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京兆尹汗不敢出的样子，朱有又问：“你支支吾吾什么？难道把那几个刁民放了？”
“大人，”京兆尹连忙解释，“按照旧例，来京兆府钟鼓厅击鼓敲钟之告状者，府衙收下其状纸，令其回住地自我禁闭，无解除令不得外出。因此，下官只能让他们回住地......”
见太尉又要发火，连忙补充解释：“不过，下官已经派府吏一路监督其回去。”
这算什么？朱有怒问：“有无派人看守住地大门？”
“这......下官这就回去，即刻安排人手去守门！”
朱有坐回座位，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
京兆尹赶忙爬起，行礼告辞，朱有却又喊住他：“吴氏前来告状，除了状子上的内容，可还有说别的？”
京兆尹转回身，俯首说：“不曾说有其他。”
“好，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大人？”京兆尹懵了，瞄一眼太尉脸色，实在不明白该怎么做。
朱有正襟危坐，矜然说：“老夫外孙女已解毒，恢复言语。她刚才已经讲述清楚，此案乃小女孩之间因小事争风，相互向对方下了苦蔓粉。此粉微毒，已然解毒，双方无事。”
京兆尹恍然大悟，试探着问：“如此，驳回状纸，交各自家长训诫即可？”
见太尉俨然默认，遂再次告辞。
才出书房门，忽然想起，府狱里关押的酒楼伙计，乃太尉外孙女买通的疑犯，却又自动供认罪状，究竟怎么处置？
心里没个底，又不好回去再征询太尉意见，暂时关押着，且到明天再说吧。
太尉站在书房内，看着京兆尹犹犹豫豫的背影，气又上来。
当初碍于情面拉了这人一把，谁知无论如何扶不起来，此人不可不用，亦不可重用。
正思量着，见大儿子朱伯杰走了进来。
“父亲，”朱伯杰说，“儿子和贱内问清楚了，蕾儿在初一那天被楚亭君侍卫嘲弄，又看见楚亭君和那小贱 人走得近，心里有气，就找人跟踪小贱 人，得知小贱 人今日在宜春酒楼约客......”
“好了好了，后面的不用说了！”朱有不耐烦，打断了儿子的陈述，“我不是早已严令休提此事，她还不服？你可问了，她找的什么人跟踪？”
若在外头胡乱找人，八成守不住口风，说出去到底有损两府体面。
朱伯杰说：“画春供了，找的是江府府兵小头目，小头目派几个手下跟踪。”
“那两个教女不严的来了没有？”火气之下，朱有懒得称女儿女婿的名字，“你叫江继仪立刻回府，务必让那几个府兵管住自己嘴巴！”
“刚才来书房路上碰到妹夫，儿子已经叫他立刻回府了。”
见大儿子处事还算敏捷，朱有脸色和缓一些：“就怕这事没那么简单。仲康尚未回来？这样，你派人到宜春酒楼看看......”
话未说完，二爷朱仲康进来，见父亲和大哥都看着自己，连忙说：“我问了宜春酒楼老板，老板竟是毫不知情，如今正惶惶然不知所措。”
说着到旁边桌上倒杯茶水，一口气喝下去。
朱伯杰连忙走近问：“这酒楼和老板可有异状？”
朱仲康又喝了杯水，才说：“我查了，这酒楼已经开了五六年，老板乃苍梧一带乌木郡人，姓彭。平时也是正常经营，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往。”
朱有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小女孩争风。
谁知朱仲康接下来一番话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父亲，大哥，这宜春酒楼倒是小事，儿子在街上看见人潮水一样往戏院走去，派人去打听，得到的讯息太骇人，儿子就亲自前往戏楼查看......”
“什么事？”朱有和大儿子异口同声问。
朱仲康大喘着气说：“戏楼，正在上演一出戏，那剧情竟然、竟然和我们家的一样！”
“什么意思？”朱有和朱伯杰又是异口同声。
“我看了一会，演的是一个小女孩被伯父伯母丢在后院，百般虐待，我心里存疑，就向观众打听，说的是小女孩的父亲娶了继室，将小女孩送回偏远老家，任由家人虐待......”
“胡说，这怎么就和我们家一样了！”朱伯杰厉声制止他再说下去。
不想朱有说：“急什么？让他继续说。”
朱仲康继续说：“父亲，大哥，有些细节，太，太相同了！戏里那个继室也是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大姐，气走了原配的娘家人......”
“哦？”朱伯杰倒抽一口凉气，看向父亲。
这也太巧合了！
朱有眉头深深皱起，对大儿子说：“你，亲自去戏楼查一查，他们哪里得到的戏本。”
朱伯杰应声出去。
太尉又叫朱仲康把江继仪夫妇找来，却只来了女婿，说是刚才赖嬷嬷在绚儿耳边说了什么，绚儿就说要回府取东西。
朱仲康忍不住骂：“交头接耳的，什么事不能说出来？这赖嬷嬷活该打死！”
朱有倒还淡定：“赖嬷嬷何在？”
江继仪讪讪然：“也跟着绚儿出去了。”
他能说什么，岳家大过天，牧裕县主在江府从来说一不二，她要去哪从来无须报备。
见妹夫如此萎靡，朱仲康连忙出到正院，吩咐下人去追妹妹，正想回书房，就见妹妹满脸汗水跑进来。
“什么事乱成这样子？”朱仲康拦住，不满地问。
父亲还在书房，可不能随便打扰。
“二哥，快，快去救蕾儿！”牧裕县主拉着朱仲康的手，随即又放开，“不，我还是先告诉父亲！”
县主说着冲进书房，差点和循声走出的朱有撞个满怀。
牧裕县主扑通一声跪下：“父亲，蕾儿在、在砸清音戏楼！”
“什么？”朱有不由凛然变色，吩咐二儿子即刻带人赶往戏楼，然后才问：“说，怎么回事儿？”
牧裕县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不正守着蕾儿，眼看她能张口说话了。这时，赖嬷嬷回府取衣服，在路上听到街坊议论，说清音戏楼演的戏太精彩，后母将继女送回老家，又叫自己的亲生女冒充姐姐......”
“别说了！”朱有一声大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