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笑道:“你经历这一遭,难道就没悟出些什么?”
我苦笑道:“感悟?最大的感悟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大多都有精神病。”
“你这样理解倒也没错。”蚩尤顿了顿继续说:“世人皆受病痛磋磨,唯真神方能免受其扰,因此,这些个所谓的神,在他们的世界不过都是些普通人,甚至有些还不完全属于人。
“只是他们比普通人在某些方面强大一些,包括本君,什么大帝,什么神君,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罢了。本君之所以能与你有所交流,也只是本君生前残存的意识机缘巧合被保留了下来,亦或是某种能量而已。
“同样,躲在这里的他们肉身早已不复存在,残存的只是那股不容于现实世界的能量。”
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他们不是客观存在的,仅仅是股能量?”
蚩尤反驳道:“非也,他们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就好像水里温度的高低,一束光的强弱,一个屁的大小,可以感知,但无法触及,而这个虚拟世界的作用便是,当你置身其中,让你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哦。”
“哦?小兄弟,这是何反应?”
我答道:“什么什么反应,那我应该激动?惊讶?为你的物理推断而欢呼雀跃?”
蚩尤问道:“难道你不好奇是谁创造了这一切?”
我回到:“我当然知道,企鹅团队打造,应该是天美或者天游工作室在运营。”
“你想得太简单了,什么团队工作室,只是表象,你们世界的程序、代码能够赋予虚拟人物自我意识吗?”蚩尤想了想补充道:“别告诉本君什么AI人工智能,那玩意儿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有一定学习能力的工具而已。”
我迟疑道:“所以,是谁创造了这些具有自我意识游戏影响我呼吸空气吗?还是有人想谋害我?”
“本君不知,不过本君知道,你可以利用他们,将他们的力量据为己有,这样你就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的二姑,你那躺在医院的大伯……”
蚩尤说得没错,我这一路走来,如果我们有他们的庇护,兴许我的坟头草早已拔得一丈高。
倘若我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不仅不用担心那些为了保护我而遭到不测的人,还能反过来保护他们,不再成为那个弱鸡的累赘。
我说道:“蚩尤老哥,兄弟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所以请教我怎么将他们的力量据为己有吧!”
蚩尤说:“其实很简单,其一,就是他们自愿进入你的识海,在关键时刻出现给你帮助,就像是本君与你的女儿李初悔那样。
“其二,只有你足够恶,就像恶念将善念吞噬,亦或是你的善念足够强大,吸收所有的恶,但目前看来,你的善念似乎毫无卵用。”
“蚩尤老哥,这样说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小兄弟,这样打断本君说话你礼貌吗?”
“行,你继续。”
“其三,用你们现实世界里的话叫‘拿来主义’,先别急着利用,拿到手以后再慢慢研究。”
我无语道:“卧槽老哥,你知道什么叫‘一听就会一用就废’吗?你说了好像跟没说一样,你得教我具体实操呀。”
蚩尤道:“所有的虚拟世界不同,获取力量的方式也不径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就像这个世界里,裁决之镰就是那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握在小马哥手里就是格式化一切的粉碎机器,但在外来者手里就是巧取豪夺的网。”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被皮大给捞出来了?”我顿了顿疑惑道:“那为啥我还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
蚩尤笑道:“那谁让小兄弟你身体那么弱鸡,等着吧,外面的人救活你就能出去了,要是救不活……”
“救不活又怎样?”我问道。
“救不活就陪本君厮守终身吧,反正本君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我不屑道:“美得你,我要没了,大家都得玩完儿。”
蚩尤大笑,笑声中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兴许于他而言自己早该在那个朝阳升起的清晨,安静地死在牧羊女的帐篷里。
没有八角生世牌搅动乱局,没有在千年之后寄居在别人身体的苟延残喘,这世上也不会有“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的蚩尤。
虽未能落叶归根,但也算真正意义上的魂归故里,想到这,蚩尤的笑声中品出了一丝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零星地出现了一丝白芒,白芒逐渐变大,看来时候到了。
“再见了,老哥。”我向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道别,相较从前的猝不及防,现在多了些沉着冷静,这样的事与我而言早已司空见惯。
蚩尤笑道:“我们最好还是少见为好,你这三天两头要死要活,别黎族大业未成,你小子还捎带把本君给送走了。”
当视野被刺眼的白色覆盖后,一种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就像汽车瞬间腾空而起的感觉持续加身,心里莫名感到空虚和心悸。
随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传进鼻息,那种失重感才随之消失,同时视野恢复黑暗,耳边滴滴作响伴随阵阵嘈杂。
身体的麻木感就像数千只蚂蚁在身上急行军,让人丝毫动弹不得,像极了学生时代午休伏案课桌,同样是手脚麻木,耳聪能闻却无法起身。
须臾,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诶哟卧槽,这心跳得厉害,人是不是快不行了?医……”
“别一惊一乍的。”张昊的话被一个同样熟悉的女声打断,花茜继续说道:“医院的心电监护仪都是连接护士站的,要真出事用不着你亲自呼救,人自己就来了,大呼小叫多影响我军哥休息。”
“没事儿小花,你先回局里吧,队里事那么多,队长这儿不用人照顾的。”随之伴随着铁架床“吱嘎”作响,“瞧瞧,我这能吃能动的。”
说话的是郭军,听声辨位,应该在我的右手边。
听到郭队的声音,我既激动又好奇,好奇他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虚拟世界里那些荒诞离奇的事。
胖子突然叫道:“你瞅瞅,这特么心跳快得就不正常,你们南越的警察就没安好心,我兄弟活蹦乱跳走着进你们局里,结果躺着出来,这事儿不给我个说法,劳资一定告你们滥用私刑!”
花茜没好气道:“什么素质,有本事去告啊!谁不告谁孙子!”
“嘿!我这暴脾气!别以为胖爷我不打女人就是吃素的,信不信!”
“信不信啥!有本事你袭警啊,不拘你个昏天黑地我跟你姓!”
听着两人就要打起来,这时宋姐的声音突然响起:“都消停些吧,这儿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打出去打,别影响郭队和弟弟休息。”
宋姐的话就像泼了一盆水,浇灭了两人的斗志,她接着说道:“小张,你也别太着急,你是弟弟的兄弟,我也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我这心里也不比你好受。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想,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也别急着怪谁。我们应该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啊,人醒了啥都好说,你说是吧?”
听到这儿,不得不说宋姐是个沉着冷静有格局的人,换做亲大姐早就闹翻天了,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啊。
宋姐继续道:“小花,你也别动怒,小张为人心直口快,其实按理说这事你们做得确实有些不符合规矩。我弟弟甚至嫌疑人都算不上就被你们给关进审讯室,现在又出了意外,你呀,以后可千万不可以意气用事了。”
听到宋姐温声细语的安抚,却听不到花茜的回应,但从宋姐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她的忏悔。
“诶,点头就对了嘛,至于妈的事我一定坚决配合你们,但是她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也没有从前硬朗,一直关着也不是事儿,我宋洁以个人名誉担保给妈做个保释你看怎样?”
花茜没说话,郭队接话道:“宋律师,这事我放心上了,待会儿我就和局长申请一下,争取做个保外就医应该问题不大。”
宋姐笑道:“哎哟,那就先谢谢郭队了,可可,快去个郭队弄只烧鸡,大病初愈可得好好补补!”
“嗯,这就去。”就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了柯莉的声音。
郭队半推半就道:“嗐,这怎么好意思,不用,真不用!”
宋姐笑道:“哎哟,要的要的,可可,顺便再带瓶小茅子,注意,可别让大夫给瞧见了,大夫跟酒有仇。”
“嗯,姐姐,我这就去。”
语落,麻木的手掌心突然袭来一阵微凉,然后又被什么东西给盖住,胖子招呼着可可多带一份烧鸡,紧接着传来的脚步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宋姐和郭队相谈甚欢,笑声此起彼伏,而我仍旧像条死狗,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