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子来府吊唁,子期和子蔺借机发狠后,莫老夫人当场没说什么,事后却狠狠罚两人跪了一天祠堂。寥英心疼的不行,那是为了儿子,对子期却是更加排斥,还不是被这个庶女带累的。
子期却是乐呵呵的,腿跪疼了肿了也不在乎,能跟三哥一起受罚是种享受。
头半天她叽叽呱呱说话,子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后半天也累了,倚着三哥半跪半坐。
“子期,”子蔺见她不说话了,反而问道:“累了吗?”
“嗯。”子期懒洋洋的。
“坐哥腿上,坚持一晚,天亮就好了。”
子期索性半躺在子蔺怀里,迷迷糊糊道:“三哥,我们不分开多好,永远都不分开。”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分开的。”
“我喜欢你。”
子蔺身子一僵,似是说到痛处,转瞬又坦然道:“我也喜欢你。”
“真的!”子期眼睛睁大:“你也喜欢我对吗,我没有猜错。”
“你没猜错,你是我妹妹,喜欢你没错。”
“哦,”子期失望的闭上眼:“我的喜欢,是五婶喜欢五叔那样的喜欢,五婶做新娘可美呢,他们洞房时,我和子敬二姐都去听了,那才叫喜欢。”
轮到子蔺发呆了,他抱着妹妹的手下意识松开了。
“我只想做你的新娘。”
子蔺猛地一抽身子,子期往地上倒去,他又伸手撑住。
“四妹别胡说,让人听到,你会挨打的,不是跪跪祠堂这么简单。”
“我不怕,你怕吗?”子期眼睛灼热,盯着子蔺,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我---”子蔺无法回答,他从小认为,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处处护着她,事事想着她,不让她受委屈。可像父母那样不只是喜欢了,那是对妹妹的亵渎。兄妹,怎么可能呢,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怕。”他很诚实的做了回答。
“嗯,我知道,我不说。”子期眼角有泪花。
子蔺不禁再次拥住子期,轻声道:“睡吧,府里都睡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子期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似乎是睡着了。
夜深人静,两人天真的以为府中人都睡了,却没想到,他们的母亲怎么可能睡得着,寥英派房中的大丫鬟宁钏时不时来瞅瞅,偏偏这一次碰上了。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她的脸唰地白了,心里怦怦跳,从小看大的俩孩子,啥时想歪了?
她也不看好四小姐,可这番话被夫人,老夫人知道,四小姐还怎么活?她不说,是对不起主子,她说了,是害了四小姐。若子期是嫡女,受大家待见还能有条活路,如今这地位,最好的结果也是早早地随便找个人嫁出去。
侯府这场大劫过后,莫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有莫煜在北凌领兵,莫家在京城中也没颓败。
十三四岁的子蔺和子敬开始在朱雀岭的莫家军中历练,而二十岁的子襄跟着父亲在北凌已经有三四年的军龄了。这是武将世家的使命,算是魏国最大的军户了。
莫老夫人解甲归田的意愿早被殷帝搁浅,只得把孙一辈再送进军伍。
她其实也明白,莫家如今重掌北凌军权,又有朱雀岭关隘的七万兵马,他怎么敢放莫家家眷族人出京。
桃花开梨花落,又是一年的春末,海棠院的海棠花正盛开。
聘聘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十三四岁的子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体态柔美,像含苞待放的花蕾般。加上她在学堂里的几年,除了诗文差些,琴棋书画哪样都不比二姐差。就连莫老夫人见了她,也有了欣慰的笑脸,莫家行伍,莫家的女儿却个个都是闺阁秀质。
姨娘屋里添的男孩也有七岁了,小小人儿便对读书喜欢得紧,这一点很像大房的子寒,是从文的料。子期的这个庶弟便入了莫老夫人的眼,比她这个庶女得人待见。
子期新进的小丫鬟叫吉儿,比她小两岁,是吴素兰在府里新进的一批人里为子期挑的,说小点心眼少,没得把女儿哄骗了。
吉儿偷偷摸摸进到屋里,悄悄给小姐传话:“我听宁钏姐姐说,今日午时三少爷肯定到家。”
“听清了?不会像上次那样是假的。”
“不会,这次是她给夫人说的,哪会有假。”
子期高兴了:“快,把我衣服都找来,选一件好看的。还有哥哥上次送我的那支海棠花钗。”
一阵忙乱,还没拿准穿哪件,子萱子鹃就一步进来了。
“吆,四妹妹这是要出门?怪得我们进来都不带理的。”
子鹃是大房长女,父母不在了,这几年她也由木讷变的开朗起来,又在春晖堂住着,子萱也常常在春晖堂陪祖母,两人自是近些,就是三房的二姑娘子清也与两人相好。
子期是因从小祖母对她和姐姐们不一样,印象就是祖母不喜她,所以长大后每日除了请安,就不上赶着去祖母那里凑热闹,所以显得也疏远些。
倒是二姐子萱还好,像子蔺一样与她不分嫡庶。
“大姐姐说笑呢,子期这是要整理柜子,才翻出这些,姐姐瞧瞧,我穿哪件好看?”
子萱道:“快别挑了,府里要做新的,今日就是为这事找你,午后祖母邀的兰桂坊裁缝要来,让我们姐妹过去量尺寸,选料子。”
“不过年过节的,为何做新的。”
“妹妹不知道吗?”子鹃奇怪:“难道没人告诉你,是子襄要成亲了,过几日他就从北凌回来,子蔺和子敬也回来,倒时家里就热闹了。”
热闹,子期心里苦笑,她是最不喜热闹,除了子蔺回来能给她带来愉悦,她与这个家越来越淡漠了。子襄议亲的事她知道,却没想母亲也没给姨娘和自己说他何时成亲。
她面上不好冷淡子鹃,便开玩笑道:“我的亲大哥成亲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不知道做衣服罢了。大姐姐,你比大哥小一岁,你出嫁的日子可不许瞒小妹,我可是要给你添妆的。”
子鹃十八岁生辰已过,祖母几次给她议亲都被她拒了,说是等子敬娶了媳妇再出嫁。这一来就放到此时,在京城算是少有的闺阁老姑娘了。
“嗨!你这小丫头,敢说大姐的事,大姐就是要做莫家的老姑,连祖母都默许了,你多什么嘴。”
子鹃说着要捏子期的嘴。
子期轻盈的一躲,笑道:“有大姐姐的榜样,小妹也是要做莫家的老姑的,外面那些臭男人,我才不要嫁呢。”
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只要三哥不娶,她就不嫁。若祖母不容,她还可以分府另过。她已经把自己的私房钱一点点的交给了子渊,让他为自己投资莫家商铺,做个小股东,她相信自己能行。
子萱听得一个个都那么出格,自己不知说什么好,笑骂道:“你们一个个的说什么混账话,祖母何时默许了,媒婆都说好了,一直挑着哪。”
“你呢?”两人直接怼上子萱。
“子萱妹妹可是内定的太子妃,皇后早就在你及笄时选定了。”
子期见子萱要张嘴反驳,捂嘴偷笑道:“二姐,不许狡辩,太后都召你进宫两次,皇后也赏赐你多少好物了?”
子萱脸红的像喝醉了一样,想到皇后对她说的话。不想再说这些,岔开道:“大姐姐,你还有做长姐的样吗,祖母怎么交代的,净扯些没味儿的。”
“对了,祖母让我们叫上你去春晖堂用午饭,然后一起在那里等裁缝。”
子期闹的心乱,被两人拉着走了两步,才想起三哥午时回来,忙停住道:“我有事,不去了,姐姐对祖母说,我的衣服挺新的,我又喜欢穿鲜亮的,大哥成亲不碍,不用做。”
“那不成,接新人就得是最新的,哪能不做。”
“要不这样。我和二姐身材一样的,做一样尺寸,料子你们给我选,我都喜欢的,好不好嘛,我真的有事。”
两人哪里会依着她,生拉硬拽:“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事,躲懒呢,快走,晚了祖母不高兴的。”
子期再没办法,换衣服也没空,只来得及把海棠花钗摸着插到发上,就被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