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的人,很少会主动承认,没错,这件事就是我做的。
他们这类人有一个特点,在做某些事之前,总会提前给自己想好一个由头。
以此为借口,等到事情做完之后,再去推脱,去解释,去摆脱责任。
僵门太奶死死盯着严忘,恐惧,此时此刻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恐惧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她...她根本看不透严忘和虚冲的命...
在她眼里,就像冥冥中有一团雾濛濛的灰气,不偏不倚,刚刚好将严忘他们包裹在内。
尤其是刚刚,严忘那一瞬间迸发出的阴气...再加上虚冲画符的手法动作...
明明?明明他们俩?应该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才对!
她抬头向上看,头顶上方,高悬在屋顶的阴阳镜...镜面上根本照不出他们的样子!
可现在,他们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字一句,紧咬着自己做过的错事。
“你们...我...我到日子了?”
她早就算过自己的寿数,死期...不算远了。
死亡?她没有感觉到恐惧,因为她很清楚,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小孙女莹莹。
要不是她想给莹莹多留点钱,多留条活路,她也不会去接“周强”这桩买卖。
“这...我们不清楚...”
没有理会她的反问,严忘继续说道。
“我们来这儿,就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谁...借你的手,想要除掉周强。”
“老人家...真的,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一错再错。”
“老太太我这辈子过得不容易啊...”
面对严忘的质询,她想了想,突然换了一种情绪..
“年轻的时候死了丈夫,岁数大了,儿子儿媳也死了...”
“我命苦啊...这孩子也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
“我只是想多给她留下点钱...孩子没人疼,以后就得靠她自己了!我有错吗?我这样做有错吗!”
“僵门这一行,断了就断了,老太太我不在乎,可这个孩子...”
“我老了,我没办法陪她一辈子...我就是想!”
僵门太奶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够了。”
眼泪?这些年严忘见过的多了去了。
莹莹探头探脑的从屋里往外望,估计是听到自己阿婆的哭声。
严忘用手指着莹莹,目光直视着僵门太奶。
“你口口声声说对她好,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这孩子身上背了几十条命的因果!”
“她哪来的因果?不还是从你这继承来的!”
“我想你很清楚,在这样的因果下,她这辈子的命运如何!”
“你还不收手!还要接着做!”
“还美其名曰对她好?””
他语气强硬,态度丝毫容不得她再有半句反驳。
有时候,说话...讲道理,必须要切入进重点。
僵门太奶愣住了,她眼神复杂的看向莹莹。
她不清楚吗?她很清楚,既然清楚,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多少缘由,还是为了她自己...
因果不是她背,就是莹莹背...
隔了一代的话,茵茵背,总归是还能稍稍轻一点。
要是自己背...那...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不例外。
“把事说明白,没准,我能够帮到你...”
“至少,让这个孩子以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有些孽,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利索的。”
“我告诉过你,有些地方,看的比你更清楚。”
说完这些,严忘不再多废话,他等着她的回复。
虚冲一直是沉默着,视线始终盯在僵门太奶身上。
她神色挣扎,眼神在犹豫,手臂微微颤抖。
她看看严忘,又看看莹莹,又看看严忘,又看看莹莹。
视线在他俩身上转过来,转过去...她还是在犹豫,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你...你真能帮到我吗?”
严忘看着她,他没有立马回答。
处理这么大的事,自己要说定就能定了,她会信吗?
笑话!连自己都不信,她怎么可能会信?
虚冲看看严忘,这种事的处理上,他要比严忘更有经验。
他拍拍严忘的胳膊,直了直身子,从兜里掏出纸笔。
他笔尖飞快的在本子上书写着什么,看这架势,就像正在进行一项精密的推算。
“五弊三缺...这是少不了的...”
“她是个女孩子,我尽量把因果往她不需要的点上靠。”
“太好...是不可能的,按普通人的路过一辈子,几率有八成。”
“这八成,还是人小姑娘自己上辈子积的德。”
“你也真够缺德的,阴德这么厚的姑娘,强行招到你家来,你这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面对指责,僵门太奶显得很坦然。
“这都是命...要不然,我也招不来,你说对吧?”
“你!”
她又笑了,贱兮兮的,像极了奸诈小人。
虚冲无奈,算完之后,他将本子递给严忘看,严忘粗略看了一下...
看完后,他眉头微皱了皱...
虚冲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能做,可是,自己和他要付出的代价...怕是小不了啊。
“老虚...这...”
“这是咱们的工作,能和这孩子碰上,也是咱俩和她的因果。”
“行吧....听你的...”
话至此,虚冲的处理方法,严忘没有意见。
孩子的事,算是能够解决了,可僵门太奶,却犹犹豫豫,她还想问问自己。
“那我...那我...”
“六道之内,上三道,十代之内你就别想了。”
“十代之后,把罪孽还完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若是你能知错就改,灵台尚可保你一丝清醒。”
“我想你应该清楚,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沉默了,她清楚,她现在很挣扎,因为严忘他俩的出现,基本断绝了自己原本留的路子。
看起来,自己这会儿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听之任之。
反抗,或许会带来更大的恶果。
“好...好...我和你们说...”
“这件事,其实和一桩强拆案有关系...”
“大概大半个月前,有人找到了我,说让我处理一个人,最好是处理的干净一点...”
“那个要处理的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周强...”
僵门太奶在思索,到她这个岁数,记忆力明显没那么好。
她找出烟锅,往里哆哆嗦嗦塞了点烟丝。
找了半天,她也没找到火...
严忘站起身,用火机给她把烟锅点着。
她深深地吸入了一口,烟过肺,雾缓缓从鼻中散出。
“我记得那天和今天特别像...”
“那天...也是一个阴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