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体
仅从木盒看,我全无印象,我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抑或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同样的我也不属于任何,包括我自己,我这里没有“归属”。
大概是赠与者为显敬重,亲笔手书了信笺,但没落款。有意思的是信笺没用火漆印章,木盒却被蜡封了。若是平时,这东西直接就进了储物室永久尘封,毕竟赠与者并无纠缠之意,我也无需上赶着揭穿什么。但此刻,我需要有件事来让我换个境遇,既然不能抽离,那就换个马甲,这么想着伸出手感知这外来的物件。
从笔迹开始,沧桑雄健的正楷,脑中跃现出画面,面容清晰但我无印象,大概是萍水相逢,观察过但没共振过,不知渊源所以不曾记录。我想知道这举动的动机,转而看到的场景是:
昨天下午4:20左右,在饭店附近,我正要赴约。赠与者开车路过。这样的关联太模糊了,我索性闭眼静坐,进入到外来物上残留的意识体中.
代入到赠与者的视角:
今天司机突发有事,我自己开车,怎么就路痴了!刚那个高架上走错车道,就这么顺着绕下来都是单行道,走了十几分钟,都不知道自己到哪了,看着远处的大厦,好像是自己的产业,正前倾身体探头想看清些,看到了一面之缘后再无瓜葛的人!这气质,印象太深刻了,都怪自己后知后觉,没能把握机缘,得了益处却无从回馈,这下不期而遇,还走进了自家的饭店,狂喜之心油然而生。先是打电话给饭店经理确认来人,得到的答案是另一位不知背景的人专程预定的,不清楚宴请的人身份。接着电话朋友,是沾着他的光,才认识到空鸣,但一直以来自己的朋友都像是把自己当外人一般丝毫不透露空鸣的来历,“空鸣”这个名字都像是本尊信口拈来的。电话没接通。直接提速去到了自己的别墅,拿出了一套茶具、两块茶饼,一刻不停歇的返回到饭店。
到此,我兴致平平的脱离了意识体,一切了然。
满则烦,留空一白,则静;取静哑然,有道至,一鸣惊人。所以取了“空鸣”。大体上是有前因,顺道做了点举手之劳的事,被感念了,才有此举。被称了“师”,大概是知道仁波切、上师之类的,被一厢情愿的归类了。至于怎么找上门的,那个被遗弃在书案旁的人可能知道一二。
走到祁允奚身边,正在写字,似是听到我过来了,稍有局促的,放下了笔,转过身,挡住了桌上的纸。
祁允奚:“抱歉,不问自取。我刚想到了些字,不知何故,就写了出来。”
我:“没事,你赋予了它价值,这纸就是你的了,随你处置。”
我没去探听或者是窥看祁允奚写了什么,只要不是写了“祁利天”、“文姝贤”、“奚奴”这些名字就行。
我:“我搬个茶盘出来,书案上的东西你看着收一收。”
祁允奚:“好。”
我去了储物室。祁允奚收了东西,走向玄关处,打开了衣柜,把纸放进了外套口袋,并拿出了手机。
祁允奚:“你这里有WiFi吗?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我:“没有,我都用的有线。”
我从储物室出来,继续说道:“为了不扰民,也不扰我自己,整个空间隔音且阻隔电磁波。你想用网络可以去办公间,打电话吧台上就有,办公室也有分机。”
我:“害怕接不到电话,可以设置呼叫转移到座机上。”
祁允奚向我走来,看到了我身后的物件,开口说道:“那个根雕很有意境,可以用它吗?”
祁允奚红唇微启地开口请求到,我一直觉得祁允奚是个少言且硬朗的行动派,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可以的。
我:“想去露台上喝茶,是吗?”
祁允奚:“嗯。”
我:“搭把手,这个茶海挺沉的。”
我们忙活了好久,我是想拖出去的,但祁允奚似是很爱惜地板和木头,硬是要抬起来,并且面向露台外打横安置了茶海。我去把木墩抱出来的时候,祁允奚已经擦洗了一遍这根雕,金丝楠木纹在日光下明晃晃的,这纹路这角度,确实漂亮。
祁允奚按亮自己的手机举到我面前,显示12:00。一般情况,客随主便,不会主动提出要求,这接二连三,像是被我怠慢了。
我:“在这吃,还是出去吃,我这食材齐全。”
祁允奚:“我来做。”
我是有暗示,不希望离开这个空间,还有事情没完成。可并没有意思吃闲饭,何况祁允奚会做饭我并不知情,但没显出意外。
我:“可以。需要我一起吗?”
祁允奚:“需要你。”
四菜一汤,一桌鲁菜:一品豆腐、芫爆鱿鱼卷、雨前虾仁、云片猴头、清汤银耳。手艺地道,但不娴熟。食不言。饭毕。
祁允奚:“我来清理打扫。”
我:“嗯。”
我把玄关的木盒连同信笺,抱去了露台。又将琴凳拿去茶海旁放着。准备好了碳炉和铁壶。最后拿了条毯子。
祁允奚收拾好了,便走进卧室寻我。而我从衣帽间出来,路过卧室时,听到话语。
祁允奚:“子午睡,对吗?”
我:“嗯。”
祁允奚:“在榻上吗?”
我:“没窗帘,晒。就这吧”我指了下床。
祁允奚:“你”
我:“我没有午睡习惯,外面坐一会。”
祁允奚:“半小时。”
我:“嗯。”
听从安排与主动配合在心理效应上是不同的,在见到木盒后,我将自己的状态放回到了昨天下午还未交谈之前的时间线里。祁允奚也自然的进入到了主导的角色里。
我坐在禅椅上打坐,想求一个优解,昨天饭店时没有观照到,而今因果的“结”通过木盒呈现在面前,物归原主的器件上停留的才是真正想让我获知的意识体。一般情况下,“不需知”就是最优解,不必执着,保有所有的可能性,穿梭其中即可。但现在犹如立定跳远一般,必须站在确定的起点,奋力越过去。而后深深的扎入沙坑中,是平稳的优美身姿,还是难堪的匍匐,就看此刻如何发力。
不破不立,但我不愿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