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村民指引,师徒几人出村往不远处的沙丘上望去,那里矗立有一处雪白色四方型石头建筑,显然是有人所造。
钟迦南引着伏荣之、华锦年和蔚千山走在前面,众村民随后,一行人爬上山丘,走到一半,忽听前方轰然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自众人头顶掠过,叫人惊出一声冷汗, 惊魂未定之际,又一块巨石擦着众人肩膀而过。
两块巨石来袭,钟迦南看出这是警告之意,对方并无伤人之心,但能接连掷出这样的石头,对方手上必有千斤之力。正想着,就见前方沙地里窜出条巨大身影,一个头戴白帽,白皮金毛,满面黑胡的恶汉迎面袭来。
那恶汉生得凶神恶煞,声若巨雷,满口吱哇乱叫,村民们一见便吓得大叫道——白皮鬼!
蔚千山率先出手,直取那白皮鬼,交手不十合,那恶汉不是蔚千山对手,被他一腿扫中脚踝,蔚千山跟着一式擒拿手锁喉,就将对方擒住,哪知恶汉也不挣扎,张口往锁他的那只胳膊上就是一咬,蔚千山哪料到这一手,一痛之下手上松劲,被那恶汉挣脱出来,跟着小腹处便挨了重重的一个膝顶,身子一蜷,后背又被他一个肘击,支撑不住趴倒在地。
“狗贼不讲武德……”
华锦年大骂,拔刀上前开练,哪知刀未出鞘,就被那恶汉转身一把黄沙盖脸,恶汉趁他两眼一抹黑之际,大臂一挥,勾住脖子将他脑袋挟在腋下,华锦年只觉一股刺鼻狐臭直窜上头,那味儿,熏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又觉胯下一阵剧痛,被恶汉一把抠中裆部,将他整个人举到半空,又狠狠砸下来,虽是柔软的沙地,可这一砸仍叫锦年眼冒金星,浑身上下如散架一般,躺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放倒俩人后,那恶汉不慌不忙,直接坐在一人身上,大脚一抬,又压住另一个,论武功内力,那恶汉比不得锦年、千山中任一个,可愣是凭借一手不讲武德至极的打法,将俩小子摁在地上摩擦。
钟迦南见不出手不行,大喊一声——撒拉姆!身形一晃,便至那恶汉面前,那恶汉抬眼一瞧,一个同自己一样金发白皮的女人,还会自己族人语言,正要问时,钟迦南手上十字银杖脱手而出,杖尖正中那恶汉左肩要穴,那恶汉巨大身子一颤,便一动不动。
见恶汉被制住,众村民便要一拥而上,沙丘背面却也涌出十来个“白皮鬼”,口中叫着听不懂的话语,各个手擎一股绳索,绳索末端拴着个套石篮在空中转悠起来,村民见了那东西大呼——血滴子,当心!也纷纷搭上自制弓箭,一时两拨人马剑拔弩张。
钟迦南见事紧急,单臂划圆,银杖飞回她手上,就地一挥,整片沙丘被劈出道一丈来深的沟壑,横在两拨人马之间,叫两边交兵不得。
两边人马见她一个弱质女流,一出手便制住身形足有她两倍大的恶汉,又一出手更将整片沙丘劈为两半,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华锦年从来只知这位神叨叨的师叔心地极善,却不想身手也是如此了得,当真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钟迦南隔在两群人中间,示意各自放下器械,由她交涉,顺手解了那恶汉身上穴道,那恶汉见她无心打斗,也不再动手,俩人叽里哇啦说了好一阵,这才弄清事情真相。
原来这群“白皮鬼”为西域犹蕃国人,时犹蕃国被北方的大琴帝国所破,犹蕃人流离失所,只能拖家带口四处迁徙,途径各处多以经商行医为生,先前同水云弟子交手那恶汉叫西蒙,是这群犹蕃人的首领,带领族人逃难至此,因见这村里男童大多不注重私处清洁,大小便都习惯在户外茅草堆里解决,又喜爱在疫水之中玩闹,久而久之私处皮肤反复肿痛、溃烂,结成疤痕裹住尿道口,便有尿频、尿急、尿痛、尿不尽等种种病症,又因这里地处偏远,难觅医药,小孩生了这样的病羞于启齿,大人又忙于生计无暇顾及,便成了一道顽疾。
犹蕃男人出生便有行“割礼”传统,西蒙等见这些男孩被病痛折磨,便以“割礼”手法替他们去除了“小雀雀”上藏污纳垢的冗余皮肤,清除里边长期包埋的污垢,这一术式名为“包皮环切术”,实则是为治病所用,并未伤及命根,更不影响传宗接代。
西蒙叫出石头房子里所有的犹蕃人,也是男女老幼皆有,西蒙叫他们族里男孩站成一排,齐刷刷脱掉小裤衩,原来“小雀雀”上也都挨过这一刀。而他们手上那股转悠悠的绳子,也并非什么血滴子,只是犹蕃人惯用的狩猎防身器具,名为甩石索。
原是误会一场,钟迦南向村民说明缘由,可仍难掩众人怒火,有人叫道,
“你说治病就治病?我看你他娘才有病!在你命根子上动刀试试?若这伤口长不好,往后生不出娃来,拿谁是问?!”
钟迦南向众人许诺,
“众位乡亲放心,我和我几位徒弟会为这些孩子调治伤口,不出半月,这里的伤口便会恢复如初,只要一个没好,我们就不走。”
“若长不好怎么办?!”
“若长不好……”
钟迦南低头思索一番,看了华锦年和蔚千山一眼,说,
“我就把我两个徒儿也割了。”
……
村民们这才休兵回府,后来的日子里,华锦年和蔚千山便每日在钟师叔指示下,顶着尿骚味给那些鬼哭狼嚎的男童清洁伤口,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直接干系到他俩下半辈子幸福。
果如钟迦南所言,七日过后,所有病童伤口结痂,大多已可下地,又过七日,痂皮脱落,村里孩子已经同犹蕃人的孩子满地追跑打闹,玩作一片,华锦年和蔚千山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也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
见孩子们从此没了那些糟心病,村里人也渐渐接纳这些“白皮鬼”,钟迦南又同西蒙等犹蕃人约法三章,约定他们可以在此生活,靠行医治病同村里人换取食品物资,但须入乡随俗,学习大棠国语言,行医必先说明病情,获取患者同意方可施治。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可仍有村民疑虑,现在伤是好了,谁知道往后会不会误了生娃?
“这简单!”
华锦年拍着胸道,
“西蒙不是说他们打小就割过吗,如今他自己的娃都这般大了,你们叫他脱了裤子,验验他到底割过没有,不就成了?……哎,那西蒙,你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