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甜扮演的是那位祸水红颜的姐姐,阿晴则是那位沉默寡言的阴沉妹妹。
在那些个不为人知的夜晚,那时,她们都还是少女。妹妹过于压抑的个性使得她每晚噩梦缠身,这天,呓语中的她口中溢出音调。
阿晴躺在席间,睡姿沉稳,双手搭在胸前,相互勾缠着,昏暗的光线使得她眉目朦胧,双唇微微开合间,呓语便传给了上方一直等候着的那张面孔。阿甜整个身体悬在空中,腰身弯曲成一道弧线,却不贴近熟睡中的阿晴,只将她虚空抱在怀中,偷听她的呓语。
“姐姐……会跟我……永远……”
阿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安然睡在自己身边的阿甜,轻轻抱住了她。
“留在这里吧,姐姐。”
柔光将画面中的两人笼罩,两人的影子被揉在一起,不分彼此,顶部的光线让两人的面庞柔润清晰。
阿甜脸上滑落泪水,身上崭新的红色喜服在阿晴怀中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她央求对方为自己擦泪,却从头到尾忽视了这个把她抱在怀中的女孩自己只穿着一身无袖短布衣。
“你很冷吗,我的新衣服可以给你穿,你哄好我就给你穿。”阿甜委屈道。
“这是我买给你的生日礼物。”阿晴咬着牙,认真地说。
“哄哄姐姐都不行了?你还没长大吧,就这样对我。”阿甜挣开她的怀抱,气恼道。
“不是我惹哭的……我就不哄,东西给你了,家里还有活要干,你在家里……从来不做事。”阿晴皱着眉半起身,光裸的手臂却被一把抱在怀里。
“哄我这一次,就一次,小时候我把你当天使,你都不知道。”阿甜抬起脸凑近她。
在她那个十六岁的梦里,阿晴既没有留下帮她擦眼泪,也没有骂她是个祸水。
左上70°标准罩灯模拟的阳光射在空地上。
阿晴站在背光处,抬头一刻不离地盯着身前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她不清楚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不是狼狈的,她反而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自信,自信与她的姐姐是平等的。这两年来,她们都过得很好,她靠自己也能站在她姐姐面前。
她却抓了一把钱递给自己,从别人那里毫不费力得来的、被她称为臭钱的……施舍。阿晴攥住了阿甜的手腕,直到手指发麻也没有松开,阿甜无所谓地任由她抓着,看也不看她,反正到最后她还是会松开。
顶束光照在阿甜身上,她着红衣独自一人起舞,但她的手分明是牵着一个人的,那人在带动她舞蹈,她是一轮红日,那人便是一弯清月。那束光中,她却是一人起舞。
阿晴是带着怎样一种感情去看姐姐为宾客们歌舞助兴,她的姐姐独自一人起舞时心中是想着哪位佳人作陪,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那时她们都还很年轻,却注定彼此错过这段岁月。这是谁人写的剧本?可剧本在现世却都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不远也不近,就在面前这个舞台上,而戏子呢,就是你我自己。
光线又忽然变得柔和,阿甜换上一身束腰锦袍,靠坐在身后人怀里,而她背后的阿晴身着青衣玄袍,侠骨柔肠,更显得英姿飒爽。
“这世上的风光我都已经见过了,这么些年,我也早就倦了……”
“那我呢?”阿晴突然打断她,伸手环住阿甜的腰身,展颜爽朗笑道,“你见过的那些风光可及我半分?我带你走马荡山,海角天涯,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阿甜眼神闪躲,双手按在那双禁锢住自己的素手上,偏头故作娇媚道:“想让我做你一个人的女人,我有什么好处?”
“我会给你低垂的眉,一滴泪,一个吻。”阿晴偏头靠近,绝世女侠即将吻上红颜祸水,唯独她不需要顾忌害怕。
“……阿暮!”
“……”
林暮放下手中的摄影机,中断了这次拍摄。
阿晴好整以暇地环着祸水的腰,毫无自觉地带着笑询问:“姐姐,怎么了?”
“晴姐,你为什么改剧本?”阿甜平静地问身后的女人。
“哪有什么剧本,我们一路不都是自由发挥的嘛。”她蹭蹭阿甜的后颈,“何况……这里本来就有一段吻戏的呀,阿甜你不记得了吗,你亲手写的。离别之吻可以做,告白之吻就不可以了?”
阿甜低眉苦笑了一声,望见了自己身前的那只美手,柔弱无骨的一双手,可真不像个绝世女侠。
“晴姐,可你是我妹妹啊,你以什么身份对我告白?”
“现在我不是了,我是女侠,想把你抢走……做我一个人的女人。”阿晴说完偏头看了一眼林暮,对她龇牙做了个鬼脸。
阿甜不说话了,也不动作,任由身后这个不讲理的女人徒劳抱着她。这其实是一道选择题,故事发展到这里出现了一条岔路,已到而立之年的姐姐此刻将选择自己的命运走向,她得到了及其罕有的一种权力。
此刻跟着女侠远走高飞,过上一种生死难料的壮美人生;抑或龟缩虾米之地,深闺高阁空度十年余载。剧本里既定的人生,就真的是摄像机影视翻录的命运了么?未免有些可笑了。
“我来当女侠吧,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角色了。”林暮活动着手脚,跃跃欲试。
阿晴沉吟起来,低头感应着身前女孩的反应,又坏笑着望向林暮,良久带着颇为不放心的口气说道:“也好,也让我来视察一下阿暮你的拍摄成果,你可还没出师呢,给我记住了!”
林暮换上一袭青衣玄袍,插上发簪后犹显得亭亭玉立,相较阿晴来说,倒是更有绝世女侠的风范。至于阿晴嘛,最多是那个被女侠掳走后,缩在怀里哼哼唧唧的娇艳小情人。
只不过,这个情人的人选现在是阿甜了。
“想要我做你一个人的女人,我有什么好处?”
“给我一个亲 吻,我也可以是你一个人的女人。”林暮低垂着眉眼,微靠过去,脸颊不经意触到了一片滚烫的皮肤。
祸水抬起头,为她低垂的眉,印上一滴泪,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