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双全却冷冷地说:“不,你错了,他不是我的亲爹。‘蛇毒毒有形,药毒毒有名。人毒毒在心,对面如弟兄。美言不可听,深于千丈坑。不如掩关坐,幽鸟时一声。’”
“什么意思?”许诗妧有些诧异地说。
楚双全叹道:“这件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二十年前有一对纵横天下的大侠,合称大漠双煞。其中一人称白煞柳彪,就是柳箫惠的爹爹,而另一个黑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顿了一下,看许诗妧并不回答,便道:“就是你的大哥,楚应杭啊。”
这话一出,许诗妧再次愕然,今天夜里让她吃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有一次,他们在大漠里遇见了一伙盗墓贼,收拾掉了贼人之后,他们见到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珍宝,那十几匹骆驼背上全是金银财宝、珍珠玛瑙,于是,张恪,喔,那是楚应杭的真名,为了方便叙述,我还是继续用楚应杭这个名字吧,免得你们不习惯。”
楚双全继续说道:“楚应杭动了贪财之心,于是将柳彪杀死,带着珍宝匆匆逃走。他觉得不能留下后患,就到柳家想要杀人灭口,可是当他看到柳彪儿子那纯澈的双眸之时,就再也下不去手了。他心想,一个小孩尚不懂事,于是就将这孩子抱走,自己收养,那便是我。”
楚双全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是楚应杭一生所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后来他又自己砍伤了自己,说是柳彪砍伤的,柳彪还抢走了所有的财宝,下落不明。谁都不知道,柳彪已经死在了大漠里,而他呢,不久以后就来到了江南,用那些财宝起家,创了楚家,还改名换姓。所以我当然要杀他,然后在他的身上留下阎罗笺,‘杀人者必将自戕。’”
许诗妧一阵唏嘘,她万万想不到,这其中还有一段如此曲折的故事。而楚双全竟然是柳彪的儿子。可是这样的话又说不通了,她便道:“这就奇怪了,既然你知道自己是柳彪的儿子,那么箫惠就应该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连她都要杀呢?”
“她也不是我的妹妹。”楚双全道:“事实上她是我的情人。”说着他淡淡笑道:“不觉得奇怪吗?虽然她和我养父楚应杭是结拜兄妹,可是箫惠的年纪其实比我还小几岁呢,那个时候我自己还在襁褓之中,尚不足月,我爹柳彪已死,哪里还会有一个女儿呢?”
“不错,箫惠是柳彪女儿的事情,是她自称的,她自己若是不说,我们谁都不知道。”任劫自言自语道。
“她是我自小便认识的一个孤儿,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泔脚桶中找吃的,我背着养父接济她,长大后,我们自然便好上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让她自称是柳彪的女儿,以此来试探楚应杭的反应。他果然有些惊讶,我想他之所以会主动提出结拜桑林五友,是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接近箫惠,探查她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同时也方便随时杀她灭口。”
如果箫惠是楚双全的人,那么很多事情自然都容易解释了,那些莫名其妙跑到自己口袋里的阎罗笺,看来都是箫惠的杰作了,任劫道:“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杀她呢?”
“杀她是不得已,她太贪心了,她竟然想要楚家全部的财产,而且她竟然想离开我。你说我这不是人财两空吗?所以我当然要干掉她,并留下‘贪婪者必死命’。”说到这里楚双全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狰狞。
任劫长叹一口气道:“好了,那么,那么欧阳白呢?他总和你没有关系了吧?”
楚双全道:“他虽然是没有关系,可是他的娘亲却和我有关啊。你知道吗?他的娘亲其实就是我的娘亲。当年她正好出门有事所以躲过一劫,回来一看,儿子不见了,后来又听说丈夫出了事情,成了通缉犯,下落不明。于是这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嫁给了别人,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欧阳白。我这次是故意留下这个女人的性命的,我杀了她的儿子,让她痛苦残生,所以我才留下了‘背叛者必将绝后’的字样。”
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酷刑吗,自己的一个儿子杀死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任劫叹了口气,心想:要忘记别人的恩情仿佛很容易,但若要忘记别人的仇恨就太困难了,所以这世上的愁苦总是多于欢乐。楚双全只记得仇恨,可是却忘了楚应杭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忘了母亲的生育之恩,也忘了和箫惠之间的情意。
许诗妧颤颤地说:“那么,我呢?为什么连我也要杀呢?”
“大漠双雄留下了一张古墓地图,那地方就在杭城,我让柳箫惠向你打听过消息。后来,我觉得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果古墓被盗,你早晚会发现端倪的,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很想知道,在我死后,你给我身上留下的阎罗笺是什么句子。”许诗妧淡淡说。
“你猜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告诉你的秘密已经太多了,其实我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是太寂寞了,你知道吗,保守一些永远都不能说给别人听的秘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不过现在该解决你了……”说着楚双全一抖手中的长剑向许诗妧刺去。
虽然说第一次行刺失败了,不能够像当年的鬼影儿那样杀得唯美,可是楚双全却一点都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
他眯缝着双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笑意,只差一寸,他的剑尖就可以刺透许诗妧的喉管了,一剑毙命,他最擅长的。可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人,一根警棍,架住了他的长剑。