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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书名:生如夏花 作者:止立言 本章字数:5921字 发布时间:2023-10-13

与此同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罗永芳也在为即将入读大学的儿子精心准备着行李。苹果手机,苹果笔记本电脑,名牌服饰,一应俱全,把他的儿子李俊生打扮得“高富帅”。李俊生与他的名字一样,长得英俊帅气,眉毛像宝剑,眼睛似星星,鼻梁挺直,天庭饱满,身高1米75左右,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虽然他考上的是普通的本科院校,但李力维和罗永芳夫妇还是感到十分满意。李俊生是一个从小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孩子。自从大儿子李俊杰被保姆刘细香拐走后,夫妻便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李俊生身上,生恐儿子受半点委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李俊生从小就沾染了一些娇生惯养的习气,但除了有点吊儿郎当和学习不够刻苦外,本性和心地还是非常善良的。夫妻俩为了纠正不良的行为和学习态度也付出了许多的努力和心血。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保姆拐走了大宝后,李力维和罗永芳夫妇怎么也不敢再请保姆了。李力维硬是从哥哥家里接来了爸爸妈妈来照顾小宝。

李俊生自小就长得特讨人喜爱——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脸蛋和小酒窝。读幼儿园时他便是园里的明星,至今还有很多老师记得李俊生当年的奇闻趣事;读小学时他是学校里的“球星”。“李俊生是块读书的好钢。”许多教过他的教师都这样评价他。但学习缺乏毅力和韧性是他最大的“死穴”,而造成这种缺点的主要原因与家庭教育密不可分。

虽然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但从小时候开始,爷爷、奶奶和他们夫妻俩如众星捧月般把他包围着。爷爷、奶奶更是把他当成少爷般伺候,对他是有求必应,唯命是从。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们都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从小学到初中,每次食饭,爷爷、奶奶早已装好了饭,摆好了筷子等他“入席”。吃饭时还不时把好吃的菜往他饭碗里夹,吃完一碗后又抢着为他添饭。家里宰了鸡,爷爷肯定留下两条鸡腿给他的宝贝孙子吃。每次洗澡,爷爷、奶奶早早为他准备好换洗的衣裳,洗完澡后还亲自动手帮他抹身。有时李俊生厨兴大发,想动手煮碗面吃,爷爷却担心孙子被烫着,硬是抢过来帮他煮。从小学到初中,李俊生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夫妻经常劝他爷爷、奶奶,这样做是会把他宠坏的。爷爷、奶奶却振振有词地说:“男孩子学这些干什么,长大了就自然会懂的。你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现在还不照样生活得好好?”屡次劝说都徒劳无功,他们夫妻也不再浪费唇舌了,只能背地里偷偷给李俊生“补课”。

小学阶段,他们夫妻忽视了李俊生学习习惯的培养,这也是导致李俊生成绩上不去的一大败笔。作为老师,他们夫妻知道学习习惯培养的重要性,但同时认为,小学阶段学习任务较轻,李俊生应付起来是得心应手,于是他们夫妻把培养的重点放在了发展兴趣特长上。那时学校刚兴起乒乓球,刚好有几个同事的孩子都差不多年纪,于是便一齐进行训练。由于李力维太急功近利,太爱面子了。为了能让李俊生打败对手,李力维每次陪李俊生训练都非常紧张,只要他有一个动作做不好、一个球接发不好,李力维都要暴跳如雷。刚开始的时候,李俊生还能默不作声地接受,可随着李力维咆哮的次数增多,加上旁观者的煽风点火,李俊生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面对李力维的批评,他不再沉默是金了。先是黑着脸,瞪大眼睛盯着李力维,里面带着怨恨的火焰;接着以牙还牙,用愤怒的语言对李力维进行反击;最后干脆把球拍一扔,玩起了“罢工”。为了让李俊生的球技有长进,李力维还经常约一些高手来和李俊生比赛,甚至还送李俊生到少年宫学球。可由于李力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一想到李俊生打球的马虎态度会影响到今后的学习、生活和工作,李力维便如火山般爆发了。结果每次训练、比赛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李力维的高压下,李俊生虽然在六年级取得了全区第四名的优异成绩,但却对打乒乓球产生了恐惧感。小学毕业后,他再也不愿碰球拍一下,最后干脆来了个“金盘洗手”,退出了“江湖”。

进入初中,中考的硝烟味道越来越浓了。李俊生初中的第一次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他们夫妻一下子便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为了让李俊生的成绩从后赶上,他们夫妻把放下多年的课本重新打开,还买来了打印机。他们夫妻俩分工合作,妻子负责上网或者到书店搜集资料,李力维负责给李俊生补课。经过一段时间的陪太子读书,李俊生的成绩有所起色。但却出现了补课的科目成绩提升较快,不补课的科目原地不动,甚至还有后退的迹象。面对李俊生半死不活的成绩,只有中师学历的他们夫妻感到是江郎才尽了。

读完初一,在小舅子的劝说下,他们夫妻咬紧牙关,把李俊生送到当地教学质量最好,收费也最贵的私立学校——博爱学校。为了能让李俊生读上当地人眼中“贵族学校”,他们夫妻俩是节衣缩食。本以为给李俊生提供最好的教育,李俊生的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谁知成绩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学期还没有结束,李俊生竟打起了退堂鼓,死活也不愿意在博爱学校读下去。

原来,李俊生由于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于一个人为中心,形成了心眼小,不懂得与人相处的“毛病”。宿舍的同学便经常拿他开玩笑。有时候故意藏了他的洗发水、洗衣液,有时候还几个人围着他推推撞撞。李俊生便认为同学们欺负他,发起了少爷脾气。结果弄假成真,那些调皮的同学更加变本加厉地想尽一切恶作剧来整捉弄他。一开始李俊生提出回原来学校读书,他们夫妻还以为李俊生开开玩笑,没有记挂在心。后来李俊生哭着申诉——几个男同学经常把他推到床上,一起用手不断地扯他的头发,敲打他的脑袋。他还把头伸到他们夫妻面前,说现在头还疼得厉害。他还绝望地说:“再也忍受不住了,如果再继续读下去,我就要变为傻子了。”看着情况严重,他们夫妻立刻与班主任进行联系,让他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班主任很快便查明了真相——有几个调皮的学生是搞了恶作剧,但还不至于李俊生说的这样严重。接下来,老师便帮他们进行调解。本来以为很快便风平浪静,可是李俊生却坚称下学期一定要回到原来学校读书,他还落地在声地说:如果不回原来的中学读书,他会发疯的。为了达到目的,他还玩起了失踪。有一个星期天,他偷偷躲到一个同学家里,无谁李力维怎样打电话他就是不接,简直要把他们夫妻急傻了。看着李俊生那誓不回头的坚决态度,他们夫妻不得不作出让步。但要他保证——回来后必须认读真学习,成绩要排在30名以内,不然人家便说你是逃兵。李俊生信誓旦旦地向他们夫妻作出了承诺。果然,李俊生回来后好像换了另外一个人似,整天埋头苦读,真的在期末考试中考了前三十名的好成绩。

谁知这仅仅是昙花一现。升入初三,李俊生便好了伤疤忘了痛,出勤不出功的老毛病又再次发作,很快成绩便飞流直下三千尺。看着李俊生的成绩如瀑布般急速下降,他们夫妻急得头顶冒烟。自己辅导、转学这两路子行不通了,他们夫妻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聘请家庭教师。他们夫妻只是普通的打工仔,为了聘请家庭教师,他们夫妻只能再次节衣缩食——两百块钱一节课可不是小数目。可李俊生的成绩就像是翘翘板,补课的科目成绩上来了,不补课的科目又降下去了。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一直补课到中考结束。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李俊生最后还是以超过分十多分的成绩考取当地排第二名的高中——华侨中学,算是搭上了末班车,他们夫妻也终于可以松口气。正所谓好事多磨,接下来为了李俊生能读上华侨中学,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中考成绩出来后,便进入填报志愿阶段。李俊生的成绩比侨中最低录取分数线高出了十来分,被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只能进入普通班,而报读第三中学便能进入重点班。正所谓“宁做鸡头,莫做凤尾”。在多方咨询后,他们夫妻为李俊生选择第三中学。可当分数线出来后,他们夫妻又感到十分后悔了。因为第三中学的录取分数竟然比华侨中学低了一百多分,换言之,第三中学招的都是“学渣”。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容易受人影响的李俊生在学风不好的学校里很难做到独善其身。于是,他们夫妻便打起了退堂鼓,想把李俊生送回华侨中学就读。由于第一志愿报读了第三中学,华侨中学便不再接收。为了更改志愿,他们夫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了一切关系。首先,他们夫妻通过熟人确定华侨中学接收,然后找到了第三中学校长的外甥女出面,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答应放人,最后终于在开学前搭上了末班车。

李俊生成绩不理想,除了他们夫妻的教育方式不当外,还有他自身不够努力的原因,其中尤其与沉迷手机游戏有密切的关系。手机游戏就像洪水猛兽,许多家长都对它恨之入骨,但又无可奈何。

升入高中后,他们夫妻按考前的约定给他买了一台智能手机,并与他约法三章——假日可以适当玩玩,平时只能用来通话,如有违反,一律没收。李俊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他们夫妻却总是放心不下,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偷偷地盯住他。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接下来发生的事一连串戏剧性的事情,却帮助李俊生戒掉了“毒瘾”。

那是七月十四的夜晚,天朗风清,月明星稀。吃完饭后,李俊生独自一人便到外面租了一辆自行车游飞来湖。当他正兴致勃勃地观看沿途的风景时,前面出现了三个留着长发的年青人。李俊生正准备从三人之间穿过的时候,其中一个拦在车前,双手握着车把,逼停了李俊生,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挟着李俊生的肩膀。李俊生还来不得作出反应,车头的那个人流氓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迅速朝李俊生腹部划了几下。忽然,李俊生感腹部一阵刺痛,肚皮被刺穿了。“把钱和手机通通拿出来!”拿小刀的那个恶恨恨地说。他们还没等李俊生回话,便搜遍了全身。在三个人的挟持下,李俊生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他们搜出了新手机和几十块钱,然后迅速地逃之夭夭了。惊魂未定的李俊生还了自行车后,便跑回家中。他们夫妻也觉得奇怪——这么快回来,刚想张嘴问,李俊生便用颤抖的声音说:

“爸爸,我被打劫了!”

“什么?”他们夫妻急忙站起来奔向李俊生,“有没有伤着?”

“肚子被划了一下”李俊生松开捂着的手。他们夫妻一看,腹部的衣服裂开手指宽的缝了,肚皮有一点米粒大的红色伤口。谢天谢地,幸好伤得不深,如果划得深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爸爸,我的手机和钱都让人抢走了。”李俊生哭丧着脸说。

“钱财身外物,人没事就行了。”他们夫妻安慰着说。接下来,他们夫妻一边听李俊生描述,一边送他到医院打了破伤风针。“手机被抢了,再也不用担心李俊生玩游戏了。可以名正言顺地买一台傻瓜机给他,能打电话行了。”不知怎么,李力维居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正所谓“慈母多败儿”。正当李力维正打算给李俊生买一台傻瓜机的时候,妻子却经不起李俊生的软磨硬缠,瞒着李力维偷偷给他买了一台更先进的智能手机,气得李力维真想揍她一顿。看着米已成炊,李力维也只能继续让李俊生重温“约法三章”了。暑假快结束了,他们夫妻最担心李俊生玩手机的问题,便提出:星期一至五带傻瓜手机回校,星期六、日才能用智能手机。可李俊生却死活不肯——人人都有用智能手机,我用“老古董”岂不让同学笑死。这次,他们夫妻也绝不让步,反复做李俊生的思想工作,可李俊生也绝不松口。正当谈判陷入僵局之际,开学前两天,李俊生忽然告诉他们夫妻——手机在超市买东西时被人偷了,买台傻瓜机给我吧!虽然连续不见了两台手机,可是一想到李俊生再也不能沉迷游戏,李力维便一点也不心痛那钱了。这次,李力维先给妻子下了死命——一定不能心软,接着带儿子到手机店买了一台只有通话功能的“老爷机”。当李力维领着李俊生回家的时候,李力维的哥哥却忽然打来电话,说在侄子房间找到一台新的小米手机。李力维一听便全明白了,原来李俊生为了让他们夫妻不再啰嗦他,便编出了一个谎言,背地里却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惜天网灰灰,疏而不漏,李俊生的谎言无意中让他伯伯揭穿了。看着李俊生如此不争气,李力维不禁勃然大怒,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并决定没收手他的小米手机。在回家的路上,李俊生一声不吭,任凭着李力维暴风骤雨般的批评。回到家后,他垂头丧气地上了楼。过了一会儿,快吃饭了,李力维以为他在房间,便上去叫他。没在,不会是上了楼顶吧?李力维来到楼顶一看,心都凉了,完全绝望了。李俊生仰面朝天躺在一滩积水里,头发、脸部沾满了泥浆,浑身上下全湿透了。李俊生爱手机竟然到这个程度,如果李力维不给手机,说不定他会跳楼呢?面对如此不争气的李俊生,李力维举双手投降了,李力维不敢再批评他,也不想吓着家里人。李力维拿出没收的手机,放到他旁边:“你想玩就玩个够吧,老爸再也没能力和胆量管理你了。”

经过这次成功的抗争,本以为李俊生以后会为所欲为,那知却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李俊生居然自觉地根据他们夫妻的要求使用手机,一场手机风波终于平息了。

进入高中后,李俊生的成绩还不见有什么起色,倒是经常玩起了过山车。为了能让李俊生提高成绩,他们夫妻重新擎起了聘请家庭教师的大旗,重新过上了节衣缩食的日子。可李俊生学习缺乏毅力和韧性的毛病又犯了。有了家庭教师,李俊生便产生了依赖性。他不愿意上课认真听讲,总依赖着课后有家庭教师指点迷津;他不愿意刻苦钻研,总是被老师牵着鼻子走。聘请了家庭教师后,李俊生的成绩不升反降。既然白白花了辛苦赚来的钱,何不用来办点其他更实惠的事情更好。李俊生也觉得聘请家庭教师效果也不大,于是和他们夫妻协商后停止了补课。 接下来只剩下孤军奋战一条道了,同时他们夫妻也把期望值不断地调低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一个家长的期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期望的外衣会被一件件地被剥掉,最后只剩下一件来遮丑——身心健康。为了能激发李俊生的学习潜能,他们夫妻还用一招“怀柔政策”——每周送一次靓汤和美食。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李俊生提出要求进行网络听课。既然是好事情,他们夫妻当然是有求必应。于是,李俊生购买了大堆学习资料,一放假就坐在电脑前听课。看着李俊生的认真劲,他们夫妻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高考的硝烟已经散尽,一切又归于平静。虽然没有考上理想的学院,但李俊生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不管前面是风霜雨雪,还是电闪雷鸣,他们夫妻都会不离不弃地陪着李俊生走下去。

罗永芳一边给儿子收拾行礼,一边禁想起了大宝李俊杰。如果没有被拐走的话,他们两兄弟将一起步入大学的殿堂,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俊杰,你在哪里?”罗永芳想着想着,不禁泪水涟涟。“妈,又在想哥哥了?”李俊生懂事地给妈妈递上一张纸巾,“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哥哥找回来。”听了儿子的话,罗永芳心里稍许有些安慰。

十八年了,他们足足苦苦寻觅了十八年,可一直都音讯全无。每年的寒暑假,他们都要到全国各地寻找大宝的下落。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要拿出大宝和保姆的相片到处询问,但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最终失望而回。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他们开始在网上发布寻人信息,可始终还是石沉大海。十八年来,他们流了无数的眼泪,受尽了思念之苦,可始终看不到半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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