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沈纯?”楚双全几乎是和许诗妧同时叫出口的,真是很遗憾,许诗妧还活着,还可以继续探究事情的真相,可是楚双全已经没法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死了,他被沈纯一棍刺在了喉管上。
鲜血喷溅出来,许诗妧来不及躲闪,溅了满身的桃花红。
许诗妧尖叫了起来,任劫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起来。
“五妹,没事吧,幸好我没有来迟,你放心,有我在。对了,陈警长也马上就会赶来的……”沈纯焦急地说着。
许诗妧却没有听清楚他还说了些什么,她的脑中一片轰鸣,她突然想起了几件事情,第一件,楚双全被楚应杭收养的时候,尚在襁褓,还不懂事,那么又是谁告诉他自己的身世的呢,第二件,就算之前的阎罗笺是箫惠放在任劫口袋里的,那么箫惠死后,放在任劫口袋里那张预告自己死亡的阎罗笺,又是谁放的呢?只有一个可能。
说时迟,那时快,许诗妧猛地拽着任劫向后摔了出去,也就在这同时沈纯手中的警棍已经向他们劈过来了。
沈纯冷笑了一声,擎着警棍,再次向他们劈砍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强光突然射中了沈纯的双眼,他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身子就稍微停滞了一下,任劫的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他趁此机会向着沈纯扔了出去。
“哎呀!”沈纯大叫一声,警棍已经脱手飞出,擦着任劫的身子落在了地上,他怪异地看着任劫,捂着右手,右手上插着一把飞刀,一把竹子做的飞刀。
就在这时陈景图带着警察远远地赶过来了,正看了个清楚,呼啦一下就将沈纯围在了中间。
“你,你怎么做到的?”沈纯颇为自负,他的武功就算是杀楚双全这样的高手也只在须臾,可是竟然会被任劫这样一个文弱之人打败,这真是不可思议。
任劫微微一笑道:“这就要感谢陈警长了,他做事情真利索,很快就放了江兵。人们都传说,江兵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机巧师,善于制作各种机关暗器。我十分好奇,就将他的刀,借了过来。”
沈纯听到这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刚才用来抓楚双全的机关,就是出自江兵的手,还不错吧。说起镜子,世人恐怕很难知道,其实早在明太祖的时候,中国就已经有镜子了,那时候欧洲有工匠发明了玻璃,正德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又有工匠将水银涂抹在玻璃上,制成了世上的第一面镜子。这样的镜子照出来的身影,就好像在平静的水面上照出来的人影一样。”
沈纯皱着眉头,他不知道任劫为什么突然开始和他说古。
“江兵利用窗上的破洞,用春秋时期墨翟老祖发现的小孔造像之术,借助镜子表演了一场幻术。虽然人不在屋子里,却将许诗妧的身影通过一些镜子的反射投射在屋子里,结果就让楚双全上当了。这个幻术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沈纯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凄惨道:“我想呢,他怎么可能没有得手,原来是这样。”
“他没有得手,你自然就要出现了,很明显,你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杀楚双全灭口,第二个,解决掉许诗妧,可能,也包括后来出现的我。你当然知道,我们早就在怀疑你了。不过我也不笨,我把楚双全用来陷害江兵的那把竹刀带在了身上。”
“这竹刀为什么会那么厉害?”沈纯对竹刀还是感到耿耿于怀。
“其实,竹刀就是普通的竹刀,算不上什么神兵,它之所以能够无坚不摧,在于使用的方法,我问他借的时候,自然也顺便请教了一下。别小看下棋的人,我们每天用两根手指夹着棋子,所以,手指不仅有力,而且很灵活的。江兵说,他一直都觉得很遗憾,他将制作好的飞刀都送给楚应杭了,没有给自己留一把作为纪念,他之所以会去找楚应杭,就是为了向他要回一把飞刀,留作纪念,没想到却因此而遭到了楚双全的陷害,说他是凶手。”
“天意啊,天意。”沈纯仰天长笑。
“为什么要利用楚双全?我想,其实你才是鬼影儿真正的弟子,也是当年柳彪的儿子,收养你的人或许就是你的师父鬼影儿,是他告诉了你的身世,于是你就想到要利用楚双全来报复楚应杭。我看你刚才的身法和楚双全很像,但是却更快。或许他的鬼影剑法其实是你传的吧,还有箫惠的摄魂之术也是你教她的吧。”
说着任劫长叹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楚双全其实的确应该是楚应杭的亲生儿子。”
沈纯狂笑道:“不错,任劫,这一回你全都没有猜错。说实话我真的是不想杀双全的,我想在最后告诉他,其实他杀的是自己的亲爹。我想让他痛苦一辈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让他们父子两代人来偿还。”说到这里他歇斯底里地狂叫。
“押走。”陈景图对手下的警察道。
“不用了。不劳你们动手。”说着一抹鲜血从沈纯的嘴角滴落下来。
不流泪的人,通常只流血!
任劫彻底输了,他没能阻止沈纯继续杀人。沈纯服毒自杀了,他要杀的最后一个人是他自己。
“走吧。”陈景图拍了拍任劫的肩膀道:“江兵在我屋里等你呢,我们俩是不打不相识,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这次破了这个案子该好好庆祝一下,顺便给江兵扫扫晦气,委屈他在牢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嗯。”任劫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巷子的角落里,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拉着哀伤的胡琴,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唱些什么。
她没有名字,但是她有一个绰号,叫做鬼影儿,是的,谁规定鬼影儿就只能是一个男人呢?沈纯是她的徒弟,但是沈纯到死都不知道,她也是他的亲娘。
她是柳夫人,也就是后来成为欧阳夫人的那个女人,沈纯的确是她和柳彪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灌输给孩子的就只有报仇,报仇,直到她发现这孩子为了复仇而变得不择手段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
任劫不应该死,只有他给了自己钱,那是他身上的全部财物,是的,这样的人是好人,谁说好人不长命的啊?好人是不应该死的。还有很多人都不应该死,所以她留给了任劫第一张阎罗笺,提醒他注意,可是没想到这阎罗笺后来竟然被沈纯利用来预告杀人。
今天当沈纯想杀任劫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用镜子晃了他的眼睛,使得任劫能够得空出手。她知道她的儿子其实是死在她自己手里的。
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可悲的呢,从此以后她将永远绝望地孤守,承受巨大的痛苦,这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爱孩子,为何不早点将美德善行传给他呢?
漆黑的夜里有飞鸟掠过。
飞鸟来自寒冷的冬天。秋天可怕吗,翠绿的树叶一片片掉落,但是,冬天却更可怕,冬天没有叶落,雪地一片寂寞。
飞鸟来自无边的大海。大海没有船儿,汪洋中只有塞壬孤独的歌声,声音一片寂寞。
飞鸟来自她的梦里。那是被梦貘吞噬过的梦,梦里没有颜色,她的人生一片寂寞。
咿咿呀呀的胡琴声还在响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唱道:“啥人数得清天上星,啥人数得清鱖鱼鳞,啥人数得清长江里浪,啥人数得清世上人?”
又有谁能够数得清,一个人的心中究竟有多少是善念,有多少是恶意呢?
当任劫等人回到警察局之后,却发现江兵已经走了,任劫叹息道:“他也该是时候离开了,他在这里呆了太长的时间,若是再留着,岂不是坏了规矩吗?”
就在这时候有警察来报告:“沈纯的尸体失踪了。”
任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金蝉脱壳,看来他是诈死。”
回到家里,任劫仔细询问许诗妧关于古墓的事情。
许诗妧说:“其实,她倒是也没有具体问古墓在什么位置之类的事情,而是向我打听,知不知道陆文兴。”
“陆文兴?”
“是的,这是最近走红的一个网红,但是,和一般的网红不一样,他很有才华,是研究历史的教授,他说,要利用流媒体,给大家介绍传承千年的中国文化。我觉得,还是挺正能量的一个人。他说,自己是陆逊的后人。”
“陆逊?就是三国时期的那个陆逊吗?”
“是的。然后,柳箫惠就说,他既然说自己是陆逊的后人,那么,他的祖坟岂不是陆逊的墓吗?她说很想去看看,不知道那陆网红是不是会直播。后来,我就跟她说了我的研究成果,大致介绍了陆逊墓的位置。但是,我们也只是提了一下,就没有后文了。”
“那,你的研究成果,靠谱吗?”
“这个嘛,自然要考古发现才能证明啊。但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就算说,你们挖这里吧,下面就是陆逊墓,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任劫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