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泓焘起初虽是有些不惯,有些畏手畏脚,不过三两日工夫,也便与众人熟络了,倒也放开了些。
这日,凝寒屋内闲坐,韦泓焘虽立在一旁,脸却瞧着院里。
不多时,韦泓焘出至廊下,朝外招了招手,将几个内侍唤至跟前。
韦泓焘道:“你们几个在那角落里瞎嘀咕什么呢。”
一内侍道:“没有,不过说些寻常话。”
韦泓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几个内侍,道:“寻常话,你们倒有工夫在那瞎嘀咕,是嫌事少了不够干的,还是嫌皮痒了想找个人给你锉锉。寻常话,你们那讲的是寻常话么,是嫌主子坐的远,不理会你们,你们就在那浑说闲话了是吧。还寻常话,讲寻常话用一手指着屋里,一手捂着嘴吗。主子不理你们,主子可怜你们,主子心疼你们,主子放纵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就开始无法无天了是吧。主子是好气性的,小爷我可不是,你们一个个的,虽说是少了个物件,倒也把心也剜了去了,一个个不想着如何伺候主子,一个个的倒整天想着法的寻主子的错处,凑着一块寻开心。你们一个个的也好好好想想,整日间做这些个忤逆悖主的事,对不对得住自个挨那一刀子。”
韦泓焘缓了一缓,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跟前碍眼睛。再让我逮着,小爷可没今天这般好性。”
凝寒在屋里听着这些,不免掩嘴一笑。
韦泓焘进至屋内,凝寒将其唤至身边,笑道:“你这嘴,瞧不出来,够毒的,专挑着忌讳骂呢。”
韦泓焘道:“主子,我本就瞧不惯这些个家伙,好端端的,非要这般求家族富贵。打小也算娇惯,这做了内侍,还是那般在家的样子,粗的做不好,细的做不精,明明自个就是伺候人的还跟个要别人伺候似的。主子从不正眼瞧他们,我就更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主子虽管的宽些,我是主子身边的,就得替主子教训着他们。”
凝寒道:“你就不怕他们记恨你。”
韦泓焘道:“不怕,做不好挨骂,做错了挨罚,本就是应该的,骂着罚着他们也得自个受着。他们真要记恨我,记恨便是了,我才不管这些。我是伺候主子的,心里眼里就只能有主子,主子自然也是护着我的,我也不怕他们翻出天来。”
凝寒只笑了笑。
巫淳道:“这有主子护着,你就毫不忌惮,可不是奴仗主势了么。”
韦泓焘道:“我就这般性子,瞧不惯的就是要骂上一骂,即便主子不护着,该骂了也得骂,不能任由着他们。”
巫淳道:“你可别骂惯了,逮着谁都骂。”
韦泓焘道:“谁都能骂,唯主子不能骂。主子身份尊贵,我也知道自个是何身份,绝不敢逆上。主子性子和善,平日即便动了气,定也是一忍再忍。我是主子的奴才,定不能让主子受这般委屈。往后,主子不能讲的话,我替主子讲,主子不便骂的人,我替主子骂。其他的,我都不如你们,唯独这嘴皮子上的工夫,你们谁都比不过。”
凝寒只轻轻笑了笑。
韦泓焘道:“主子笑什么,我这是真心话,绝不欺瞒。”
凝寒道:“我知道。”
巫淳道:“主子不是笑话你。倒是你,平日也不见你多少话的,这真讲起来,一讲就是一大串,把主子都逗乐了。”
韦泓焘挠头道:“有那么多么。主子是不是不高兴了。”
凝寒道:“这样也是好事,要不这院里整日间死气沉沉的,没个趣。”
夜间,巫淳,韦泓焘宿在里间,涂云独自宿在外间;日间,涂云自在后院练功,凝寒是不是远远瞧看,韦泓焘时不时出至院里,凝寒也是任由着他。
这日,韦泓焘自外进屋,凝寒道:“你这是又去教训人了。”
韦泓焘道:“这多少天了,一个个还是那般懒散样子,我瞧不惯,自是要时常训着他们。”
凝寒对巫淳道:“你把那鞭子取来给他。”
巫淳应了,取鞭子予韦泓焘。
凝寒道:“该骂骂,该打打,不必留情,打死就打死了,打死了换新的来。想玩玩,想乐乐,不必据着,玩弄就玩弄了,厌弃了换另一个。你年岁也不小了,还留着处子之身作甚。”
韦泓焘红着脸道:“主子,你又拿这个取笑我……”
凝寒道:“以前你是身边没人,现如今院里这么些人,由着你享乐。”
韦泓焘挠着头,道:“主子……”
话间,抬眼瞧了眼巫淳。
凝寒道:“莫不是有甚我不知道的。”
韦泓焘道:“听主子的。”
入夜,灭了灯,凝寒独自躺着。
或是因白日间闲散无事,入了也反倒有些难以成眠,凝寒便睁着眼,静静躺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凝寒闻得些许悉簌,夜里安静,倒也听得清楚。
闻得韦泓焘下了地,爬到巫淳床上,二人一并躺着。
巫淳小声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好生睡,又跑我这来。”
韦泓焘道:“我正有些睡不着,你不也没睡。”
巫淳道:“我睡得浅,主子夜里如有传唤,也好随时应着。”
韦泓焘道:“睡都不好生睡,也不怕白日间累着。”
巫淳道:“习惯了,到了主子这,倒也能安稳睡个好觉了。你也好生睡去,夜里听唤的事,你不必上心。”
韦泓焘道:“我正睡不着,特过来找你。”
巫淳道:“可是心里有事。”
韦泓焘道:“也没甚事。”
巫淳道:“那是怎的,莫不是病了。”
韦泓焘道:“也不是。只是……”
巫淳道:“究竟怎的了。”
韦泓焘道:“这不嘛,前些日,背着主子,我求你教我夜里伺候主子的功夫,我想你再教教我。”
巫淳道:“你这是打心里想着伺候主子了。”
韦泓焘道:“我也没那想头,我只是想你再好生教教我,保不齐哪天,用得上呢。”
巫淳道:“你这讲的什么话,你我这身子都是主子的,也就只能伺候主子,若没主子吩咐,你我这身子万不能伺候别人去。你这心里头,究竟在胡想些什么。”
韦泓焘道:“我想你……”
巫淳道:“你又胡说些什么,这也是能胡说的。”
韦泓焘道:“你好歹应我一应,我心事都讲于你了,你就应了我呗。”
巫淳道:“你又胡说。我既跟了主子,这心里头便只有主子一人,再不能有旁人,这身子也只能伺候主子一人,再不能给旁人。你心里明明生了淫念,还能讲得这么堂皇。”
韦泓焘道:“我这处子之身都给了你了,你就不能答应我。咱不让主子知晓便是了。”
巫淳道:“咱都是伺候主子的人,你诸事不通,也是不能,我见你有心伺候主子,诚心教你,待那日主子召你伺候,也不致没那本事,你如今倒拿这身子说事,你那处子之身值几个钱,即便在你心里头值个千把银钱,有比伺候主子舒坦重要。你我既跟了主子,身子都是主子的了,还想着私下里瞒着主子偷偷藏事不成,你究竟把主子放哪了,不把主子放在前头,反倒自己记念着这个淫乱念头。”
韦泓焘道:“小些声,别吵到主子了。”
沉默半刻,韦泓焘道:“你整天把主子挂着嘴上,挂着心上,就从没给自个打算打算。”
巫淳道:“我听主子的。若是哪天主子心情好,赏我几个人,我便接着;若是哪天主子动了气,把我赏了人,我也听着。主子赏,我心里自是高兴,主子罚,我心里也不埋怨。”
韦泓焘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明明知道我的心思,装作不知道。”
巫淳道:“别整天动这些个歪心思,好生伺候主子才是正事。”
韦泓焘道:“这怎是歪心思,是实打实的真心,我只讲于你的,只盼着哪一天你能应了我。”
巫淳道:“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
韦泓焘道:“我不去,我想你再好生教教我,我可不想来日伺候不好主子,惹主子不快。”
巫淳道:“这是心结打开了。”
韦泓焘道:“这是早晚的事,谁让我如今也是下人呢。”
巫淳道:“行吧,你好生学着些。”
凝寒虽又闻得些响动,不过寻常,权当解闷,也不知何时恍惚睡了过去。
次日,凝寒坐得烦闷,便同巫淳一道,出至后院,远远瞧着涂云练功。
涂云虽练了没几日,长棍舞动间,却是极具力道。
过了半日,涂云与那两名武师上前施礼。
涂云道:“主子何时来的,我竟没有瞧见,主子恕罪。”
凝寒道:“我正闲着没事,特过来看看,看你们练得起劲,也不忍心打搅。你倒有心,特意跑过来请安。”
涂云道:“歇息的空档,远远瞧见主子在这坐着,不能失了礼数分寸。”
凝寒道:“看你练得有些气势,想必武师教得不错。”
涂云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一武师道:“来了这几日,主子待我俩极好,又真心把我俩当个人看,我二人也不敢不尽心教的。涂云小哥虽只练了几日,招式上虽有些不足,也没有打小练武的根基,但是凭这一膀子力气,我二人也是不敢硬接的。我看着,假以时日,我二人也难是他的对手。”
凝寒道:“你这话倒是抬举他了。这练功的事,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哪个人不是靠着十几二十年的勤奋刻苦才能见着些本事的。”
一武师道:“主子看着年轻,可听主子这话,想必也是练过的,奴才斗胆,可否赐教几招,我等也长长见识。”
巫淳忙道:“这讲的什么话。”
那武师忙叩礼道:“奴才冒失了,谈起武学就失了分寸,还请主子降罪。”
凝寒道:“不打紧。我虽武艺不精,倒也可露上一两手,怕只怕,你可能接得住。”
话毕,凝寒已调灵蛇剑环绕周身。
那两武师见了,不免大惊,忙道:“主子原是修行之人,奴才冒失了。”
凝寒道:“暂歇着去吧,还劳烦二位诚心教导涂云。”
二人称是,拜礼去了,涂云也施了一礼,去了。
又坐片刻,凝寒回至房内,见韦泓焘手持鞭子,自外而入。
凝寒道:“这是又去教训那帮东西了。”
韦泓焘道:“回主子,那帮子东西,不教训这不成。我刚在院里转了转,就听到墙角那里有几个家伙在那偷讲闲话,也不是什么好话,不好讲于主子听的。听得那些闲碎,我怎忍得住,就逮着那几个家伙狠狠抽了一顿。这怕主子有吩咐,抓紧洗了鞭子回来。”
凝寒道:“先歇一歇吧,别整天打呀骂呀的,小心嗓子哑了,小心手疼。”
韦泓焘道:“没事。既在主子跟前伺候,院里那些个杂碎,也该时常教训着,总不能让他们反上天去。”
夜间,巫淳,韦泓焘伺候凝寒躺下,下了幔子。
凝寒道:“韦泓焘。”
韦泓焘忙应了一声,道:“主子可还有吩咐。”
凝寒道:“我这夜里睡不着,你嘴皮子利索,上来陪我说会话。”
韦泓焘不禁愣了一下。
巫淳轻推了韦泓焘一下,道:“主子唤你上前伺候,还不抓紧解了衣服伺候着,愣着干啥。”
韦泓焘只得应了,自个解了衣服,巫淳知趣出往外间,掩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