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仪王府留给邹嬷嬷照顾,申简辰收拾行囊,带上乔梦容踏上去往临安之路。
白风换上侍卫的衣装,头发也梳得整齐,洗干净的脸更显清秀,跟以往判若两人。
自从跟着王爷,王爷每日抽时间教他申拳,均是在客栈住下后,趁着夜色,把他带到无人之处,教他一招一式。
白风的领悟能力很强,招式掌握得也快。但王爷说申拳的威力是靠每日练习得来,必须持之以恒。
除练习拳法,白风还要负责王爷每日的衣食住行。
佳和郡主建议给王爷身边多带几个丫鬟伺候,都被王爷拒绝。白风仔细瞧过那些丫鬟,一个个长得都挺水灵,王爷竟然不愿意要,他甚觉可惜,忍不住建议王爷带上一个,遥远的旅途中他好有个说话的。可王爷说,身边有他一人足矣。白风由此判断王爷是不近女色之人。
一路上,乔文仙带下人乘坐一辆马车;白风陪王爷乘坐一辆;佳和郡主带喜兰乘坐一辆。
好几次佳和郡主想要跟哥哥挤在一辆马车内,她想多靠靠哥哥的肩膀,说不定哥哥还会把她搂在怀里。哥哥却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似的,拽着白风不放,让她没有任何机会靠近。
有一次,乔梦容说出想法,申简辰直接拒绝,理由是路途不平坦,车马颠簸,他太粗心,怕照顾不好妹妹,由喜兰照顾他才放心。
这种仔细一想能找出很多破绽的理由,令乔梦容心酸,她只好老老实实带喜兰继续乘坐另一辆马车。
白风看到佳和郡主失落的表情时,他的心里挺不好受,在马车里劝王爷让他跟郡主换换。王爷并未答应,批评他尽好侍卫的职责,少管闲事。
白风觉得这哪是闲事,这是王爷的终身大事!他听喜兰说过,明年中秋节王爷要与佳和郡主成亲,跟未婚妻同乘一辆马车,多好的事!王爷却不愿意,白风想不通。
大约在路上行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临安。一路顺利,没有遇到梁师成口中的流寇,申简辰反而甚感失望。如若能碰到些像梁山好汉那样的义士,他定会与他们成为朋友。
申简辰不愿先去临安府任职,他想多自由一段时日,到处逛逛,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千里寻。算卦先生说在与“口”有关的地方能见到她,申简辰决定到临安城的饭庄,酒肆等地先看看。
临安城没有汴梁繁华,但也不差,还比汴梁别具一番风味,到处充满婉约的风格,无论是建筑,街市的布置,商铺以及售卖之物,亦或是阑珊小桥,均是一副水乡之态。
乔文仙征求仪王的意思后,先带众人回乔府。
乔家是临安的大户,算不上数一数二,也排得上前五。除了因祖上福荫外,还因大女儿有幸进宫,生了仪王。尽管女儿走得早,仪王一直病着,总归成为皇亲国戚,提起来面儿上既有光,别人瞧见乔家人也多少会礼让三分。
乔家当家的是乔守仁,已过花甲之年,除去大女儿外,膝下还有四个女儿,二女儿和三女儿均是正室钱氏所出,已嫁为人妇。
乔守仁四十多岁时,考虑到乔家香火无人继承,钱氏说服乔守仁纳一房妾室,姓米,年纪与大女儿相仿,进门没两年便生下乔文仙,一家人相当高兴。
因将来乔文仙要继承香火,一直养在钱氏身边。米氏倒不介意,她还年轻,可以继续生儿子,可谁知一连生了两位千金,现均待字闺中。米氏心里虽产生过些许不满,因钱氏脾气秉性都好,对她也不错,没有让亲生儿子疏远自己,慢慢的也就不怎么介意,反而与钱氏相处融洽。
三辆马车经过临安闹市,往城南而行,到达乔府大门口,都下了马车。门口的下人见了迎上来:“公子可回来了。”
乔文仙吩咐道:“快去告诉老爷,仪王来访。”
下人瞧一眼公子身后之人,小跑着进入府院。
乔文仙带着仪王等人也走进府内,迎面是假山巨石和水流,像一道屏障,使得府内的景致不易被人一览无遗。拐过巨石,房屋出现在眼前,但需穿过架在水上的长廊,还好水面不宽,所谓的长廊并不算太长,大家很快穿越而过。
迎面走来一群人,领头的便是乔守仁。身材匀称,面容庄重,头发已经斑白,依然梳理得整齐。身旁跟着钱氏和米氏,身后是两个还未出阁的女儿。
一行人见到仪王,先是跪拜。申简辰穿越成王爷经常被下人跪拜,倒也渐渐习惯,可被亲人跪拜,还是头一遭,赶紧上前扶起乔守仁:“外祖父、两位外祖母、还有两位……”
申简辰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们看着比他年纪还小些,就是辈分大,称呼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干脆不再称呼:“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岂有亲人跪拜亲人之礼?再说我是小辈,你们更无需跪拜。”
大家都起身。
乔守仁将仪王上下大量一番:“我刚听下人说仪王来访,甚觉惊讶,你病着,怎么可能来临安?亲眼见到才相信是真的,你能恢复健康,是老天保佑,也是乔家之福,更是佳和郡主的福气。”
乔梦容见提起自己,上前拜道:“我也跟着哥哥称呼各位,外祖父,两位外祖母,还有……,两位姑娘看着与我年纪相仿,我总不能称呼她们姨母?”
两位姑娘害羞地笑着,一位说道:“佳和郡主可别称呼我姨母,羞死了!”
钱氏说:“虽然按照辈分如此,但仪王与佳和郡主身份尊贵,只管唤名字就行。”
乔文仙主动介绍:“个高的叫文慧,矮一些的是文秀。”
文慧与文秀齐声拜道:“仪王,佳和郡主安好”
乔文仙接着说:“爹,仪王与佳和郡主路途劳顿,有什么话进屋说。”
“对对,文渊说得对,仪王、佳和郡主,快快进屋。”
乔守仁领着众人进屋,不过说些叙旧之情,聊聊汴梁的趣事,再说说已故的大女儿,说着说着又怕仪王伤心,很快转移话题。
仪王第一次来临安,对乔家不熟悉,乔守仁把乔家的情况一一说明后,请求仪王不要在临安另买府邸,乔家在城外有座宅子,周围景致甚好,又离京城不远,仪王与佳和郡主住在那里再好不过。
申简辰当然乐意,向外祖父说了他来临安任职之事。乔守仁与乔家众人无不高兴,仪王受官家重用,只会给乔家带来好处。大家聊了许久,才散去。乔家的两个女儿带着佳和郡主去安排住处,乔文仙则带着仪王去他的住处安顿。
到了住处,白风本想帮王爷收拾屋子,一进门见屋内一切齐备,无需他再做什么,向王爷央求去街上玩玩儿。申简辰没拦着:“你去吧,早些回来。”刚说完,白风一溜烟跑掉。
乔文仙说:“也不知你为何要让白风伺候?这小子太不懂规矩,就知道自己玩儿。”
“屋子什么都不缺,根本不需要白风收拾,既用不上他,让他出去逛逛也无妨。”
“白风真幸运,碰上你这么个好主子。”
两人正说着,南双进来一把抱住乔文仙:“公子,我一进府,听说您回来,赶紧跑来看个究竟,果然回来。快一年没见,想死我了。”
申简辰在一旁笑道:“你还说我,你的书童也没大没小,一进门就把你抱住。”
“我家南双可比白风强多了。”乔文仙无奈地笑笑,扶住南双,“怪热的,别一见面就搂抱我,快放开。”
南双只能放开:“人家想公子嘛,公子不在这段时日,都没机会出去见世面,整日守在林府门外,太没意思。”
乔文仙说:“还不赶紧拜见仪王!”
南双拜道:“仪王安好。”
申简辰问:“你家公子为何让你守在林府门外?”
南双回道:“仪王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喜欢幽栖居士的诗词,幽栖居士嫁到林府后,公子去了汴梁,便让我守在林府门外搜集幽栖居士写废的手稿。”
申简辰心想,幽栖居士应该就是那位名叫朱淑真的女子,没想到文渊如此痴情。
乔文仙并不介意南双将实情说出,直接问道:“你在林府门外守着,有没有机会见到幽栖居士?”
南双回道:“从来没见过,只见过她的丫鬟苦荞。”
乔文仙走到桌旁坐下,提笔在花笺上写了些字,折好后,把南双叫到跟前:“你把这个交给苦荞,就说我想见幽栖居士一面。”
南双并未接:“公子还是省省吧,近期幽栖居士不在林府,我听林府的下人说,她现在可厉害了,跟林练兵官打了一架跑到乡下去,据说要住一个月,算算时间,已经快住大半个月,等她回来公子再约不迟。”
乔文仙收回花笺纸,揉成一团,扔到木桶里,略显失落:“你说她变得厉害,是怎么回事?”
南双解释道:“我是听林府下人说的,刚开始那会儿只有练兵官打幽栖居士的份儿,每次打得身上都是伤,可最近幽栖居士好像变了个人,一下子厉害起来,连练兵官都害怕。”
乔文仙叹道:“她本是文弱女子,嫁给那样的丈夫,不改变还怎么活下去?我已故的祖母说得没错,女子想改变男子不容易,男子却可以轻易改变一个女子,要想知道女子嫁的丈夫如何,只要看看女子便知。”
申简辰在一旁听了,并未多想。他心里挂念着千里寻,幽栖居士与其丈夫的关系,以及她的变化,对他来讲毫无吸引力。但见文渊担忧伤感的样子,安慰道:“你不必伤心,她改变也是好事,再说她目前在乡下,起码不用担心练兵官打她,等她从乡下回来,你再约她出来见见。”
“说的也是,不想了,想也没用,还是说说你的事,什么时候打算在临安公开节度使的身份?”
“明日先搬到乔家城外的宅子,你再带我到临安城的饭庄、茶馆、酒肆,还有勾栏瓦肆逛逛,等什么时候逛够了,再表明身份。”
“就不怕官家怪罪?”
“官家远在汴梁,他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到达临安?即使知道,我也不怕,理由我都想好,就说我常年病着,没出来过,好不容易出来,到处逛逛,耽搁了时日,想必官家也是理解的。”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你打算在临安城逛多久?”
“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时间不会太长,毕竟有任务在身。”
“知道就好。”
乔梦容在两位乔家姑娘的陪伴下也在乔府安顿下来。
她坐在窗前,瞧着窗外的梧桐树。梧桐已过花期,剩下一树跟哥哥的巴掌差不多大的叶片,翠绿翠绿的,可她无心欣赏。哥哥来临安除了任职,还要找人,他到底找的是谁?难道真如哥哥所说,他不是赵朴?
赵朴认识的人乔梦容尽知,可醒来的哥哥就像猜不透的谜,离得很近,却怎么也猜不到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