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恒最后还是收留了汤尼。
从这里走到提尔河,最快也要四五天。汤尼饿了好几天了,全靠着野果草根填肚子,没法立即开始长途跋涉。
安恒带着汤尼去往高山顶的巢穴,路上不时交谈两句,基本把部落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汤尼对安恒是有警惕心的,但是不多。萨德很喜欢孩子,没少照顾汤尼,也没少对着汤尼念叨他惦记着的孩子。
在汤尼眼里,安恒更像是个部落里一个素未谋面的族人。
毕竟他的亲哥西尼尔对安恒的评价也很高,曾经还专门外出寻找过安恒,只是没能找到。
更别说这些天他一直在外流浪,对着长得好看,声音温柔,情绪稳定还给吃给喝的安恒,汤尼着实生不出丝毫抵触。
于是安恒发现,自己带回来了个自来熟。
安恒正拔干草,一回头,汤尼已手脚麻利地抱起草往山洞去了。
他知道,那是给他睡觉用的。
山洞的布置很简单,耐放的食物在山洞最里面,中间是睡觉的地方,山洞口是虎崽的活动区。
汤尼还是有点怕虎崽的,紧贴着安恒走了几趟,就记住了东西摆放的位置,在安恒处理猎物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地搭把手。
有了这个帮手,安恒当天就准备够了赶路的干粮,日落时分,忙了一天两人煮了点肉汤,暖暖和和吃完,安恒把汤尼摁住,自己起身收拾。
石锅只要拿干净的积雪擦过就好,也不麻烦,主要是打包外出需要的东西。
只要汤尼养好身体,他就能启程回家了。
回家。
安恒晃了下神,等他弄好回头一看,汤尼已挨着虎崽睡着了。
一天下来,虎崽似乎也知道眼前这个不是安恒的储备粮了,就没再紧盯着汤尼放防跑了。
在汤尼看来,那就是虎崽的态度友善了许多,于是壮着胆子也能呆在虎崽身边了。
热汤让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困意慢慢涌上来,睡着后的汤尼不知不觉就冲着热源去了。
虎崽长而粗的尾巴不耐烦地晃呀晃,幽怨地望着安恒,似乎在无声地告状。
但就是没有立即起身离开。
安恒轻笑了下,把汤尼抱到草垫上去。
草甸上铺了整块的羊皮,安恒提前煮了热乎乎的石头埋在草垫里,床铺就也热乎乎的。
虎崽越长越大,安恒最不缺的就是皮毛,用骨针和细韧的草绳连接起来,就是很暖和的被褥和衣物。
当然最暖和的还是和虎崽睡在一起,但安恒还是花了很大的力气跟虎崽分开睡了。
他得让它习惯没有自己的生活。
做饭的火堆只剩下点点猩红的余光了,虎崽似乎也睡熟了,安恒坐在自己的草垫上,怎么都睡不着。
他轻手轻脚走出了山洞,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继续上山。
那几乎称不上是路,毕竟只有安恒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它曲折,又崎岖,凌乱的木石阻碍着安恒前进的脚步。
这意味着,要到达目的地,安恒今晚就不能休息了。
安恒并不在乎。他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一天不睡算不了什么。
月亮渐渐西斜,晨雾一点点弥漫上来。
安恒终于到了他力所能及的最高点,安恒揉了揉酸痛的小腿,抹了把冻得僵硬的脸颊,努力爬上那块平整的山石。
终于,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塔尖。
它身份尖锐,闪着并不明显的红光,远远看去,只会觉得那是天边的一颗红色星星。
荒野的星空相当美丽,红色的星星也不少见。
莫名地,安恒就是注意到了它,还急切地想近一点观察它,哪怕一点点就好——于是费尽心思地开荒,攀爬,最后发现了这个细长的塔尖。
长时间地注视下来,安恒隐约能看出高塔看起来十分纤弱的轮廓,但即使是最糟糕的天气里,那颗红星也不会有分毫偏移,它的闪动依然维持着着一种稳定的,难以言说的规律。
安恒的手指下意识地弹动起来,神经性地描画着他熟悉又倍感陌生的字符,他似乎知道这个东西的原理。
但他本不该知道的。
安恒咳嗽了一声,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脸颊,赶路逼出的热气渐渐散了,但太阳还没出来,荒原正处于最冷的时刻。
从石头上跳下来,安恒跺着脚找了根坚硬的树枝,在背风处找到了他的“纸张”——那是一块干冷的泥土地,能用树枝轻松地画出痕迹,写满了再用石块涂平整,就能重复利用了。
安恒的视力很好,黯淡的晨光已然够用,他的心里记着几串数字,过了今天,他就能知道高塔所在的大致方位了。
他要亲自去看看。
对这个世界,尤其是对他自己,安恒有太多的疑问了。从前为了生存,他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现在却不一样了。
安恒知道,是时候要去解决这些问题了。
从那座高塔那里,说不定会得到答案。
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虎崽的山洞依然凉爽,两个小家伙自己吃了饭,又挨在一起睡着了。
汤尼确实把生存技能掌握得很好,山洞边基本没有进食的痕迹,火堆也彻底熄灭了。
虎崽睡得不沉,安恒回来的一瞬间它就动了下耳朵,还象征性地睁了下眼睛。
安恒揉了它一把,让它放心睡。他也没再生火,准备去山洞里面拿块肉干凑合一顿。
然后就在自己的床铺边发现了一包叶子。
准确来说,是用一堆叶子裹起的烤肉,旁边还放着接了水的水囊,都被叶子掩住了。
肉烤的一般,不过还带着点温热,总是比肉干好吃得多。
心头像是被谁轻轻撞了一下。
回头看看守在洞口的一人一兽,安恒无奈地笑了。
这下好了,不得不尽快出发了。
如果说,原来只是出于顺路才想把这孩子送回去,现在就是要专门走一趟了。
虎崽的尾巴尖晃啊晃,安恒咬了口肉,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截毛茸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呃,虎崽也是个亚成年的虎了,好像···该找老婆了?
虎崽对同类是相当霸道好战的性子,这里方圆几十公里的独居猛兽都被它揍过,见着它就跑,但它偏偏又是个懒虎,标记地盘一点也不勤快,以至于平均三四天就有个冤大头要挨揍。
要是野兽之间能沟通,虎崽的名声恐怕已经烂透了。
话说,这不会就是虎崽领地没有雌虎出现的原因吧。
安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