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公孙洵先前吩咐,高奕自知此时最关键的是像父皇求旨,令楚云前去截击简家军,因而他又俯身禀道:“父皇,眼下最重要的事乃是一路南下的简家军,若皇兄真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这十万简家军便足以颠覆我南陈朝廷。”
高霍的眉头紧紧蹙起,对于十万简家军的杀伤力,他的心中再清楚不过,尽管高颂谋反之事还有诸多疑点,可无论如何,高霍也不敢用整个南陈和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奕王所言有理,既然如此,不知众卿谁能带兵前往截击?”高霍话音刚落,简威便大步走到殿中,双膝跪地,请求道:“陛下,老臣愿意前往,简家军和颂王殿下定是受了小人蛊惑,只要老臣前往定能解除误会,不至血流成河啊陛下。”
高岐早就料到简威会有此举,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又怎能任由简威平息此事。
高岐上前一步,大声禀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可,父皇不过只是三日不朝,简大将军便已迫不及待地给皇兄传信,其心可诛,若放其回到军营无异于放虎归山。儿臣以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理应将简威收监”
“儿臣附议。”高奕亦上前一步,并继续说道:“多年来,简威仗着军功在身,已不知做下多少作奸犯科之事,只不过朝中众臣因惧其权势敢怒而不敢言,且简威在北境疯狂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的简家军只知简威却不知陛下,这样的不臣之心,实在当诛。”
简威闻言,忙连连叩首道:“陛下明鉴,老臣对陛下对南陈的忠心日月可鉴。”
“父皇,谋逆之事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事关国本,除皇兄之外,其余参与者皆应严惩才是。”身为皇子,高奕最是清楚陈王高霍的痛点,当年高霍的王位便是因三公起义而来,说到底也是师家军和江湖势力勾结,行了谋逆之举,只不过当时的梁王耽于享乐,最初并未将那股小势力放在眼中,可当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一切已是悔之晚矣。前梁的教训也不过才过去短短二十年,高霍紧绷的神经是不会允许他坐视简家军叛乱而不管的。
高奕见高霍神情已有变化,忙上前继续说道:“儿臣以为简家军南下必然途径虚若谷,而东境的楚家军距离虚若谷的距离是最近的,可以由楚云带领精兵前往虚若谷截击,若皇兄只是一时糊涂,只要说明缘由,跟随楚将军回京认罪便可阻止一场浩劫,若皇兄执迷不悟,虚若谷的地势也足以抵挡简家军几日,到时父皇可再做决意。”
高奕话音刚落,以范冉之为首的几个大人便纷纷附议,而眼下的高霍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便命袁束拟旨,由楚云带兵截击简家军,但高霍在旨意中还特意言明,断不可伤害颂王性命。
早朝结束后,贵为皇长子的高颂便已成了谋逆的贼子,而显赫一时的简威将军也被压入天牢,以待后审。
至此,一切都在按着公孙洵谋划的方向按部就班的发展。
身在郢都的高奕和高岐以及等在虚若谷附近的楚云和东境的廉巳都不由得赞叹公孙洵的算无遗策。
楚云按照约定的时间押解着高颂一路南下,就快到达郢都时,才与得到旨意的廉巳如期汇合。二人相见后,楚云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虽说他相信公孙洵的筹谋,可一旦没有圣命,无论是屠杀十万简家军,还是缉压皇长子高颂,那可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与廉巳汇合后,二人快马加鞭进入郢都,因为高颂身份特殊,故而一回京便被移交到高霍特派的禁军手中,而楚云也遵照着公孙洵所言,将事情经过禀明后,便自请即刻返回东境。
因简家军之事,北境安稳受到威胁,高霍自然不愿东境再出乱子,故而未做多想,便放楚云离去。
公孙洵不让楚云留在郢都其因有二,一来楚云此人不善伪装,他与简家多年仇怨,如今简家覆灭,若他长留京中,难免会表现出得意的样子,若因此引起高霍不满,乃至怀疑他屠灭十万简家军的目的,此事便就不好办了;其二,也是更为重要的一点,楚家军围堵高颂的日子要比高霍圣旨到达早了一日,虽说如此乱况,几乎不会有人在意这种微末之事,可楚家军人多口杂,若哪个不长眼的胡言乱语被有心人听了去,那么高颂被算计之事也就彻底败露了。谨慎如公孙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楚云虽因无法看到简威受死而遗憾,可一想到简家终于覆灭在自己手中,楚云东行的心情便不可谓不好。
楚云的心情是好了,然而身在郢都的诸位皇子可都还悬着一颗心,久久不能放下。
高颂被压回郢都的次日,高奕和高岐便急匆匆地上了公孙洵的门。二人进入卿月阁,见公孙洵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便已猜到他定是早已料定二人会来。
“二位殿下神采斐然,想来好事将近了。”公孙洵一边抬手请高奕高岐坐下一边打趣道。
“公子莫要开玩笑了,眼下可是最关键的时刻,越是临近成功之时,我们才越当谨慎稳妥才是。”与一年前相比,高奕的成长可以算得上是突飞猛进,如今的高奕,身上没有急躁,反而多了几分沉稳,不仅如此,一年前的他还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再看眼下,这位奕王殿下的眼中已尽是老练和自信。公孙洵甚至不禁会想,高奕此人虽算不上聪慧,可若身边有良臣辅佐,或许还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可惜的是,他轻信了高岐,同时也轻信了自己这个谋士。
公孙洵微微一笑,颔首肯定道:“殿下所言极是,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行差踏错。那二位殿下不妨同褚某说说,如今陛下倒是个什么态度?”
高奕闻言,不由得蹙起眉,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而后才开口回答道:“父皇将高颂关押在大理寺,并且命专人看守,除了父皇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前往探视。”
“哦?”公孙洵看了看高奕,又转头看了看高岐,“这事说起来倒也正常,毕竟颂王所犯的可是谋逆之罪,只不过,陛下此举却也透着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高岐出声问道。
“陛下心中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