杨徽,擢升从三品云麾将军。带领金翼军训练。”
话音落,于右手边的武将队伍里,一个中年武将走出来,跪地叩谢。
随后,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近日,征良将的皇榜,已经张贴有一段时间了。兵马司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右手边,缓缓走出一个矮胖大臣,跪在玉大人身后右侧,恭恭敬敬地回话:
“回陛下。前日正午,城东门主街附近的皇榜,被人揭了。”
皇帝一听,立刻坐直身子,一脸激动滴问道:
“哦?确有此事?快来说说,是哪位江湖豪杰揭了朕的皇榜。”
底下跪着的兵马司官员额头上立刻冒了汗,抬手用袖子按了按额角,迟疑了一下,为难地回答道:
“这……这……回陛下。那人,他……他跑了。”
“什么!跑了?”
皇上听闻此言,额上青筋暴露,攥着拳头捶了下大腿,抬手指着阶下,怒喝:
“去,给我通缉。逮住此人立刻诛九族!敢藐视天威,藐视皇权?”
“万万不可啊!”
皇帝一句话还未说完,玉大人和群臣齐齐俯下身子,哀求。
“陛下,此人敢接皇榜,必定然实乃不凡人士。如此通缉严惩,势必让此人消失于世啊。不如以重赏诱之,言辞赞之。相信此人不日便会自携皇榜请求面圣啊……”
皇帝强压下怒火,思考了一下,不情愿地回答道:
“好,就如玉爱卿所言吧。”
玉尚书再次伏低身子,恳求道:
“陛下,臣犬子子成,自幼修习过奇门异术,对兵法战术颇具心得。臣,有意让其入兵部,跟随职方侍郎聂大人历练一番,日后才好为国效力啊!”
正直武将缺人之际,玉尚书急切地让自己有才能的儿子入兵部历练。
这一动向看起来很是忠心爱国,皇帝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赞赏道:
“玉大人一片赤诚。准!”
玉大人立刻俯身行礼。
有处理了些许繁杂事宜,终于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皇帝身侧的公公上前一步,尖声音,拉着长音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
深秋的早上,起了厚厚的一层霜。
太阳刚刚升起,朝霞的光芒把晨起的薄雾也染得一片橘红。
冷风呼啸,席卷着大街小巷落在地上的发红落叶,形成一句诗:
“霜叶红于二月花”。
越国京城最有名的饭店——香满楼的大厅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位正在用餐的客人。
相比街头巷尾价格低廉方便快捷的地边摊,人均消费额度较高,菜品精致量少,而又以酒水销售为主的香满楼,这大清早,客人还真是少。
勤快的店小二已然拿着抹布,手脚轻快地擦抹着桌椅案几,还要小心几张桌上宿醉未醒的食客。
一身青色男装的倾城筱雪,眉目清秀。
抱着肩膀,一脸狐疑地看着身边一身浅蓝色女装初初大喇喇走进了京城第一高消费的餐饮场所,香满楼。
看着店小二殷勤地招呼初初,倾城筱雪不禁连忙跟上。
一踏进香满楼的门槛,倾城筱雪就感觉这大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头。
仔细一看,大厅里的人们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集在墙角一个地方,互相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初初在大厅里站着,一张白脸上眉头轻皱,右手轻轻地抚上鼻尖,左右的衣袖在身前挥了两下。
她芊细的腰身如同河岸细柳,盈盈一握,立刻转身。
脸上颇具不悦神色。
原来,在她身边不远处,有一个趴在桌子上,宿醉未醒的锦衣醉汉。
那桌上杯盘狼藉,昨日的剩菜已然打翻,他一手揽着倾倒的酒壶,任着酒水洒满了桌子。
而他本人,半张脸都泡在酒水里,头发也湿了大半,本人却不自知地打着呼噜。
另一只手却松松地垂在一边,显然是喝了一夜的酒。
衣着却十分华丽,看样子,是哪家的贵公子。
站在初初身边的店小二伶俐地看见初初的神情不对,立刻会意,连忙弓着身子陪笑道:
“哟,小的疏忽。这位客官昨夜便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这酒气熏着了姑娘。姑娘还是这边请吧?”
说着,殷勤地招呼初初在靠窗的另一边一张桌边坐下,拿着手里的大抹布,使劲地擦着凳子。
初初有些不耐烦地坐了下来。
倾城筱雪却捂了嘴笑了起来。
初初连忙瞪了她一眼,叫小二过来,简单的点了一些早膳。
“给我上四张你们的芙蓉金丝甜饼,记得要烤的火候浅一些。两枚荷叶煎蛋,撒些五香粉。还有梅子酒,给我上一壶,要温的。小菜……给我上一碟浅熏银沫白脊和琉璃青鲤肉,少放些酱汁。再加两碗酒酿圆子。好了就先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