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迷茫茫的远方,雪花纷纷扬扬地盖满了整座大山,三个衣着单薄的汉子,轮换背着一个青衣素颜的女子,蹒跚地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了一行行歪歪曲曲的脚印。
“你们看,这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我相信,当年岑参眼里看见的情景,和我们现在看见的那是一模一样的。”任劫忍不住赞道,虽然冻得浑身发抖,可是依然风度不减。
“任劫,你怎么那么高兴啊?有这劲头,不如帮我背背这丫头吧,哎呀,真是百步无轻担啊,这丫头看上去身上没有四两肉,却是身子沉得很呢。”灰衣的男子一边背着身上的青衣女子,一边埋怨道。
“哎呀,我说,江兵啊,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人家江凌波姑娘说了,转过那个弯,就到了她的家了,不用换人了吧,你啊,就好人做到底吧。”任劫道。
“来吧,我来背。”一个矮小但结实的汉子蹲下了身来,从江兵身上接过了江凌波。
“谢谢你了,小申,还是你讲义气。”江兵说着便拍了一下任劫的肩膀道:“你看人家申真,多懂得照顾人啊,不愧是棋坛楷模,哪像你……任劫啊,你最好还是不要指望我们能看见当年岑参看见的东西,‘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这场景我怕你的身子骨顶不住啊……”刚说到这里天地间突然就刮起了一阵狂风,虽然没有刮得乱石飞舞,但是那刺骨的寒风,夹带着冰凉的雪花,灌进人的脖领子里,滋味也不是好受的。
几人忙闭了嘴,顶着猎猎寒风前进,不一会儿就隐隐看见前方依稀有一个院落,江凌波兴奋地叫了起来:“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来到院门前,申真小心地将背上的江凌波放在地上。江凌波回转身来,莞尔浅笑道:“诸位先生,多谢你们一路护送。不如就随我到庄中坐一会吧,诸位先生都是德高才皓之人,相信我家主母要是知道了诸位来访,一定会很高兴的呢。”
任劫道:“好是好,只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说着他凑到江兵的耳边说:“这山野之中荒凉无人烟,远近就只有这么一所宅子,是不是很不寻常啊,万一是变化出来的,恐怕不好对付啊。”
江兵还没有说什么,申真却冷声道:“任劫,你过虑了,我从小接受特殊训练,对危机有一种天然的感知力,我觉得,这位姑娘并没有恶意。”
江凌波微微一笑道:“诸位都是须眉丈夫,难道还怕我一个弱女子吗?”说着便低下头去玩弄自己的衣角。
江兵道:“雪大风急,我们都又饿又冷,再原路返回,恐怕谁都没有力气了,还是歇歇脚,吃些东西再走吧。”
江凌波听了十分高兴,立即道:“诸位先生稍等,待我通禀一声。”说着便在门环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声音刚落,那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却不见有人出来。众人正在诧异呢,见江凌波俯下身来,这才看见,原来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一尺来高的木人泥偶,身上穿着漂亮的锦缎衣服,头顶上有一个怪怪的类似竹蜻蜓的东西,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江凌波也不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就见那玩偶一转身,回院子里了,身影之灵便,竟然和活人无异。
见状江兵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玩偶山庄吧?”
任劫听得一头雾水道:“你说什么?玩偶山庄?这是个什么地方?”
江兵向江凌波拱手道:“江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主母就是专门以制作各种机关暗器著称,自称墨翟后人的机巧夫人吧。”
江凌波回了一礼道:“江兵人称‘江湖奇兵’,看来此言不虚啊,对机括之事也是相当了解。”
江兵听了此话,意味深长地和自己的两个伙伴对视了一眼,的确,江兵知道自己很出名,可是连一个奴婢都知道,这也真是太巧了。或许并不是江凌波太幸运遇到了他们,而是他们太不幸遇见了江凌波。三人知道,这个玩偶山庄他们是必须要进的了,江凌波就是特意设局请他们来山庄的,恐怕还有无穷的麻烦事等待着他们呢。
据说,江兵和机巧夫人的祖上都是墨家后人,但是因为观点不同,分道扬镳。现如今,机巧夫人是活死人门下,所以,这次邀约,绝非好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闯一闯了。
不一会门又打开了,江凌波从人偶手中接过纸条看了看道:“诸位,夫人很高兴大家能够前来做客,请吧。”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申真是个血性汉子,他也知道那人偶很古怪,也知道山庄中机关重重,可是依然迈着大步,打算第一个进去探路。江兵见状,连忙拦住了他道:“等一等。”说着又对江凌波道:“江姑娘,请稍待片刻,让我先想想。我也不想第一次来贵府,就走错了门啊。”
“怎么回事?”申真嚷嚷道。
“小申,请看。”江兵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头,向院子里扔去,众人先听见咯嘣一声,然后竟然是扑通的落水声。江兵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所谓的院门正对着的,竟然是一片水塘,上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我们要是走上去,恐怕会失足坠落水中吧。”
江凌波的脸色有些凝滞,旋即笑道:“江兵到底是江兵,你怎么猜到的?”
“你的玩偶出卖了你,那玩偶的头上有一个类似竹蜻蜓一样的东西,还在旋转,所以我便猜想,它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在地上走,而是贴近地面飞。我便推测眼前的这一片看似结了冰的光滑地面,其实只是一层薄冰,不足以支撑玩偶的重量,更别说我们这些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