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烛光
“上海,就是万国建筑博览会,之所以称为魔都,是因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J心想,“多元”,才是最吸引他留在故乡的理由。
J跟随着红衣女郎,念念不忘她的红唇,心中回想起中学时代“草蜢”唱过的《红唇的吻》,还有他第一次的亲吻。“凌晨夜静的灯下,撕开片片纯真,剖开对面拥抱着的少女冷冰掩盖着的一颗心,舞会里,烛光映照心窝仿似在舞动,柔情暗涌,她的笑声梦幻般将他内心拉近,遥望晚空,夜星光闪照身躯仿似在轻碰,相互抱拥入梦,步入彼此的内心……”
J的初吻献给了中学同桌,一个处女座完美主义的女生H。H住在华亭路上的老洋房里,父亲是开办工厂的富商,1990年代初,H家的条件显然比同班同学优厚很多。J和H是同桌,能成为朋友是因为两人共同爱好绘画,从素描、水彩、水粉直到油画。周末,他们一起去高安路的徐汇区少年宫学画画,还一起逃课看少年宫图书阅览室的小人书,一起逃课打游戏机,尤其是那个吃豆豆的游戏。徐汇区少年宫在高安路18弄20号,原是面粉大王荣德生的故居,建于1939年,三层混合结构的建筑,外立面以横线条为主,层间和遮阳板用白色边框装饰,建筑两端和阳台尽端均以弧形处理,墙面以黄色涂料直线拉毛,楼房底层外廊中央入口有两根仿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多立克式廊柱,楼顶上还有露天花园,1956年荣家捐给国家后,改为徐汇区少年之家,1960年改名为徐汇区少年宫。J和H的周末兴趣爱好能在这样一幢Art Deco建筑里慢慢培养,多年后J想起来总是觉得非常幸运。
因为同桌,因为爱好画画,J自然被邀请去华亭路H家做客。H家的洋楼略呈地中海风格,前面有带券柱廊,廊上面为阳台,小楼的背面则有直通二楼的室外扶梯,外面是棕色的石卵石墙面,那种漂亮与华贵让J觉得,住在里面的H高不可攀。那天J去的时候,H家没其他人,客厅里,H把麦当娜最新的意大利演唱会镭射影碟拿出来,和J一起坐在沙发上看,麦姐在舞台上演唱金曲《Material Girl》《Like a Virgin》,那种内衣外穿开放打扮的西式风格,J是从没有见过的,在激烈的音乐符点、青春荷尔蒙的诱惑与冲动下,J情不自禁吻了H,这是青涩的初吻。没过多久,H就转学了,说是因为父亲生意拓展,要移民去美国纽约念书,后来H家的老洋房也卖了,好像卖给一个外地来的土豪,听说把整幢楼都改造得面目全非。移民去美国,去美國读书,是那代上海人共同的记忆,J记得小时候被寄放在上海新村托儿所里,隔壁就是美国领事馆,天天涌动的人群都是排队等签证想出国。
转过乌鲁木齐南路,是建国西路,原来叫“福履理路”,现在这条马路是单行道,经常有交警守候在那里,捉罚骑助动车和自行车的人。但今晚,异常宁谧,没有交警,只有悠长的街道上红衣女子匆匆走路的细长身影。J跟随着,不时拍照,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个猥琐的偷窥狂,但又有种享受的快感,如同他看过的迈克尔·鲍威尔的电影《偷窥狂》,或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处女作《追随》里的情节。
过了机关幼儿园,就是汪精卫妻子陈璧君的花园寓所,紧挨着的是老牌别墅弄堂“懿园”,这是1941年由当时的中国农民银行投资建造的西班牙式风格新式里弄群,J的一些有钱人家的同学和小学班主任老师住在里面。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上海最大的石库门建筑群,“建业里”。
J边跟随着,边按相机快门,边又想起在大学图书馆里翻阅过的阿根廷作家曼努埃尔·普伊格写的魔幻现实主义爱情小说《红唇》。如果人类都死了,但爱情还是会活着,活在火焰中的那种强大的情感力量,会使人得到永生——这是一部凄美的爱情小说,就像奥森·威尔斯拍的电影《公民凯恩》里玫瑰花蕾所隐喻的那种失落的遗憾。
J从大学开始,就很喜欢拉美魔幻题材小说,从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科塔萨尔的《跳房子》、略萨的《绿房子》到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J都反复阅读,直到把书页翻烂。还有个原因,J在大学社团里组织过一支迷幻摇滚乐队。J搞乐团完全是为了女生C。C是J大学的同班同学,起初,他坐刚通车的地铁一号线去学校的路上经常遇见她,慢慢两人熟络起来。C以前住虹口区,是外国语学校毕业的优等生,是个喜欢西方文学的天蝎座,这些拉美魔幻小说,是C在地铁上陆续介绍给J的。C还喜欢英伦音乐,尤其摇滚乐,有次借了盘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迷墙》磁带给J,J听后,毅然报名参加了学校乐队,排练磁带里那首《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并在全校联欢会上带领乐队演唱,只为唱给C听,结果竟得到了全校最佳新人歌手的称号。还有天晚上,J拿着吉他去C的宿舍楼窗沿下弹唱她喜欢的乔治·迈克尔的歌《Kissing A Fool》,C觉得很感动也很浪漫,于是答应做J的女朋友。但对于J,不幸又一次来临了,C只读了一年大学就考好雅思留学去了英国,追寻她的英伦之梦。工作以后,J还是会时常想起C,想起C喜欢的音乐,并把那些拉美小说拿出来重新翻阅复习,他经常以这些小说的主题作为灵感创作影像作品。
晃神的瞬间,女郎的背影忽然消失在前面的建业里。J匆忙赶到弄堂口。建业里,多熟悉的石库门,清水红砖、马头山墙、圆拱券门洞、百叶窗、阳台……等他再次踏入小辰光与很多住在里面的同学一道玩乐的里弄,却感觉异常陌生,现在的这里,除了沿街和西弄的几幢老房子,东弄中弄几乎全部拆光,成了一个空旷的工地,在黑夜的笼罩下,断壁残垣像是被强暴过的僵尸。大概,是要改造成什么新房子吧?J心想。
J的少年时代,是在建业里旁边那所很出名的小学度过的。除了和Y的初恋,他记得在中午休息时间,最喜欢和同学去弄堂门口的烟纸店,看新到的《水浒传》《西游记》、变形金刚、圣斗士的香烟牌子和粘纸。有次,他和好友M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围在烟纸店柜台前,趁老板不注意偷了几张香烟牌子就逃,老板发现后大呼捉贼,学校知道后处罚了他们。这种经历,虽然不道德,但现在想起来也是美好的。
那时的建业里,最出名的就是弄堂口的小店,从理发店、饮食店、小百货商店、洗染店、油酱店到米店应有尽有。两毛多就可以买到一盒中冰砖,饮食店的生煎熟了揭开锅盖时的一阵热气与香气,小百货商店门口的各式袜子像万国旗,弄堂中间还有一口天井,建业里菜场就在此营业……这就是生活的味道,就是J为什么一直喜欢在外面街道上取景拍摄的缘由。而现在,建业里曾经的这些勃勃生气,全没有了,成了死寂的工地。
J追寻着女子、她的红唇。他记起,大学刚毕业时看过的一部日本偶像剧,广末凉子主演的《唇膏》。故事关于不良少女,广末凉子扮演的主角早川蓝因一起伤人事件,被送去少年收容所,蓝沉默寡言,一有机会就企图逃出收容所,被教官抓个正着,却不服从教官管理,了解到内情的教官,想帮助她并和她立下约定,要她做一个乖孩子,争取早日出去。那时的广末凉子实在清纯可人,《唇膏》应该是她演艺生涯的最佳表现。那时的J也还处于叛逆期,因为听摇滚音乐开始坚持自己的主张,毕业后进入外企工作,因为不服从管理和人事部闹翻,辞职去电台追寻他的摇滚DJ梦。
J记得,在电台做音乐节目时,播放了C很喜欢的英国曼彻斯特后朋克乐队Joy Division的一首歌《Love Will Tear Us Apart》,节目播完,有位声音很好听的天秤座女生S打电话进来表示很喜欢他的节目和这首歌,还在随后的听众来信里写了首诗歌寄给J,就这样,通过节目电话和信件往来,他们成了朋友。周末,J会带S去华亭路,这时的华亭路,已经不是J当初去H家时幽静小马路的样子,变成了全上海最时髦的华亭路服饰街。J却是带S来淘唱片的,除了卖衣服的摊位,华亭路上还有好几家小贩在兜售被海关罚没的打口磁带和CD。
J继续搞着乐队,写原创的歌,S帮他填词,J做的电台节目也经常找S当嘉宾。S住在瑞金路长乐路口的老宅。那时的J迷上了摄影,经常找S当模特,在她家那片石库门老宅里拍了很多照片。但又一次,J和S认识不到一年,老宅被迫拆迁,S也忽然失踪没了音讯,据说是去了外地工作。直到现在,那片里弄老宅依然是废墟工地,新公寓十多年都没造好,就像乌鲁木齐路五原路口的麦琪里。“上海,是有多少这样被拆的石库门弄堂哦,要是都不拆,就好了。”J悲伤地觉得,他所喜爱的女子和美好的事物,总会渐渐离他而去,自那以后他只有用相机、用镜头,去捕捉和保存那些美丽的瞬间,就像他喜欢的写《巴黎的忧郁》《恶之花》的波德莱尔,在自己喜欢的城市一直游荡着、记录着。
J走过几栋还没拆完的石库门小楼,突然隐约看到红衣女郎绰约的身影。他一阵兴奋,像是猎豹在黑夜里嗅到猎物一般。只见红衣女子站在一堆废墟前,身旁却又多了名中年男子,两人在昏暗的月光下窃窃私语。J赶紧不停地按下相机快门,生怕遗漏每个细节。
忽地,人影一闪,女子和男子一起消失了。
“朋友,你是不是一直跟踪我?”红衣女郎猛地出现在J的身后,着实惊了他一下。“半夜尾随那么久……”女子生气地说。
远处的路灯和月光照着他们,J终于看清了她,还有她手上点的那根香烟,好像是很古老的埃及ERA牌。“哦哦,我是摄影师,来拍照的,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用这么古老的方式搭讪?快!把照片删掉,听到哇,刚才你拍了什么,我好像看到有闪光灯。”
“没,没拍什么,没有跟踪你,这里是我小时候玩的地方,进来拍点老石库门照片而已。”
红衣女子似乎想上来确认照片,这时一旁工地上突地传来人声,于是不顾J的照片径自走了。
J望着红衣女郎的背影。
“你是干吗的,半夜跑到工地上做啥?!”被他们吵醒的建筑工人拍了拍还在痴痴凝望的J的肩膀。
“哦,我以前就住这里附近,想进来拍点照片。”
“這里不许拍照的,施工地点,老建筑保护区。”
“老建筑保护区……哦,抱歉。”J挠挠了头,走出了建业里。
他在凌晨0点11分醒来。
脑子里满满都是红衣女郎的容貌、身影。
他觉得她,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他在凌晨2点24分醒来。
睡不着,翻开床头的新感觉派穆时英的小说集《公墓》,阅读。
“上海,造在地狱上的天堂。”这是他最喜欢的《上海的狐步舞》里的一句。
他在凌晨3点40分又醒来。
只能打开蓝光影碟机,推进去的片子是那部他反复看过的安东尼奥尼的电影《蚀》,结尾处十多分钟的空镜头令他如在梦里,他希望看完能睡着。
J索性不睡了,跑到工作间,蓝牙音箱里放出烈焰红唇乐队古怪的歌《良美大战粉红机器人》。
他把徕卡相机里的照片倒到苹果电脑里,一帧帧回放拍摄的红衣女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有种《神雕侠侣》里古墓派小龙女幽雅的气质,仙味十足。
J将其中的一张合影照片放大,发现红衣女郎身边的中年男子有些古怪,身躯肥胖,打扮得像是民国的书生。J决定次日继续去建业里拍照,看有没有运气能再次遇到他的红衣女郎。
令J失望的是,第二天的建业里的工地上一片寂静,只有野猫的影子偶尔出没。他不甘心,连续在那里守候了几夜,常常拍照,幻想那片红唇能突然跃入镜头,但最终都无功而返。失落的J,在那盏艺术品灯到建业里之间来回地走。
但是,那么多趟空景照拍下来,J倒是对建业里的老房子重新提起了研究的兴趣。
J特地去了图书馆翻阅资料,读到这段介绍:“在改造前,建业里曾经是上海最大的石库门里弄建筑群。正如弄堂门楣上所写的‘1930’,是1930年代由法商中国建业地产公司建造而得名,也是当时法租界区域内第一个以中国建筑单位命名的住宅群。……上海的石库门建筑,分早期型和后期型两种,建业里是后期型石库门的代表。”J随着资料中的描述,仿佛从建业东里走到了建业西里,走进了房子里的天井、客堂、后客堂、楼梯间、厨房,二楼的前楼、后楼、楼梯和亭子间,三楼的亭子间和晒台……
他在早晨5点50分醒来。
最近,越睡越晚,醒的时间却越来越早。
他在早晨7点24分醒来。
醒来后,他最喜欢在朋友圈转发歌曲,算是每天上班前给自己一个激励,也给身边朋友们加油鼓劲。
他在早晨9点38分醒来。
终于,睡了趟很畅快的好觉,红衣女郎的身影也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淡去。
又过了两个多月。某天晚上,J再次路过建业里,虽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大门。J觉得,这个弄堂真的很可惜,那么多老的石库门房子,现在都推倒重建,这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重新修复。
正想着,红衣女子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亭亭伫立在J眼前。J赶紧抢前几步,快速按下快门,女郎这次倒没有躲闪离开,反而迎面走了上来。
“嗨,你跟踪我那么久了,偷拍我那么多照片,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红衣女子问得那么直接,J不由脸红了起来。“哦哦,对了,你看过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放大》么,就能理解摄影师的癖好了。”J灵机一动,答道。
“当然看过,不就是一个摄影师在公园里拍到谋杀案的故事吗?”
“是是,非常惊世骇俗的叙事方式,以及蕴藏深刻的哲理,尤其最后揭示那起谋杀案时,是把照片洗印放大后发现的……”J觉得遇到了知音,兴奋地回答。
“对的,你也看过的哦,我还喜欢他《奇遇》《蚀》《红色沙漠》三部曲……”女郎说。
“我,也喜欢……前些日子刚复习过《蚀》……”J说。
“那,你喜欢《小城之春》么?费穆导演拍的,李纬和韦伟主演,老上海电影,比安东尼奥尼那批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导演要更早讲男女之间感情的疏离状态的。”女郎的神情,好像费穆还有那些老上海演员是她最好的朋友一样。
“当然。你也那么喜欢老上海电影啊,当年拍得都很棒的,就像这些老建筑,经典,隽永。”J回答的时候,眼神里也流露出对那个年代无比的憧憬与崇敬。
他们边聊边走出建业里进了隔壁酒吧,J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女郎点了杯Mojito。昏暗的灯光里,酒吧黑胶唱机里放着迈尔斯·戴维斯吹奏的爵士乐曲,法国新浪潮名作《通往绞刑架的电梯》的电影配乐。“叫我R好了。”她喝了口酒,又点燃一支ERA牌香烟,“其实,我以前小时候就住这里。”
“我叫J,上的小学就在旁边,那讲不定真的见过。”J两眼放出光芒。
“嗯,有可能,哈哈。你什么星座的?”R咯咯地笑着问。
“双鱼座。”J回答。
“哈,我也是,双鱼座。”R十分开心。
“双鱼座,是不是那种,既苍老,又童趣,非常多面性格的星座。”J其实也研究过星座,他觉得那是了解一个陌生人,以及和陌生人交流最好的方式。
“对对,我们都是老人加小孩的结合体,看尽世事沧桑,但又活得纯真可爱。”
“你也喜欢研究星座?”R觉得J很有趣,又问道。“你职业就是摄影师?”
“对哦,你是做什么的?”J也问R要了支ERA烟。
“我会唱歌,还会跳芭蕾舞。”R露出俏皮的眼神。
“啊 ,你不是……Y吧?!”J惊异地问。
“当然不是,你搞错人了吧。”R快笑出声了。
“哦哦,我觉得你很像我一个放学后同路回家的小学同学Y。”J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还喜欢画画,最擅长工笔花鸟,素描水彩什么也会。”R淡定地说。
“啊……和我中学的同桌H爱好一样哦。”J的下巴都要掉了。
“是吗,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文学,尤其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R诡异地笑着。
居然和大学时代的C又……“那你是不是还会写诗歌?”J问道。
“对啊……”R乐呵呵地望着J。
“真的会啊?”J想起消失的S。
“当然啦,我的工作是演员,从小这些都要练习的啊。”
“哇,演员,怪不得那么漂亮又有气质,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从民国穿越来的呢。”J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谢谢夸奖,其实那个年代的上海电影真的很辉煌,你记得阮玲玉和周璇的吧。”R的眼中放出光芒。
“当然记得。”J回答。
“那时的十大女明星,在香港拍摄过一张照片,里面有龚秋霞、罗兰、孙景璐、陈娟娟、陈云裳、胡蝶、周璇、李丽华、白光、王丹凤,现在没剩几个了呢。”R叹了声气。
“是的,我喜欢龚秋霞的歌,《梦中人》。”J也觉得遗憾。
“我喜欢《等着你回来》,白光唱的。”R说。
“我还喜欢周璇演的《马路天使》。”J回忆往昔的辉煌。
“还有,张织云演的《空谷兰》、胡蝶演的《姊妹花》、王丹凤演的《青青河边草》……我都见过她们哟。”R说着眨了眨眼。
“岁数都很大了吧?”J疑惑地问。
“没有……哦,对的。”R喝着酒有点恍惚。
“那,你是哪个电影公司的?”J问。
“明星影片公司啊。”R脱口而出。
“对了,上次看到那个中年男子是谁啊?”
“哦哦,那是我的叔叔,也是一个导演,他可能比较恋旧吧,喜欢穿老旧的衣服。其实吧,老实说,我们是在找一幅画,记得小时候住建业里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这幅画,画上有个女电影明星。听说,这幅画很珍贵,非常值钱,被西里的张家阿叔藏起来了,据说埋在地下,但他二十多年前好像出了个案子,被谋杀了,然后画也不翼而飞……”R娓娓讲起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