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一个月后，屈老先生回长野了，一看整修一新的墓园，很吃惊，爷爷奶奶的墓整修得方方正正，还摆满了马蹄莲、康乃磬、菊花等鲜花，新树立了墓碑。父亲的墓碑也刻好了，最后属名就是屈老先生。墓园四周拉起了整齐的围墙，墓园内种植着冬青树。
安葬好父亲的骨灰，话别了几位本家，屈老先生提出看几家长野的香精厂。王浩等人陪着看了两家，屈老先生很内行，对生产设备、技术标准、产品品种和销路等问的一清二楚。还与县香精协会的会长认真地进行了交谈，特别说明：“我的产品主要供应方便面企业，和你们的市场不冲突。”
在宾馆吃饭时，屈老先生才最终表态：“谢谢县里为我家整修的墓园。百善孝为先，你们让我更好地尽孝，感激莫名。我看了两家香精厂，说实话，太落伍了，下岗工人很多。但可以为我的厂提供熟练的工人，我决定了，在长野办厂，你们也给部长老乡说一下。部长电话里说过投资要考虑长野。但我事先说明一下，生产厂挂靠在销售公司名下，为了更方便人员调动和管理，更有利于市场衔接。就是税收上长野要受些影响。不过，请放心，我们从来是照章纳税的，就是税收有的要在销售公司那里上交。”
聊胜于无。王浩也没想到如此顺利，税收少点就少点吧，最大的收获是把生产基地建在长野。饭后，王浩又陪屈老先生到产业聚集区实地查看，屈老先生和几位同来的工程人员商议，初步圈定了地块和标准厂房。对标准厂房，屈老先生查看地很仔细，钢柱、厂棚等用手摸摸，禁不住赞叹：“大陆怪不得经济腾飞，服务能做到这个地步。”屈老先生还告诉王浩，香精目前是个敏感产品，他们在沿海城市建厂就被当地拒绝，要王浩他们努力先争取省市县政府的同意：“申报资料上也必须有三级政府的盖章。不过，请放心，我们生产多年，从来都是合法生产、经营，在台湾等地有口皆碑，有时间请县长到台湾实地看看。”
不久，王浩带陈晓明等人还真的去了趟台湾，实地考察了屈老先生的企业，对陈晓明说：“这次招商找对了。我们对企业发展更有信心了。回去要抓紧时间办理落户手续。”
长野有生产香精的传统，人们的观念自然不在话下，省市两级政府跑了几次，正常的不正常的手段都用了，也很快征得了同意。事后了解到，屈老先生的企业发挥了关键作用。有关具体负责部门都对这家企业的良好信誉伸出了大拇指。
果然，屈老先生是个中规中距的生意人。半年后，一个投资几千万的崭新的香精生产基地拨地而起。建设中，屈老先生坚持建了一幢专家楼，声明工人当地找，技术专家都有台湾和销售公司聘请，特别说明：“要找就找顶尖的技术专家，什么欧盟、美国、日本的新标准我们都要采用，还要努力超过他们。他们不是不生产嘛，我们就生产给他们瞧瞧，看看咱们中国的智慧和功夫。”有人反映专家楼里咖啡厅、舞厅、麻将室等都有，王浩听说后很坦然：“管他呢，只要别有小姐，我们就不管。”
会长很快就任了部长，手续也很快批了下来。
开业时，王浩和屈老先生发生了分歧。王浩原准备大办一番，台资企业落户到沿海的多，到内地的并不多，在古城是第一家。但屈老先生说：“绝不是花不起钱。咱们生产的是食品添加剂，人们都有一种误解，当地政府能同意落户就算开明了，领导不用请那么多，我们台湾企业也不讲究那个。专家就更不用了，我聘的都是一流的技术专家。我们还是悄悄开业为好。树大招风，网上更是听风就是雨。”
王浩同意了屈老先生的意见。对网络他深有体会。一次麦收，他下去调研，看到几个农民拿着镰刀，问：“不是有收割机吗？”几位农民说，收割机边边落落有时收不到，就准备了镰刀。王浩在农村老家收割惯了麦子，心理有些痒，就对陪同的陈晓明说：“会割麦子吧，要不，我们试试。”说着，就拿起镰刀，熟练地割了起来。陈晓明也紧随其后。农民们看到王浩的熟练动作，收割后麦茬很低很均匀，麦子摞的很整齐，就知道曾经是一把好手，禁不住叫起好来。旁边的一位记者不失时机的拍了几张照片，回去就发到网上。没想到竟引来一阵骂声：作秀，出风头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止了叫骂。
不过，对此王浩也习惯了，一个县长，每天的工作千头万绪，每件事都做的天衣无缝不可能。办公室里，王浩挂起一副对联自勉：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每天，经过陈晓明的手，送给王浩的文件、材料等都有几十件，社会治安、文明创建、城镇建设、计划生育等等，陈晓明没有仔细统计过，王浩兼职的头衔不下20个，各种会议应接不暇，许多讲话事前王浩都没有看过，走上主席台就念，但好歹没有念过错别字。还有各种各样的汇报、请示等大事小情，更多的难办和棘手的事。搞行政必须会“踢皮球”，不少人，包括副县长一遇到麻烦事，担责任的事，往往就推给县长。如有些执法活动受阻，有关部门就打报告，非要强制执行。王浩也聪明的“留一手”。陈晓明多次见到王浩这样的批示“允许执行，但不能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经营。”弄的执法部门不知道怎么办。有一次，县电业局把县化肥厂的电停了，原因是化肥厂欠缴电费40多万元，影响了职工发工资。王浩立即命令电业局恢复供电“你们不清楚停一次电对化肥厂影响有多大。”随后让想财政先垫发了电业局一个月工资。
陈晓明经常看到，王浩的办公室经常人满为患，烟雾缭绕。陈晓明有时就觉得县长真不是任何人都能干的。但王浩从来没有抱怨过，每天都是情绪饱满、精神抖擞，有时还忙里偷闲处理些“芝麻绿豆”。有一个夏夜，王浩拉陈晓明出去逛街，看到几个调皮的小孩用土块投路灯，就上前制止。旁边的几个大人气汹汹地过来要理论，一看王浩，愣住了，县长几乎每天上电视，都熟悉了，立刻道歉，拉走了孩子。
但王浩的工作方法值得学习，“抓大放小”。一般的正常业务都找主管的副县长，综合性的大事一抓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比如产业聚集区的建设就是他的中心工作之一。陈晓明多次看到，深夜王浩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对企业的投资、入住，对标准厂房的建设等都认真规划，每周都要带人到聚集区调研，遇到问题现场解决。蒯经理的电动自行车生产线出第一辆整车，王浩就邀请了省市新闻媒体，亲自带着介绍。发现生产车间太小，不好展示整车，就县城要求蒯经理建设专门的展览大厅。并鼓励蒯经理:“有粉儿就要抹到脸上，抹到屁股上谁看得见。你建吧，面积要大，要宽敞，要建成我们长野的门面。资金有困难找我，”王浩服刑后，许多长野人还给出实事求是的评价：“长野真正大变样，还得是王书记在的几年。”
台湾的屈老先生落户长野，应是各种因素风云际会的结果，但王浩的远见和紧抓不放应该记首功。他欣慰的是，香精行业有了新起色，同时又把目光盯上了橡胶行业。因为橡胶行业迎来了发展的大好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